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有为这一进宫,一连几日都没有回来,许如清安安静静的在府中,这几日闲来无事,她开始教袁若纹贵女的规矩。袁若纹确实很聪明,学东西只要许如清稍加点拨她就会了。庄子上江氏的情况也有人隔几日来汇报一次,许如清并没有完全信任江柔,她虽然变相的救她一次,但还没深交,严格来说,江柔目前还在考察期,一切都得慢慢看。
只是许如清想平静的过个日子,总有人不想安生,这日一大早,许如清刚和孟晚、袁若纹三人吃完早饭,婢女们把饭菜撤下去之后,三人坐如往日一般坐着刚想说说话,老太君陈慧颖和袁国平三人带着丫头婆子,呼呼啦啦的一帮人来了玉清小筑,许如清见来者不善,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大房孙媳妇,你还要扣着六丫头到什么时候?”老太君在院中看许如清坐着,她自己直接坐到她面前,率先开口。
“老太君这是什么意思?六姑娘自己的腿在自己身上,我何时扣着六姑娘了。”许如清坐在那里悠闲的喝茶。
“好,你如此说就好,那今日我们就把她带走了。”陈慧颖一贯会顺坡下驴。
“带走她可以,先留下一千两银子。”许如清放下茶杯笑着看向他们。
“什么?六丫头好歹是我们二房的人,你凭什么要银子。”老太君愤怒的又开始要拍桌子。
孟晚现在实在也没有心力在这跟这些人辩驳什么,她甚至一眼都不想看见这些人,她起身拉着袁若纹就要走,陈慧颖却眼疾手快的将二人拉住,“大嫂别走啊。”
孟晚一听见她说话,手上一个使劲儿,直接把陈慧颖的手甩开,眼神冷冰冰的看向陈慧颖,“你别碰我。”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拉着袁若纹回屋了。
“江姨娘同我借了一千两赎身,她说在没还银子之前,她女儿就归我了,我可以随意处置。”许如清笑着道,“各位若是想带她回去,那就先替江姨娘还了这一千两。”
“什么!那贱人赎身了?你凭什么借给她钱!”陈慧颖怒气冲冲的说,这下也不装了。
“我是个商贾出身,自然只做有利可图的事,不过我今日做回好人,二婶要是想将她带回去,我也不收利息,一千两就行。若是没有一千两还想抢人,那二叔二婶就别怪我不客气。”许如清彻底把脸子撂下,眼神冰冷的瞪着他们,“我手上有江姨娘卖女的文书,你们就是告到大理寺也是我占理。”她最近越来越不耐烦处理二房的事。现在百合的家人还没找到,管家那事她派人去查,还没带回消息,这段时间她就是想静静,可这帮人总是能三五日的给她找点不痛快。
“母亲,这可如何是好?”袁国平皱着眉头,看向老太君,老太君瞪着许如清不说话,半晌才起身,“走。”
“老太君慢走不送。”许如清冷冷的道。待那些人都走了之后,许如清对着姜武道“以后你就守着这院子,没我的命令谁都别放进来。”
“是!少夫人。”姜武回。
“夫人,他们又有什么幺蛾子?”素衣站在许如清身边,此时小脸鼓鼓,气的够呛。
“自然是把六姑娘卖了。”许如清嗤笑一声,“她一个小丫头,除了卖了换聘礼还有什么作用?”
“这些人真的不配为人,刚卖了人家的娘,这会又要卖闺女。”素衣气鼓鼓的样子,倒把许如清逗笑了。
“好了,别气了,去给我把账本拿过来。”许如清看了看这个月的账本,垂头想了想叫来了茯苓。“茯苓,你去找户部陆庭陆大人,告诉他以后国公府的俸禄,都由你去领,我听闻最近户部好像要重新做铁信牌,将原来的木信牌替换掉,等发新的俸禄信牌时,让他直接发给你,以后公爹的俸禄,我们大房自己领。”既然二房时常让她不痛快,那大家就都别好。她想了想又补充“去的时候给林大人拿一瓶毓麟丹。”
茯苓笑着点头,领命去了。
下午,陆庭一听说茯苓姑娘来了,赶忙将人请进府中,还命婢女准备了茶点,陆庭四十岁上下,虽然没有许父俊朗,但也是个中年帅大叔,留着两撇小胡子,一见茯苓,顿时笑的比花还灿烂,“不知茯苓姑娘来,是有什么事?”
