一口气屠杀275名勋贵,这是多么巨大的事情,就算皇帝再怎么宠幸赵平乱,至少也应该给众勋贵一个基本的态度。
现在,皇帝不仅连惩戒的基本态度都没有,甚至还要继续封赏监察要职。
身为监察机构的锦衣卫被裁撤之后,不知多少贪官污吏举家狂欢,各种贪污受贿的现象更是越来越放肆。
在这种欢乐的氛围之中,所有人的收入都在蹭蹭往上涨,谁人又不欣慰于这种改变呢?
现在,锦衣卫要重建了,负责重建的还是以刚猛酷烈着称的赵平乱。
这可是一个手提275颗勋贵头颅的酷吏啊!
这样的人,是怎么获得皇帝信任的?
整个京师之中,何止是周延儒和徐允祯呆若木鸡,所有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更是愈发的辗转难眠。
各家各府,都是灯火通明,各色宾客、幕僚满地乱滚,忙得脚不沾地。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在准备明天的早朝事宜,想着怎么据理力争,想着怎么让皇帝收回成命。
这个世界,为何突然显得如此癫狂?
平时那个好拿捏的皇帝,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像是个嗜血的暴君?
没人会去思虑崇祯的改变,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于赵平乱一人的身上。
又是那个耳熟能详的抱怨词句:
自从这赵平乱来到京师之后,他们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势态日复一日的不断激化,甚至于刚刚平复下来的成国公灭门惨案都已经显得微不足道。
京师的名利场就是如此的现实,就算是国公爷,被灭门了,国公之位就此烟消云散,那么京师之中便再也没有你的立锥之地。
有人或许会拿朱纯臣偶尔做一番文章,但若是无利可图,谁也不会再记住朱纯臣这三个大字。
现在,锦衣卫这柄利刃悬于所有人的头顶,正要砍下他们的头颅,谁又会将自身的经历分给一个身死道消的朱纯臣。
死在华夏神州这片大地上的皇帝多了去了,异性王更是数不胜数,谁又会去在乎一个区区国公爷?
当前的主要目标,就是要阻止皇帝,阻止赵平乱。
这个世界,是大家共同的世界,不是你皇帝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更不是一个区区赵平乱想蛊惑什么,便能蛊惑什么的。
整个京师的局势,因为赵平乱的强势进攻而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这是多少斗室之内的共识?
“赵屠夫,在杀完勋贵之后,这是要坐在所有大臣的头顶上拉屎撒尿了。
周大人,心还能静得下来吗?
平心静气,又能有什么用?
当前的重中之重,是要让赵屠夫死!”
随着管家模样的存在被挥手驱离,书房之内的氛围再次显得安静而诡异,似乎都能听闻到檀香在香炉之中碎裂的声音。
看着周延儒脸色变幻不定的面孔,徐允祯张了张嘴,吐出了一番粗鄙之言。
说出这番话之后,徐允祯自己也是一惊。
没想到,他竟然被那赵平乱吓得如此失态,像是一个躁动不安的废物在胡言乱语。
可是,这话毕竟话糙理不糙,赵平乱兼任锦衣卫指挥使,这就像是打在所有贪官污吏胸口的一记重锤,让人只能在沉闷中艰难喘息。
越是艰难,越是凶险绝伦,周延儒越是逼迫自己平心静气,不可慌乱分毫。
他周延儒这一辈子都在走钢丝,比这更为凶险的时候都平安度过,又何必需要惧怕赵平乱这种只知杀戮的愣头青?
杀能慑人,杀人压人,杀却不能服人。
“钢则易折。
赵屠夫所行之事,一件比一件刚猛暴虐。
现如今,赵平乱已经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除了一个被他所蛊惑的皇帝,几个合作连横的同党以外,其余人等,都已经隐隐归于我们的阵营之中。
得道者多助,面对暴君凶臣,我们永远都能借由其他人心中的恐惧党同伐异。
夜已经深了,今夜的风就算再怎么迅猛,也不可能比现在的罡风更为强势了。
定国公,请回吧。”
仅仅只是在理论上稍微的分析了几句,周延儒便要直言赶人了。
这老东西心乱了!
徐允祯在心中愤恨的怒骂一句,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今夜的这股邪风,刮的迅疾且猛,惊慌不可言的名门大臣,又何止一个周延儒。
“明日早朝之事,还望周大人能够一切安好。”
徐允祯愣愣地给与了一个看似良好的忠告,其实言语之中,已经带着深深的忌惮和威胁。
明天朝堂争锋,必然滚滚如山洪暴发,若是不能有所准备,若是不能强势无匹,恐怕三两回合便会败下阵来。
“赵平乱依旧需要整训京营,现如今又得了一个重建锦衣卫的差事。
公务繁杂至此,明日朝堂之上,又岂会有他的身影?”
