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民的话才说完,江英母女顿时呆住了,四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硬地坐在原地,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复杂的情感,有疑惑、震惊、痛苦,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恐惧。
原本温馨的屋子此刻变得异常沉重,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屋内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笼罩,使人喘不过气来,连时间都仿佛停止了流逝。
这一刻只有屋内不断转动着的电风扇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时刻显得格外地响亮,似响鼓般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敲得人痛彻心扉,敲得人肝肠寸断。
江英母女四人就这样呆呆地坐着,任凭无声的泪水像溃了坝的洪水一样冲刷着脸庞。
在那个谈癌色变的年代,人们对癌症的了解并不多,却知道得了癌症就相当于直接判了死刑,听到这个似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江英母女都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之中。
刘建民和丁海涛看着默默哭泣的家人,虽说赵家福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可几年相处下来,赵家福待他们也如亲儿子一般,他们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刘建民担心江英和赵芳她们伤心过度,他只能通过分散注意力的方式把她们从痛苦中拉出来。
刘建民对江英说:“妈,您看爸爸的病情要不要告诉他?”
江英已经被这当头一棒砸懵了,别看她平时工作起来雷厉风行,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却是六神无主了。
江英满眼泪水地看向三个女儿,似在征求她们的意见。
赵芳看着一脸无助的母亲和两个满脸泪水不知所措的妹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我们听了都受不了,如果爸爸知道了,对他来说更是个巨大的打击,我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就先瞒着吧。”
刘建民担心地说:“可爸爸是有文化的人,他以后吃的药瓶上都有说明书,怕是瞒不住的。”
赵芳哭着不悦地抢白了他一句:“你不会把说明书撕了,如果爸爸问起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刘建民想了想点头道:“好吧,也只能这样。”
停顿了一下,刘建民又说:“爸爸再住几天就可以出院了,等身体恢复一段时间后,他必须要做化疗,由于爸爸是铁路职工,所以按铁路部门的规定必须要转到省城对口的铁路医院去做化疗。”
江英问:“建民,什么是化疗?”
别说江英这个没文化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化疗,就连赵芳姐妹毕业于高等学府也不知道什么是化疗,即便她们以前也听说某人死于癌症,但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也不会去详细地了解相关情况,现在事情摊到自己头上了才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刘建民说:“妈,化疗就是采用化疗药物治疗恶性肿瘤的一种方法,它和手术、放射治疗并称为恶性肿瘤的三大治疗手段。”
听着刘建民专业的解释,江英母女四人还是一脸的茫然。
赵芳边流泪边说:“刘建民,你说这些我们也不懂,你能不能说得简单点。”
刘建民想了想说道:“化疗,简单地说就是针对不同的癌症种类,通过输液,把不同的化学药品注入到人的身体里,来杀死身体里的癌细胞,减少癌症的复发,提高人的生存机率,只不过那些化学药品不只杀死癌细胞,也会对身体里的正常细胞造成伤害,对人的身体也是有一定副作用的,会造成病人出现脱发、呕吐或是白细胞降低等……”
江英本来就难过地头痛欲裂,听了刘建民的话,更是感觉头都大了。
江英知道刘建民所说的化疗肯定是对赵家福的病有好处的办法,所以没等刘建民说完,江英便打断了他的话:“建民,你是医生,只要是对你爸爸的病有利的,你就看着作主吧,你说那么多我们也不懂。”
赵平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疑惑地问:“姐夫,有问题的肠子已经割了,为什么还要做什么化疗?”
刘建民说:“虽说病灶已经切除了,可为了防止切除不干净或者是肿瘤已经发生血管或淋巴管的转移,需要再进行放疗、化疗,以达到进一步的全身治疗,防止肿瘤的复发。”
这下赵芳她们好像才明白了点。
几天后,赵家福出院了。
看着瘦了一圈的赵家福,江英和赵芳姐妹都疼在心里,可表面上又要装成没事人一样。
江英请假在家照顾着赵家福,赵芳她们每天下班后回到家里,都要强颜欢笑地陪着赵家福说说笑笑,聊聊天,看看电视。
赵家福每次吃药都是由江英或是其他人拿了递给他,以致赵家福有时都会笑呵呵地说道:“没想到我这一病,倒是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老太爷生活了。”
“爸,以前都是您照顾我们,现在您生病了,轮到我们伺候您了,再说我们都长大了,也该是我们尽孝的时候了,是不是,大姐、二姐?”赵平俏皮地说完,眼睛看着赵芳和赵菲。
赵菲忙说:“爸,赵平说得对,现在我们三姐妹都工作了,赵红明年七月份也要毕业分配了,我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了,您也到了该享福的时候了。”
赵家福感慨地对江英说:“你以前总说别人嘲笑我们家没有儿子,你看看我这四个女儿,哪里不比儿子强,将来等她们全都结了婚,我不又多了四个儿子,还是我有福气啊!”说罢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江英和赵芳姐妹的心里却泛起一阵阵酸楚。
一天晚饭后,赵家福自己去拿放在客厅冰箱上的药瓶准备吃药,他拿起药瓶后看了看瓶身上贴着的纸条,上面没有药名,只有手写的饭后服用,一天三次,一次一片,赵家福又看了看其它的药瓶,也都是如此。
赵家福不解地问刘建民:“建民啊,怎么这药瓶上连个说明书也没有?”
由于早已经作好了准备,刘建民不慌不忙地说道:“爸,这些药瓶上的说明书字太小,我怕您看不清,所以我就把说明书撕了,贴上了这个,这样方便您按时吃药。”
赵芳也在一旁帮腔道:“爸,难道您还不相信您女婿这个医生?难道您还怕他会害您不成?”
赵家福笑了:“我怎么会不相信建民,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他了,下了班还要来给我们做饭,忙前忙后地照顾我,比你们姐妹几个做得都好。”
“爸,他是医生,自然比我们更懂得如何照顾您,至于做饭嘛,反正我们两个人也要做,回家来我们还可以“勤俭吃家”,这样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赵芳撒娇地拉住赵家福的胳膊,把头轻轻地靠在上面,两汪泪水已经噙满了她的眼眶。
刘建民见状连忙上前,接过赵家福手里的药瓶打岔道:“爸,我来吧。”然后拿起小沙发旁茶几上赵家福的水杯对赵芳说:“赵芳,水凉了,你去门外倒了,重新加点热水。”
赵芳会意地接过杯子走到门外,她擦干了泪水。
赵家福坐到了沙发上,开玩笑地说:“好吧,我就提前享受下老太爷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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