“我家小姐有事求大人。”茯苓行了一礼,这才道。
“哦?许姑娘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在下便是,何谈求,茯苓姑娘快坐,尝尝我这雨后新茶。”陆庭平时真的不这么狗腿,但是对待许如清和她的婢女,他真是心怀感激。
“陆大人,小姐说,请您改个记录,以后国公府的俸禄,都由我亲自来领,户部做完新的信牌,我来取。”茯苓笑着说,说完了她捧起茶盏尝了一口茶。
“哦,小事一桩,一会儿我便吩咐下去,只不过要辛苦茯苓姑娘跟着我的人去一趟户部,改档。”陆庭笑着说,还以为有什么事,他白热血沸腾了一下。
“还有,小姐让我把这个给您,跟以前的一个作用。”茯苓从袖中取出那个小瓷瓶。
就见陆庭眼睛一亮,“哎哎哎,茯苓姑娘替我多谢许姑娘。”他宝贝似的把那瓶药抓在手里,紧忙叫来了人带着茯苓去改档。大晋京城户部发俸禄每家每户都要有专人,户部会记录在档,除了领俸禄的信牌,还要核对代领俸禄之人的体貌特征。那人热情的登记了茯苓的体貌特征,这才笑眯眯的说,“姑娘留个地址,信牌做好了我给姑娘送去。”
茯苓想了一下,留了凤清铺子的地址,这才回府。回去把这事禀报了一下,许如清点头,“你做的很好,这个月给你涨月钱!”
茯苓赶忙摇手拒绝,“可别了,我的小姐,其他小丫头问我一个月多少月钱我都不敢说,她们一个月四钱银子,我怕说出来我的月银,把她们吓死。”
这话惹得许如清哈哈大笑起来,“你家小姐有钱,就爱多给你和素衣发。”
“那小姐,把库房里那匹深褐色的料子给我吧,我给我娘做几身夏衣。”茯苓笑着道。
许如清笑着点了点头。“成,钥匙在你那,你自己去拿就好。顺便挑几匹料子,给你和素衣多做几身夏衣,哦,还有琴棋书画的衣服,你也顺便打点了。”
——皇宫——
养心殿内,几位大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袁有为就站在其中,皇帝坐在玉案之后,低头看着手里的战报,“众位爱卿,如何看?”
众人一阵静默,袁有为开口“陛下,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老皇帝抬起头看向袁有为,半晌才说“你刚成亲不久,且无后人,此次一去,吉凶不知,何况,袁老将军如今就剩你这一根独苗,不行。”
“父皇!儿臣愿往。”二皇子司马硕上前一步。
皇上瞪了他一眼,“按武力,你打不过他。”皇帝伸手一指袁有为,“比兵法,你三天输人家九回,你去干嘛?”皇上看着自己的二儿子,气的够呛。他抬眼看去,一屋子武将,老的头发胡子花白一大把,小的刚成亲还没后人,就是没有个中流砥柱,想到这,皇上又想到现任英国公,那个不争气的,活活被袁老将军的续弦养废了,幸好他儿子不像他。
商量来商量去,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袁有为,但是皇上又不忍心送袁家这根独苗去战场。“散了,朕静一静。”
众人这才离去,袁有为跟司马硕走在一起,“你别去。”司马硕焦急道,“听说西凉那边派的是跟你祖父交过手的耶律齐,如今他正值壮年,极难对付。这事我也是偷偷听到的,若是直接说出对方将领的名字,这帮老东西怕是更躲得跟缩头乌龟一样。”
袁有为表情更加凝重,他转身回了养心殿,让太监通报,待进到养心殿,就见皇上正愁眉不展,袁有为单膝跪地抱拳道“陛下,臣愿前往西凉,与耶律齐一战。”
皇上抬眼看向跟着他身后进来的司马硕,瞪了他一眼,“朕说过,不行。”
“陛下,微臣祖父一生征战沙场,从来无悔,袁家儿郎没有贪生怕死的,臣只有一事相求……”袁有为目光坚毅的看向皇帝。
此时太监通报太子司马骥来了,司马骥被一个小太监扶着走进来,他嘴唇还是没什么血色,前几日太子东宫混进了西凉的探子,把太子刺伤,那刀上有毒,太医院的太医们几天几夜没合眼,才把太子从鬼门关拉回来,但虽然人醒了,毒却没能完全解除,众人都十分着急,太子却并不急,派人去济世楼找他们的楼主。
“父皇,就派他去吧。”司马骥说一句话都有些喘。
“你怎么不在东宫好好休息!”皇帝皱起眉头,眼中都是担心之色。
司马骥扯出个苍白的笑,“父皇放心,儿臣无事。西凉此次是动了大心思的,他们不满我们控制互市已久,这场仗早晚要打起来,袁将军从小就跟在袁老将军身边,想必对耶律齐是有了解的,派他去是为上策。”
皇上叹了口气,低头看向单膝跪地的袁有为,“你有什么事求朕?”
