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儿!”施汗达沉声而斥,厉声嘱咐道:“来人,送客人出去!”
一刻之前,宾客如潮至,而此刻,如警铃大作,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惶失措。
身影交迭间,两名同样身材伟岸的男子对峙而立,双方的利剑各指一方。
肃王等人亦已走到皇上背后,各人紧握兵刃相见。
素来的父慈子孝,如今两人也有了分歧。
施目朗咬牙把话咽下,抬头凝目看着最后的一名宾客的背影,此刻也慌慌张张地消失在大门外的苍茫夜色中,他低头涩声问道:“明弟,如今没了父母的同意,没了满堂宾客的祝贺,你可会怨恨大哥?”
白瑶缓缓从施目朗的怀里抬起头来,她的眸光落在了他握着剑的手中,然后手紧捏着红绸帕上,朝施目朗笑了笑,然后又轻轻摇了摇头。
施目朗大喜,同时,伸手把白瑶护在身后。
她是把他忘记了吗?
为什么她会对着另一个男人这样的笑?
那样包容温柔的笑。
皇上突然开口大笑,他本就伤口未愈,又接连数日筹划追赶,一时间气血翻涌,只觉得喉间一痒,一股甜腥早已逼上了口舌,而他只是重重咽下,然后手腕一抬,磅礴的剑招已向施目朗递去。
施目朗也是长剑一挽,眸光如炬,他并不退缩,反而迎面直上。
这时,施汗达却厉声喝止道,“朗儿,若你还当我是你爹的话,即使是死,这个人你也绝不能动他半分!”
施目朗浑身一震,他与皇上两人的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间,所谓高手过招,只一个微隙便足以令人毙命。
听了施汗达的话,施目朗一怔,稍一犹豫,皇上寒冷的剑气却已破空朝他袭来,施目朗苦笑,却也毅然撤了剑势,剑尖狠狠地划入地面,引起火花四溅。
这时,见此情景,皇上冷笑,这样的胜,他不屑!
只是刚才,他用尽了力气,这蓦地消去剑势却已不能。
眼看着剑直直朝施目朗逼去,皇上立刻强横压下内力来阻织,然而这一反压,却使得他的内力反噬,回击在体内,顿时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虽是剑尖仍刺进了施目朗的胸前,只是这去势与劲道与先前相比却已减弱了大半,并不至于伤他重伤。
只是,这须臾之间,连串的变故,任是谁也未曾料想到的。
轻轻“噗”的一声,鲜血缭着软剑从施目朗的衣服上汩汩而下。
“朗儿!”一旁站着的大王妃心中大恸,哭叫出声。
白瑶则是惊呆住,愣愣地看着从施目朗手上滑落的红色盖头,渐渐铺展萎顿在地上。
悲愤之情顿时涌遍全身,她一咬牙,从身旁的阿四腰间猛地拔出长剑。
阿四正惊慑在眼前的情景之中,白瑶的动作让他一时猝不及防,再看腰间,竟教白瑶拿走了佩剑。
白瑶虽未习得过武功,却也凭记忆中打斗的场景,狠狠地朝身前的男人身上刺去,尽管她生疏地根本没有任何招式可言......
即使是在当日重伤的情况下,上官云珠等二人联手,也没能在皇上手下讨得半分便宜去,何况白瑶?
只是,看着她手持利剑过来,皇上却只这样怔怔地看着她艳红的身影向他奔来,就像纳妃那天在云华宫里,看她一身红衣,向他微笑着靠近……。
也许,那天的笑,她并不是为了他而展;就如同今天这样,此刻她脸上的泪也不是为他而流一样。
是啊,她失忆了不是吗?此时的她脑海里已是一张白纸,便连他们两人在小渔村里那仅仅几天并不算得安宁的生活,如今也被她统统忘掉。
那一晚,她背着他一路涉险,在漫长的镇街四处求医,她一边脆弱,一边又坚强,终于那次生死经历,让他认为两人都已经到了交心的点点滴滴,可现在,那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如今都被她统统忘掉。
可是,曾经的她,是那么的爱他啊!
现在,他知道了,他终于知道了,当初的她是用怎样的心情去爱他。
可是,晚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吧。
现在,她因为另一个男人而深深地恨着他,恨不得杀了他!
那他,又还有什么理由去避开她的剑呢?总归是他欠她的,如果今后的日子里,不再有她陪在他身边,那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呢?
早在跟随她跳崖的那一刻,他就为了她把家国情仇统统都抛到了脑后。
嘴里发出轻轻一笑,只听着那剑尖狠戾地刺进男人胸膛的声音。
与此同时,男人扬手抛出三枚银针,也激射而出,那是射向在暗处保护他的三名暗影,他怕他们会伤害到她,所以他把针射进了他们的大穴中,封锁住他们所有的穴位,让他们动弹不得。
只听一声重响落地,如雪后红梅般那样鲜艳,白瑶怔怔看着由自己亲手刺进眼前男人胸口的长剑,虽是意识还没有觉醒,可她的泪水早已从眼眶里簌簌地落下。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躲开?”她喃喃说道,模糊的视线里,却是男人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小物件,轻轻递给了她。
那么轻的动作,仿佛是怕惊了她。
“铛”的一声,利剑,跌落在地上。
他手中是一个木簪,一个小小的木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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