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公子真的是华佗再世啊!”
“是啊是啊!他虽然出身寒微,但自幼便聪明过人,如今又有这悬壶济世的本领傍身,以后定是前途无量啊!”
“真是英雄出少年!我家要是有那未嫁女儿,定要许配给他,如此医术高明、清风霁月的青年才俊,未来定可以飞黄腾达。”
“老宋,醒醒吧,别做那白日梦了。知府女儿看中了他,他都婉拒了,更别提咱们这种普通人家了。这种人啊,注定了,会一飞冲天,不会在这穷乡僻壤久留的。”
“什么?他竟拒绝了陈小姐!陈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温婉善良,错过了这样的佳人,当真是太可惜了。”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你以为兰陵错过了良人,殊不知也许后面还有泼天富贵等着呢!”
“你少在那里酸言酸语了,兰公子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他救了桂花城这么多人,便是那观音菩萨在世!你不感恩也就算了,还在那里恶意揣度别人。你是那种嫌贫爱富之人,不代表人人都和你一样。”
“你说什么呢?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实话实说罢了!你之所以恼羞成怒,是因为被我说中了,所以才会这么激动。”
“你是不是找打?今天小爷要打的你遍地找牙!”
“来啊来啊!谁怕谁啊!”
“哎呀,不要吵了,算了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何苦呢!为了几句话吵起来,又要打起来,没必要啊!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应该和平相处,不要为了三言两语而起争执。”
“是啊是啊!千灯节马上就要开始了,那里今晚会有免费的桂花糕,我们去那里溜达溜达吧。”
“……”
众人散去以后,竹青依旧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莲花见状,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她才回过神来。
“我们去找兰陵这个人!他定与姐姐失踪之事,脱不了关系!”说罢,竹青拉着莲花的手,便离开了。
酒楼里,人声鼎沸,竹青却丝毫没有心情饮酒作乐。从目前打探到的消息可以断定,这个兰陵,定是抢走了姐姐的治病功劳。冒名顶替这种事,有心之人信手拈来。可是凭借姐姐的修为,断不可能让他如此肆意妄为。
“一年前,原本平静的桂花城内,突然爆发了一种让人闻风丧胆的疾病,各个医馆大夫纷纷摇头叹气,表示无能为力。正当众人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时,兰家医馆的公子兰陵,研发出一种神药,染病之人只要服下,三日之后便可以彻底痊愈,且没有任何副作用。他定是那天神下凡,来救百姓于水火的,应该青史留名!”
竹青喝了一口酒,面无表情地问道:“然后呢?当地官员没有表奏朝廷吗?按理说,朝廷会对此等人才加以任用,且还会赏赐黄金万两,来表彰他的功绩和才能。”
说书先生摸了摸下巴,故作高深道:“姑娘,你这可是见识浅薄了吧!寻常男子,自然是抵抗不了功名利禄的诱惑。但是,兰陵公子断断不可能是那种大俗人的。兰陵公子志向高远,心怀天下,断不会为了那俗名俗物,而折腰的。你可知那陈小姐,是桂花城第一美人,也是知府千金,向他表达心中爱意时,都被他婉言相拒。”
“也许,他心中有所求,求的是那更高的位置、更能为他助力的人,所以自然看不上城中的人和这些小恩小惠。”
说书先生又摇了摇头:“姑娘,他谢绝功名利禄,又不沉溺于儿女私情,这种光风霁月之人,不该被你这样恶意揣度的。”
“他是只凭一人之力,研制出来的神药吗?还是说他背后有高人指点呢?桂花城内是否有女医呢?”
“桂花城内从未有过女医,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兰陵公子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学,救民于水火,与他人毫不相干。你要是实在不信,兰家医馆就在前面不远处,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好吧,谢谢你了。”说罢,竹青在桌子上放下一锭银子,便带着莲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楼。
人来人往的街上,竹青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头顶的太阳,然后向兰家医馆方向疾驰而去。
“这里便是兰家医馆?”
“姑娘,您别看这里荒无人烟,但只有远离闹市,才能让人静下心来去钻研医术。兰家医馆特地搬到了这里,就是为了更好的救死扶伤。”
“连左邻右舍都没有吗?”
“没有的,不过在这不远处,有一家叫‘心缘’的客栈,因为比较偏僻,所以平时很少有人入住。您二位年轻貌美,涉世未深,为了安全起见,最好不要住在那种地方。城内还有很多干净舒适的客栈,住在那里会更加安全。”
竹青点了点头,在走街串巷的小贩那里又打探到了新的消息后,便来到了心缘客栈门口。
门口没有小二迎接,进去时,只有一个老婆婆站在那里,盯着一只乱飞的苍蝇,眼珠子不动,神情呆滞麻木。
见有客人来了,老婆婆缓缓回过头,却是一言不发。
竹青率先开口:“我二人要住店,还有房间吗?”
老婆婆慢吞吞问道:“有,住几晚?”
“一个月,这是租金,请收下。”
老婆婆将钱接了过来,带着竹青和莲花向二楼走去。莲花觉得这个客栈实在诡异,所以死死拽住竹青的衣袖,不敢撒手。
竹青感觉到了莲花的害怕,于是牵起她的手,并肩而行。
老婆婆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看到她们十指紧握,转了转眼珠,却没有开口说话。
老婆婆在二楼的尽头,停了下来,轻轻打开了房门。与竹青想的截然相反,这家客栈虽然外面破旧不堪,但房间内部还算整洁干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里远离闹市,又与兰家医馆离得不太远,方便她出门办事。
竹青自己倒是可以不吃东西,但考虑到莲花可能饿了,于是温声说道:“请问有饭菜茶点吗?”