袁有为刚想说话,就听见太子淡淡道,“本宫觉得袁将军一定能回来,所求之事还是三思再说出口。”他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袁有为。
那一眼不知为何,让袁有为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点点头,这才起身。“谢皇上、太子殿下信任臣,臣定不辱命。”
皇上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这个儿子,他一向猜不透,“你回去收拾一下吧,圣旨明日到。”他对着袁有为说。
等袁有为和司马硕走了之后,司马骥这才捂着胸口坐下,吓得皇上赶忙要宣太医,司马骥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父皇,不必,太医治不好儿臣的病,儿臣已经派人去寻神医了,父皇不必担心。”
玉清小筑,许如清已经洗漱要躺下了,茯苓拿着一个小竹筒进来,“小姐,燕公子的信。”
许如清从那小竹筒抽出一个小字条,只见上面写着,“太子中毒,欲求解药,才浅不识,救否?”
许如清皱起眉头,太子中毒,这还真是个烫手山芋,“我考虑一下,明日回。”
“是。”茯苓行礼退了出去。
袁有为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面色凝重,连夜收拾东西,许如清赶忙起身帮他收拾,“打起来了?”
“还没有,应该快了,娇娇,我可能明日就出发。”袁有为深深的看了一眼许如清,“娇娇,我若是回不来……”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许如清赶紧打了两下他的嘴。
“我说真的,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改嫁吧,不必守着我。”袁有为笑着说。
许如清低头给他叠衣服,没理他,“你等等。”说完她扭头去了库房,过了一刻钟才捧着一大堆药回来,“你听好了,我就说一遍,这瓶药是止血的,这瓶是去腐生肌的,这瓶是……她说了一大堆,最后拿着一个金色的瓶子,这个,你给我随身携带,这是无论你伤的多重,都能吊着口气的,足够撑到等人去救你。”她沉默的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若是能够写字就飞鸽传书,等我去救你。”
袁有为笑着拉住她的手,“好,我等你救我。”他的小狐狸终于愿意对他袒露一点有关她的事了。
——东宫——
司马骥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要不是胸膛还能看见起伏,真看不出他还活着。一群太医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的忙着,好在经过一夜的治疗,司马骥第二日终于醒了,他睁开眼睛就看见哭的眼睛都红了的皇后。
“儿臣不好,让母后担心了。”司马骥微微的笑着。
“你说的什么话,你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后怎么能不心疼?”皇后姓叶,司马骥的聪慧冷静多半是像她的,皇帝在位这么多年,后宫从来没闹出过什么大乱子,可见其手段。只不过她生完司马骥之后,损了身子,没能再怀孕,她也不强求,只一心好好教导司马骥。
这时,太子妃莫佩莹端着药进来了,“殿下醒了,先把药喝了吧。”
“辛苦你了。”司马骥淡淡道,他与莫佩莹并无感情,只是为了皇家利益的联姻而已,二人相处也是相敬如宾,也正因为如此,即使太子重病,莫佩莹也依旧能够稳坐东宫,指挥众人,安排好一切。因为没有感情,就不会乱了分寸。
司马骥就着莫佩莹的手一口气喝了那苦兮兮的药,这才看向她,她眼下有着难以遮掩的乌青,显然是因为他的事忙了一夜没有休息,“本宫无事了,你去休息吧。”
“好。”莫佩莹也确实是累了,她对着太子和皇后行礼,“臣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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