面对徐允祯此种蔫坏的咄咄逼人,周延儒心中虽然愤恨其不堪一用,但也依旧耐着性子承诺一句。
这话,平静中带着极其强烈的杀意,更是对于自己政治资源极度自信的一种表现。
以平静对平静,以锋锐对锋锐。
周延儒这稍稍展露的一手,也迫使得徐允祯无话可说。
“如此,自然是最好。”
留下这句不伦不类的字句,徐允祯随即转身匆匆而去。
隐入夜色之中的富贵之躯,似乎不耐月华的阴寒,竟然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
随即又像是受到了冒犯一番,强势鼓起胸中的一口戾气,雄壮起逼人的气场便乘坐软轿离开了。
似乎赵平乱兼任锦衣卫指挥使的消息太过于震撼,后半夜的京师街道之上,已不见家丁奴仆的繁忙景象。
今夜,北境的寒风似乎吹拂了过来,竟然带着几许秋夜的清冷与刺骨。
四处都是宵禁的寂静无声,四处都是惶惑的沉默不语。
今夜的风,带着些许邪性。
……
整个京师的局势,都笼罩在恐慌之中,可是赵平乱所主掌的小校场,却依旧恬静安详,就像是一处世外桃源一般。
所有的兵丁都已经臣服在赵平乱的麾下,所有的勋贵,也都唯赵平乱马首是瞻。
就算是别有用心的存在,也是低眉顺首,表现得比其他人更为的温顺自然。
温顺,不等于没有暗流涌动。
等待这一刻许久,赵平乱大手一挥,独属于今夜的最终威势倾轧,便要彻底上演。
“赵平乱大人上书禀明275名勋贵被杀一事,圣上对此已然知晓。
赵平乱大人整训京营有功,当封赏。
现特许赵平乱大人重振锦衣卫,挂职锦衣卫指挥使。”
申招新、寿力、宁世博这投降三人组,带着传令兵大张旗鼓的将这两条信息传遍全军,全军已然寝,无人敢于喧哗营啸分毫,只是侧卧于坚实地面之上,暗暗心惊不已。
特别是通过鼠道向外传递消息的内奸,此时更是吓得浑身直哆嗦。
没想到他才刚刚将小校场之中的事情给传递出去,赵平乱便将杀勋贵的事情直接告知给了皇帝。
皇帝不仅不怪罪,甚至还让赵平乱担任了锦衣卫指挥使,负责重建天子亲军。
惶恐并不是没来由的,只因阴谋诡计被无情的湮灭,所有隐于暗处的小人,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正在笼罩着他。
赵平乱真的可以在校场之中杀人立威,而且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杀人立威。
既然如此,那么后续的反抗,真的有任何意义吗?
可是,他们已经暗中与外面的人员有所勾连,现在赵平乱又了有锦衣卫的稽查权利,这种丑事迟早是要被翻出来的。
辗转反侧之间,很多人都已经坐不住了。
负隅顽抗已经毫无意义,可是,坦白就能求得一命吗?
就算命被保住了,日后的荣华富贵又当如何?
他们本就是为了徐允祯所承诺的富贵才铤而走险的,现在即将要丧失这一切,谁又能明智分毫?
似乎,两边都是豪赌,两边都是不可捉摸的深渊。
有些聪明的,不是不能够明白,申招新三人带队在外面大声呼喝张扬的用意,无非就是在暗示所有的内奸,让他们效仿申招新等人投降。
可是,他们之所以犹豫不决,并不是不知道投降的好处,仅仅只是因为校场外面还有一个定国公徐允祯在。
跟着徐允祯,那就是“从龙之功”,将来其主掌京营,得到的现实利益肯定要比现在投降当个小头目要好。
归根到底,还是存在一定的侥幸心理,想要搏一把大的。
若不是想要飞黄腾达,谁又愿意在赵屠夫的眼皮子底下当奸细呢?
脑袋都已经别在裤腰带上了,自然要给自己争个更大的前程。
在此种想法的加持之下,就算申招新三人摇唇鼓舌不休,整座校场之中依旧毫无反应,并无任何人站立起来投诚。
可是,赵平乱设置这一局,可不是要让这帮人犹豫不决的。
诱降的利益基础已经打出去了,扰乱心智的基本氛围也已经成功营造出来。
在这帮内奸的心中,有坚定的,也一定会有动摇的。
既然示恩不来,那么就来一手恩威并施吧。
以申招新为首的投降三人组,再次抬着大喇叭开始巡游整座校场了。
“荣华富贵,顺逆由心。
奸臣当道,胁迫人心,不得不从。
但有及时悔悟者,大可聚于点将台前跪伏忏悔,天子言,勋贵之过,非源于本心者,不必罪责查究。
遵令者,当需举报冥顽不灵者,但凡举报一人,皆有重赏,荣华富贵,登天之梯,就在此时。
凡所冥顽不灵者,满门抄斩。”
这话的威胁程度,就不是一般的奸细能够抗住的了。
满门抄斩的威胁,这可不是一般的威胁,这是来自于赵屠夫的威胁,来自于一位锦衣卫指挥使的威胁。
现在赵平乱为投诚者许下了重赏,如此诱惑之下,谁投诚得慢了,谁才是真正的蠢货。
寄希望于外面的定国公徐允祯,不也是为了荣华富贵吗?
稍有犹疑,便会成为其他人请功的踏脚石。
现在只要向赵平乱投诚,便能取得现成的荣华富贵,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所谓的徐允祯,便赌上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
徐允祯这狗叼,他配我陪他玩命吗?
这道通知刚刚发出,所有已经心生动摇的奸细立马麻利的从地上爬起,疯了一般的拼命奔跑,向着点将台的方向冲锋出去。
只要快人一步,及时检举所有的暗藏奸细,便能独享荣华富贵。
这是一条隐藏于招降信息之内的破天富贵。
这帮勋贵既然能够通过出卖赵平乱获取泼天富贵,又如何会怜惜其他奸细,蠢到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其他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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