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男子起身将屏风上的干帕子取下来,本是要递给秦翡,在半空中又顿了顿。
“干嘛?”秦翡不解地看着他。
“……”
岑鹤珏眸底微动,忽然站到了秦翡的身后,隔着帕子捻起她湿漉漉的长发,开始擦拭。
“?”
秦翡抬眉,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和岑鹤珏的关系,已经好到这个地步了?
她有些不自在,晃动了一下身躯,准备转身,“我来吧。”
没想到后者挪开手,仍低着头给她擦头发,“别动,等会儿让人看见了。”
让人看见了?
秦翡敏锐地回头扫视窗户和大门,都没有人影。
难道是她反应慢?
“……”
不过岑鹤珏的动作很仔细,又轻柔。
这个时代又没有吹风机给秦翡擦头发,而且留的头发又长又厚,之前在宝华宫还有二丫同志帮忙,现在来了淮南,只有她自己。
不得不说。
岑鹤珏的确是很合格的一个托尼。
以至于秦翡头发擦到中途就睡着了,岑鹤珏倒是没发觉,直到问了秦翡第三遍力度可以吗都没回答,才发觉小姑娘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帕子里的头发差不多干了,岑鹤珏停了手里动作,将帕子放回屏风上挂着,转头回来,正想将秦翡叫醒。
她坐的这把椅子很宽,以至于她可以缩起小腿,斜倚在椅背上,雪白小巧的足缩在叠在一起的小腿下,小窗微开,从外吹进来一阵阵轻微的夜风,将颊边碎发吹得小幅度摆动。
秦翡肌肤生得白皙细腻,以至于在净室内泡澡太久,两颊生了小团酡红,浓密漆黑的睫翼乖巧地耷拉在眼皮上,或是因为没有睡熟,鼻头被碎发挠动,耸了耸。
像只小猫儿。
岑鹤珏的视线定在她嫣红水润的唇瓣,浅浅抿着,却又因呼吸,微微露出两颗洁白贝齿,讨人欢喜,勾人心动。
他不自觉俯身下去,等再回过神的时候,他离秦翡的唇瓣就只剩下一张薄纸的距离,甚至能感受到她幽兰吐息。
花好月圆,玉漏犹滴,岑鹤珏隐隐约约感受到一阵徐风吹到自己后背上,或许是那风力度过于大,竟让他生出几分想要再近几步的欲望。
他倾身过去,却又在快触碰到唇瓣之时停了下来,转而调转方向,只轻轻在小姑娘额头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他胸膛里又掀起一番海浪,汹涌无比,像是要将人的理智吞没。
“……”
“……”
那本是紧闭的睫翼颤动了两下,不过多时,秦翡恍恍惚惚睁开眼,只瞧一张俊脸离自己无比近,懵了下神,“你干嘛?”
岑鹤珏早在她要睁眼之时就可以离开,却又不知为何顿住了,像是希望她能发现。
可等她真的发现了,他胸膛里的那阵海浪却起伏得更加厉害。
“你靠我这么近,该不会是……”秦翡还没说完,男子就打断了她。
“你打呼噜。”
“?”
秦翡皱眉,“我从来都不打呼噜。”
“你自己又听不见。”岑鹤珏反应力好像从未这么快过,当下便回怼。
“嘶——”
秦翡眼神转了一圈,“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岑鹤珏知道,秦翡的关注点有时候就是挺奇怪的,寻常人或许会问打呼噜和他骤然靠近有什么关系,偏她不。
可也只有她。
能引起那阵海浪。
他缓缓扶住胸口,询问:“你头发干了,到床上去睡吧。”
秦翡点了点头,正要下来,岑鹤珏忽然张开手,动作颇为不自然,“要我…抱吗?”
