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投诚者已经产生。可喜可贺。
余者的价值快速贬值,现还有两个名额,先到先得。”
眼见终于刺激得潜伏的内奸出来投诚,赵平乱便继续加了一把火,开始限定投诚的名额。
在已经有人投诚的前提下,剩下的除非一心寻死,不然不会不知道这条限定规则的残酷之处。
现在,就是争分夺秒的时刻,别说犹豫了,稍微跑慢一点,不能位列三甲,今晚到手的前程都要泡汤了。
近乎于像是炸营了一般,十几个人,从各个方向疯狂冲出,疯了一般的向着点将台所在的方向冲刺而来。
激励,永远都是鞭策打工人的不世良方。
一帮想要通过首鼠两端的方式获取更多利益的贪婪者,又怎么经受得住这种赤裸裸的竞争诱惑?
在生死富贵面前,一帮养尊处优的勋贵罢了,又能有多么坚定的立场信仰?
不多时,十七人整整齐齐的跪在了点将台前。
就算跑得气喘吁吁,这帮人也不敢有丝毫的失礼举动,全都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似乎生怕受到来自于赵平乱的苛责屠杀。
尤其是那些腿脚不利索的,位列三甲之外的奸细,此时显得更加的惶恐,生怕自己投诚了还是会被当场斩杀。
“回头四处看一看,你们所熟知的奸细,还有没有继续负隅顽抗的。
就算是疑似之人,也可以举报出来。
锦衣卫肩负检查天下臣工之重担,就算是隐藏再深的奸细,也会被找出来诛杀掉。”
赵平乱从容的声音从点将台上传来,惊得一帮勋贵慌忙左顾右盼,似乎生怕错失了自己的富贵良方一般。
可是,打量了半天,依旧什么漏网之鱼都没有发现。
心中懊恼不已,都在恨对方是个软骨头。
“很好。
各位能够审时度势,也算是对于自己家族的一种重视。
说句实在话,大家投靠这个,投靠那个,苦苦追寻靠山,所为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功名富贵而已。
这世界上最大的荣华富贵,谁又能比皇帝封赏的更多,更高,更令人心安理得?
为了一些奸臣小人的许诺,却做了背弃圣主的昏聩勾当,此时不醒悟,难道还想要当一辈子悖主不忠的莽汉吗?
那周延儒、徐允祯之流,不过就是一对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现在,本将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就要将你们给最先编入锦衣卫之中。
你们了解周延儒,了解徐允祯,知道他们的龌龊过往,也知道他们贪污腐败的证据。
现在,就是你们为圣上效忠,为天朝锄奸的时刻。
你们对于圣上的忠臣越多,未来的荣华富贵也将会越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是圣上的忠臣,不是某些贪官的狗腿子。
明白了吗?”
赵平乱此举,名义上是在给这帮人在升官发财,实际上就是在狗咬狗,让周延儒、徐允祯的狗腿子去疯狂撕咬他们的主人。
不仅要给这帮人画饼,还要让他们知道,在这个封建社会,所有的权力来源都是皇帝,不是一帮分享皇权的贪官污吏。
“我等遵命!”
头一次在赵屠夫的口中听闻到如此之多的大道理,而不是血腥味十足的屠刀伺候,十七名勋贵无不心神摇曳。
原本觉得,他们在竞争失败之后,应该还需要经历一轮血腥而残酷的相互厮杀,才能够成为赵平乱的狗腿子。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全部成为了投降的既得利益者。
这种猛然的欣喜,使得这十七人的勋贵在狂喜过后,缓了好半天,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竟然成为了锦衣卫的一份子。
整个营地的稳定性,经过这场刻意的诱导之后,瞬间变得更加的稳定,这也是赵平乱想要接管锦衣卫的根本所在。
来自于皇权的监察大权,在所有大臣勋贵的心中,要远胜于屠刀见红。
锦衣卫的赫赫声威,可不是来自于诏狱的百般酷刑,而是来源于皇权的合法杀戮。
只有为手中的屠刀赋予这种积累数百年的恐怖威压,赵平乱才能对这帮勋贵形成最为全面的心理压制。
彻底补完勋贵心中的最后一片威权拼图,这帮人才不会在关键时刻出现问题,也才堪得大用。
收服完勋贵,赵平乱点齐一千兵马,便浩浩荡荡的开往锦衣卫驻地,北镇抚司。
赵平乱担任锦衣卫指挥使的消息,同样已经传到如今的北镇抚司,只可惜,如今锦衣卫人才凋零,早就已经不复鼎盛时期的风采。
这十几年的苦日子,早就让锦衣卫大部分的人才全都跑到其他地方讨生活去了。
现在依旧守在锦衣卫里面的,要么是实在舍不得这块金字招牌,要么就是一帮庸才,又或者就是半只脚踩入棺材的老弱,能够苦守寒窑锐士本就凤毛麟角。
待得赵平乱带领着一千人浩浩荡荡的抵达北镇抚司,整个北镇抚司别说守夜的了,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灯光都没有。
整座北镇抚司死气沉沉的,透过月夜的微光,甚至看起来有种阴森破败之感。
一如某座山林野地之中的荒败老庙,透着精怪横生的冷厉与幽怨。
派出申招新上前去叫门,刚刚敲了两下,大门便“吱呀”一声的从内打开了。
如此快的应门速度,倒是让人意外。
开门的是个瞎了一只眼睛的老头,颤颤巍巍的摆出一个恭敬的姿态,却并未说出一句话,像是一个哑巴一般。
“你是谁?