“有,不过要等一下,孙女进城去了,米面油不多了,需要去进货。但是她快回来了,楼下还有一些桂花糕。”
莲花刚想随老婆婆下楼去拿,却被竹青制止住了:“那就麻烦老人家为我们端上来了。”
老婆婆点了下头,便慢慢退出了房间。
莲花一脸费解地盯着竹青,她有手有脚,有的是力气,何苦麻烦这腿脚不太好使的老婆婆来回上下楼呢?
竹青将椅子拉开,示意莲花坐下来,然后开口解释道:“莲花,人间是非多,人心叵测。这一路上,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不能轻信任何人。在能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可以助人为乐。但现在情况不明,这家客栈也是暗藏玄机,所以我们能做的是独善其身。”
见莲花似懂非懂地轻轻颔首,竹青眼中的烦忧,却越来越浓。她曾经那么努力,就为了摆脱不祥的预言,但到了现在,她感到了一丝力不从心。
老婆婆慢吞吞地端来了茶点,又转身慢悠悠地下楼了。竹青先是闻了闻,又拿起来各尝了点,确定无毒以后,便端到莲花面前,让她勉强吃点,好填饱肚子,不至于体力不支。
夜色越来越深,竹青感应到楼下有人走了进来。她并没有下楼查看,而是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注意着外面的情况。见来人并没有上楼打扰,她便不再理会。莲花其实并没有睡着,她偷偷睁开眼睛,见竹青不眠不休地守着自己,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人间,照亮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莲花刚梳洗完毕,就听到有人敲门,便回头看了眼竹青。竹青面无表情地拉开门,待看清来人后,她下意识地眯了下眼,而后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来人身着一袭红衣,高大威猛,也似是被惊了下,瞬时瞪大了双眼,又凑近竹青,闻了闻。
竹青低声道:“没想到,这里也有同类啊!”
红衣女子不仅身材高大,说起话来,也是声音洪亮:“咱们可不是一个品种,你可别乱攀亲戚。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借住而已,我不会在这里久留的。至于所为之事,也与这里并无关系,不会牵累你的。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如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那最好不过了!我最厌烦给自己添麻烦了,既然你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我也不会难为你。奶奶说饭菜做好了,你们是要下去吃,还是我端上来?”
“端上来吧,谢谢了。”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说罢,红衣女子便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莲花有些担心地看着竹青,她感觉到红衣女子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好相处。
“没事,千人千面,不必担心。有些人只是表面凶巴巴的,不代表她就是大恶人。有些人满嘴仁义道德,不代表他就是大善人。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先好好吃饭,找姐姐之事,还需要仔细谋划。”
画面又一转,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医馆内,竹青蒙着面,莲花也是。
“两位姑娘,你们来的并不是时候呀,我家公子外出就诊了。你们若是真的身体不适,实在等不得了,不如去城内其他医馆看看吧。”
竹青缓缓开口:“久闻兰公子大名,今日本想让他帮我妹妹看看这顽疾,没想到公子却不在家。那我们改日再来吧!”
下人刚想送二人离开,竹青又接着说道:“我们住的比较偏远,来这里一趟,实在是大费周折。我妹妹一直仰慕兰公子的医术,不知可否在府内参观一下呢?这一去,再来这里,可能难于登天。”说罢,竹青向下人手里塞了一些碎银。
下人见四下无人,便迅速收了起来。城中仰慕公子的未婚女子实在是数不过来,想必这二人也是。算了,好人做到底,今天医馆众人都不在,他便带这二人参观一下吧。
竹青盯着一味药材,眉头紧皱,但很快又恢复了天真的神态,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姑娘,一看你就是那种大户人家长大的孩子。这是我们医馆很常见的药材,你知道蛇吗?有句话叫做,蛇蝎心肠。对的,就是那个蛇!这蛇啊,虽然外形并不讨喜,但是呢,也有点用处。它可以入药,对病人来说,不仅是滋补品,还可以用来治病。”
“每个医馆,都喜欢用蛇入药吗?”
“是啊,尤其是我们医馆,对于蛇的治病功效,研究的更是出神入化。我们公子,那可是用蛇大神,我敢打赌,即使是蛇妖,我们公子也可以降服。”
竹青故作天真地说道:“兰公子竟然还是捉妖师!真的是好厉害呀!年纪轻轻,不仅医术精湛,竟然还可以捕蛇捉妖。他是有学过什么法术吗?还是哪个门派大师的亲传弟子呢?”
“姑娘,我们公子确实一表人才,医术高明,但还算不上是捉妖师。但他有个朋友,法力高深,不过他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
待回到客栈,莲花看着竹青坐在那里,神色晦暗不明。这时门又被敲响了,莲花打开门,发现又是那个红衣女子。
“奶奶让我送给你们尝尝,这是刚做好的桂花糕,趁热吃吧。”
莲花接了过来,笑了笑,以示谢意。
“蛇蝎心肠,蛇蝎心肠,蛇蝎心肠!”
红衣女子听到竹青说的这句话,顿时跳了起来,怒声道:“喂!你是不是疯了?”
竹青终于回过神,用手指按了按眉心,摆了摆手:“与你无关,我只是想起了兰家医馆那个人说的这句话罢了。”
红衣女子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径直走了过来,拿起茶杯,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你还有事?”
“你去了兰家医馆!”
“嗯。”
“你怎么敢去那里?你不怕死吗?”
“我只是去看病,也没害人,为什么不敢?”
“那里有你的同类!”
“也有你的,我看到了。”
“气煞我也!什么蛇蝎心肠,我看他们,才是真正的蛇蝎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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