男子虽然主动邀约,但说话的声音却小得可怜。
秦翡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岑鹤珏停顿了一下,加快语速:“我可以抱你过去。”
她愣了下,随即摆手,趿鞋直接上榻,“就两步道,还犯那矫情劲儿。”
岑鹤珏在原地怔了下,许久,等到小姑娘再次睡着,才哑然失笑了出来。
……
翌日,淮南王又将岑鹤珏找过去谈经论道,秦翡倒是老老实实待在淮南王府,没像前一日那般蹦跶。
等入了夜,淮南王请人让秦翡到府门口,准备带秦翡和岑鹤珏去庙会逛逛。
岑鹤珏无意让淮南王去,不过这人热络,执意要领岑鹤珏他们到庙会逛一逛。
“王爷不知,其实今日,岑某是想单独带羽儿去逛逛。”
羽儿是秦翡给自己起的化名,非羽为翡,羽儿喊起来也顺口。
岑鹤珏这话便是点明了想要和小情人二人世界。
淮南王活到这个年纪还听不出来就奇怪了,连忙笑道:“那本王就送你们到庙会,然后你们自己逛,这样可好?
每年庙会的人特别多,王府的马车他们见了就不会唐突,这样你们玩的更方便。”
岑鹤珏闻言抿唇,倒是没再推脱。
只听一阵银铃声,叮叮当当的,惹得众人视线纷纷往声音看去。
女子墨发盘成云髻,几支金簪衬得她气度华贵,一袭水月红苏绣海棠华锦裙完美贴合她的曼妙身形,薄绯褙子以金丝线绣成凤凰纹样,细腰缠了两圈金流苏,附着了几颗银铃,走起来脆生生的叮当响。
她今日上了妆,应当是四凤的手艺,偏向淮南女子的妆容,恬淡,却又不容人忽视的美,就像是山涧清泉。
可秦翡气度却不像清泉,岑鹤珏默默想,她倒有些像冬日里,灶台上汩汩冒热气的暖水,严寒暖人心。
美人尽态极妍,明艳富贵迷人眼。
淮南王看过不少美人,却没有一个有眼前这人灵动,心里不禁佩服起岑鹤珏的眼光。
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倒是会挑美人。
“少师,让你们等久了。”
秦翡瞧岑鹤珏望向她的视线顿了顿,以为他不高兴了,连忙抱住他的手臂,笑得可人,“方才上妆费了些时间,就是不知道我这打扮奇不奇怪。”
“娘子貌美动人,怎么会奇怪。”
淮南王笑了好几声:“都说淮南出美人,我瞧娘子应该是淮南出来的,生得如此水灵。”
听到这声夸赞,秦翡有些不好意思,岑鹤珏扫了眼小姑娘笑容,心里有些不舒服,将秦翡带进自己怀里,“时辰不早了,去庙会吧。”
淮南王也是男人,瞧岑鹤珏这表情就知道对方不高兴了,哪里还敢跟秦翡搭话,领着人就往庙会走。
“……”
“……”
长街人声鼎沸,从街头到街尾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灯烛辉煌,火树银花。
下了马车后,淮南王便离开了,只剩下秦翡和岑鹤珏挤在人群里,接踵而至的人流让秦翡有些找不准方向,纷纷攘攘。
秦翡害怕走丢,只得攥住了岑鹤珏的衣袖。
男子似乎是感受到了衣袖被人拽动,瞧了眼秦翡,于是翻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
温凉的手掌裹住热乎的小手。
秦翡微微一愣,侧头一瞧,岑鹤珏面上没什么表情,这样的动作,或许也只是因为他怕二人走散。
秦翡没想多,主动开口道:“今日人这么多,咱们要怎么才能找到那日的乞丐?”
“找不到了。”
岑鹤珏忽然道。
秦翡怔了下,而后不解地看向岑鹤珏,“你什么意思?”
周围人太多,岑鹤珏只得倾身下来,靠近秦翡的耳畔,才能够压低声音说:“你没发现这些人总盯着咱们吗?”