见到锦衣卫指挥使为何不跪?”
申招新眼见来人如此无礼,更是不堪一击的老头,不由得呵斥一声。
想过锦衣卫衰败,没想到竟会衰败成如此模样,堂堂北镇抚司,锦衣卫的牌面衙门,守门的兵丁,竟然只是一个瞎了眼的老头。
如此日薄西山之感,完全在这个老头身上具现化了出来。
“不知赵大人深夜来此,到底有何贵干?
若是想要交接公务,大可明日再来。
若是想要排场逞威,也大可明日再来。
北镇抚司夜不留宿,徒留一座空地,兄弟们都散在外面,暂时是回不来了。”
原本觉得报出名号,面前的瞎眼老头便会立即跪地求饶,可没曾想到,这个老头竟然如此的无礼,话里话外都是要赶人的意思。
甚至稍稍的品味一番,甚至还能在末尾的词句之中品出七分幽怨,三分悲凉。
兄弟们都散在外面,暂时是回不来了。
老头的年岁摆在这里,他必定见过锦衣卫的辉煌时刻,现如今堂堂北镇抚司却落得个鬼域死地一般。
一帮曾经的好兄弟,俊后生,死的死,散的散,如何不心生凄凉,如何不暗怀怨恨?
“大胆……”
申招新匹夫之见,如何能够体会面前老者心中之苦楚?
眼见老头无礼,知道这是一个拍马屁的好时机,直接抽出腰间钢刀,这就要杀人立威。
“慢着。”
赵平乱一句随意的吩咐,立马让申招新停了下来,随即拱了拱手,便重新立于一旁。
“看老伯的样子,应该是在锦衣卫干了一辈子的老人。
身上的伤势,恐怕都是在各种危险任务之中积累下来的。
年事如此之高,却依旧身体硬朗,背部不见丝毫弯折,脊梁骨比很多年轻人都还要硬朗。
如此功勋卓着的老兵,请受晚辈一拜。”
在小校场之中,赵平乱在勋贵之中只如人屠一般,杀伐决断,凌厉无情,谁见了不哆嗦三声?
所有人都认为赵平乱是一个杀伐无情之辈,遇见不服者,当场斩杀就是,所以申招新才会想要当场拔刀杀人。
可没曾想到,赵平乱此时竟然会对这一个看门老头行了一记大礼,这近乎于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情此景,只看得申招新浑身一软,觉得自己是不是狗眼看人低,错看了面前老头的身份。
“老伯,刚刚是晚辈无礼了。
也请受我一拜。”
近乎于本能的知道如何保命,申招新连忙跟在赵平乱的身后,对着瞎眼老伯行了一礼。
略显诧异的看着面前的赵平乱,看着这个随手斩杀275名勋贵的酷吏,老兵蒙凌天也是略显诧异。
预想之中的对抗局面没有发生,这确是一件怪事。
如此强者,却又能在一介小卒面前施行礼教,蒙凌天也不知道这赵平乱的到来,到底是福是祸了。
锦衣卫沉寂太久了,难道连从皇帝身旁掉下来的恩威,都已经分辨不清了吗?
暗自迷茫之间,蒙凌天也觉得无所谓了。
活了一辈子了,总不过就是黄土一抔,怕个卵求。
“老兵蒙凌天,万历二十八年承袭锦衣卫百户。”
蒙凌天也对着赵平乱行了一礼,随后也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番自己的履历,算是对赵平乱锦衣卫指挥使的初步认同。
至于过往的战斗,身上的伤痕,一身之荣耀,如今的官职,一概没有细说。
总之,就是礼貌中带着些许疏远的感觉。
锦衣卫,天子亲军,替皇帝监察百官的私兵宠臣,却因为东林党的污蔑,被足足冷落了十五年。
荒败破落了整整十五年,蒙凌天也见证了锦衣卫从极盛到极衰的过程。
看着自己引以为傲,能够为之拼的遍体鳞伤的衙门衰败至此,谁又能够不为之伤心落寞?
现在,皇帝突然派遣一个外臣,且是具有酷吏之名的武勋过来,这样的意味,锦衣卫整个内部,肯定是不能理解的。
有此种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蒙凌天,恪守本分,精忠为国,今特封为锦衣卫千户,赐飞鱼服,绣春刀。”
蒙凌天的失意,也不过就是因为付出不能得到应有的回报,豪赏这种东西,对赵平乱来说,也不过就是弹指之间的轻巧随意。
话音刚落,早就准备好的飞鱼服和绣春刀便被亲兵给端了出来。
眼见自己瞬间被晋升为千户,还特赐了代表荣誉的飞鱼服和绣春刀,蒙凌天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虽然他此时正在竭力的保持内心的平静,想要尽可能平静的审视面前的这个赵平乱,想要看看这个俊后生到底是在耍些什么花招。
可是,长久以来的压抑,不被认可和承认的落寞,一腔忠诚付诸东流的悲伤,各种复杂的感情,还是让蒙凌天一时之间难以自持。
两行浊泪,还是默然无声的从一双浑浊的老眼之中流了下来。
“老朽,当不得此番重赏。
不过就是尽己所能,守着一道破旧的门槛罢了。”
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委屈,蒙凌天语带哽咽的推辞了赵平乱的封赏,想要尽可能的保持自己的一颗平静内心。
“老蒙头,收下吧。
这是赵大人的一番好意。”
就在这时,一个浑厚雄武的声音突然从后面黑暗之中传出,慢慢的,一个雄壮的身影便从黑暗之中显露了出来。
“谢洛大人。”
蒙凌天躬身行礼之后,便从亲兵手中接过了托盘,看着盘中象征着荣誉的物件,两行浊泪再也控制不住,开始汹涌如潮水,似乎想要洗净这么多年的憋屈和不甘。
这蒙凌天,果然是受人驱使,在这里故意拦门设阻,试探虚实。
看着面前的精悍男人,被列入满清《贰臣传》的两面派,赵平乱实在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去评价他。
骆养性,一个十分复杂的人。
崇祯十五年开始受到崇祯的重用,在明末党争激烈的政治漩涡中,先后扳倒周延儒、吴甡两任首辅,牵出钱谦益科场舞弊案,揭发吴昌时贪污受贿,深受崇祯信任。
可是,在甲申国难之时,骆养性却又像是失踪了一般,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李自成攻下京师,骆养性随即投降,花三万两逃过拷饷。
李自成一片石大败之后,骆养性又在京师公然祭奠崇祯帝,想要迎接传闻由吴三桂所护送的明太子朱慈烺。
结果迎来的却是多尔衮的满清铁骑。
刚刚还在给崇祯哭坟的骆养性,瞬间滑跪,拜在了多尔衮的门下。
满清为了拉拢这位大明的锦衣卫指挥使,最大可能的通过其安抚北直隶区域的勋贵将门,便给其安排高官厚禄,恢复原官,总督天津等处军务,加太子太师。
骆养性也是投桃报李,为满清推荐了大量的人才。
最终因接待南明使臣左懋第等人,遭到多尔衮猜忌,被革去总督职闲住私宅庭院。
总的来说,骆养性此人极其的复杂,你说他是两面派,又不是纯粹的墙头草。
骆养性对于大明的忠诚还是有的,但却不是那种能够在关键时刻殒身为国的刚直之人。
换个说法,骆养性就是一个很现实的人,能在大明过最好,大明亡了,在满清也照样能过。
现在,大明未有亡国之兆,这个骆养性,在某种程度上,还算是半个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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