岑鹤珏不说还不觉得,他这样一说,秦翡抬起眼皮子,果真发现人潮拥挤中,大家看似都在逛庙会,实则总悄悄打量着他们。
“淮南王驾车送我们过来,就是想要让大家看着,我们是谁,长什么模样,帮着淮南王监视我们。”岑鹤珏抿唇,“淮南王已经疑心我们了。”
秦翡闻言皱紧了眉。
她猜不到淮南王是从哪里察觉了不对劲,或许是在戏楼内,岑鹤珏那不易察觉的起身,又或是其他细节。
“……”
她深吸一口气,“那怎么办?”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专心逛庙会。”岑鹤珏说。
其实如今他们也只能这样做了。
只有什么动作都不做,才是最能打消旁人疑心的方式。
秦翡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要找线索也还真是不容易。
岑鹤珏牵着人往前走,垂眼只瞧秦翡目光一直盯着前头的糖葫芦分神,就想起有一次她喝醉后,执意要吃糖人的画面。
“……”
“……”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赢了的客人随意挑我这儿的宝贝。”
秦翡听到一阵叫卖声才回过神。
前头乌泱泱一群人围着小摊,不知道在做什么。
岑鹤珏瞧她这反应,遂而拉着人往人群里挤。
原来是投壶。
秦翡倒是没有玩过这游戏,瞧有不少人上去尝试,有些快要赢了,却又失之交臂。
瞧得她都跃跃欲试了。
更何况那摊主身后还摆着许多小玩意儿,二十文投一次,投中了有不同的奖品。
“想不想玩?”岑鹤珏瞧小姑娘摩拳擦掌,唇角不自觉上牵。
秦翡点头,于是男子自觉掏出荷包给她,小姑娘交钱倒是利索,直接给了六十文,换了三次机会。
拿到无镞之箭后,秦翡按照规矩站在距壶一定距离之处。
她的准头还算不错,第一箭和第二箭都投中了,剩下最后一箭时,便有些紧张了。
“……”
“……”
周围见秦翡的准头好,难免开始议论,说她这第三箭能不能投中,有人说能,也有人说肯定不行。
秦翡眯起眼,对准空筒的位置,深呼吸一口气。
忽而。
手腕被人轻轻握住,身后靠上来一道坚实宽阔的胸膛,她微微一愣。
“要聚精会神,不然这第三箭,可投不中。”
岑鹤珏低醇沙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她隐隐约约感受到一阵夹杂着檀香的热息吹过她的耳廓。
不知怎么,她的心跳竟然加快了不少。
“我…我知道。”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随即岑鹤珏帮她调整位置,选中后,才退开稍许,让她自己投。
得了岑鹤珏的调整,这一箭果然也中了。
秦翡连中三箭,摊主也没有不高兴,毕竟秦翡算是今夜第一个投中的人,连忙热络地迎接二人来小摊上挑选奖品。
奖品无非就是些小玩意儿,什么蹴鞠、扇子、小坠子。
秦翡兴趣不大,目光又落在一个笼子里的小猫儿上,小猫儿毛茸茸、肉乎乎的,粉色鼻头动了动,小肉垫摩擦着笼子,直勾勾盯着秦翡喵喵叫,瞧着可爱极了。
“姑娘喜欢这个吗?”摊主拍了拍笼子,笑眯眯道:“姑娘连中三箭,是可以带它回家的。”
岑鹤珏感受到秦翡的犹豫,故而转头看向她。
秦翡听到可以带小猫儿回家,先是雀跃了一小会儿,可笑容又顿住,脑子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还是缓缓摇了两下脑袋。
“不了,我不要它。”
秦翡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眼小猫儿,最终还是只挑了几个轻便携带的小坠子离开。
离开小摊后,岑鹤珏侧头盯着小姑娘,询问:“方才怎么不要那只猫?”
秦翡抿起唇,“咱们现在不是在淮南嘛,不方便带着它。”
“没什么不方便的。”岑鹤珏道:“让阿焰照看着就行。”
“这样不好。”
秦翡沉吟了声,面上没有平日里的轻松快意,反而沉重,“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照顾好它,就这样带它回家,是很轻而易举,但这样是不负责任的。”
小姑娘鲜少说出这样的话,岑鹤珏听了也愣了一愣。
“虽然只是一只猫,但也是一条生命。”秦翡好像知道岑鹤珏会想什么,主动开口:“还是让它等一个适合照顾它的人吧。”
说着,秦翡又往前走了两步,像是坚决自己的想法。
庙会虽然热闹,但里头的东西林林总总都差不多,秦翡逛了一阵也觉得没趣,便提出要回去。
岑鹤珏没说什么,等秦翡上车后,瞧小姑娘还闷闷不乐着,于是从身后取出糖葫芦递给她。
秦翡瞧那糖葫芦都有些要化了,一愣,“你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你投壶的时候。”岑鹤珏清了清嗓子,像是有些不自然,“你…应该是喜欢吃这个的吧?”
秦翡笑了起来,将上头的纸包拆开,又递到了岑鹤珏的嘴边,“喏。”
岑鹤珏愣了下,“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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