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led灯镶嵌在花心,好像玫瑰在发光。
嫣红的玫瑰由下而上由里而外层层叠叠地亮起,红得耀眼,红得妖冶。
像暗夜下的火舌舔吻天空。
花塔足有三四米高,螺旋式,底部宽而顶端窄,花团锦簇却不显臃肿。
花瓣泛着水光,在灯光映照下好似披了层水雾,花朵鲜亮无比,娇艳欲滴。
灯光攀援而上,嫣红一路盛放。
从她这个角度望上去,玫瑰花塔犹如一袭婚纱——
在罗马看过的那套。
那时他们办完婚礼在度蜜月,闲逛时被橱窗的婚纱吸引走进店里。
店中央高高拱起的圆台上,放着的便是一袭红色婚纱。
玫瑰一样的红,别具一格,瞬间吸引了她。
其实她蛮喜欢红色,热烈,恣意,像她一样。
拉琴时,她一袭红裙,要做舞台上最耀眼的那个。
订婚仪式上,她也是一袭红纱,做人群中的焦点。
她试穿了那套婚纱,还租下来拍了一套婚纱照。
可惜,照片还没送来,她便出了车祸。
玫瑰花塔逐渐高过她,也跃出她的视线。
只隐隐约约感觉顶层光芒四射,比繁星更亮。
一架无人机不知从哪儿飞来,从玫瑰花塔顶取下一个半透明的盒子,飞到她面前。
玫瑰花造型的盒子,掩不住内里的亮光。
她大概猜到是什么了。
蒙上一层水气的眸被照得更晶亮明澈,清泉似的晃动。
心如鼓点擂响,她不自然地抿唇,呼吸发急。
其实她不是很想接。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也隔了太远。
她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可无人机的嗡嗡声伴着不远处的风铃,叫人好生烦躁。
鬼使神差地抬起双手,合拢。
盒子触碰到手掌,玫瑰花盒自动开启。
鸡蛋大小的红钻安安静静躺在白色绒布上,射出夺人光彩,令周遭一切黯然失色。
在钻石中,彩钻更稀有更珍贵,红钻为最。
这是一颗未经切割未经雕琢的红钻原石,晶莹剔透,完美无瑕。
蕴着亿万年的岁月沉淀,向她袒露出一片赤诚。
耳边风铃叮当,面前红钻闪烁。
分明没有其他声音,盛南伊却好像听到了许多许多……
发抖的双手就要捧不住了,她没有任何犹疑地关上盒子。
快速眨动着微微泛潮的睫羽,她挽起笑弧,无所谓地嗤笑了声:“傅承屹,我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被这些小打小闹打动吧?
花点小钱而已,你别忘了,我可比你有钱。”
她从小不缺钱,再贵的东西,只要想要,没有得不到。
说到花钱来买开心,她也比他拿手。
“上月底我拿下砚城和临城相交的那片地了。”
男人低醇的嗓音犹如此间晚风,混着湿意,却也温柔和煦。
“如今望安股票水涨船高,而盛世股价一路低迷,根据最新股价推算,我的身价已经超过你了。”
精致的眉眼在风中起了褶皱,她不由得绷紧下颌线。
真是服了这个老6,这种氛围下非要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么?
不说这个,她还不来气呢!
望安集团自己拿下那片地,消息一出,两家合作无望成了板上钉钉的事,让本身因深陷人命官司而低迷的盛世国际雪上加霜。
她转身面对他。
晚风如一双温柔的手,缓缓拂起她的发,露出白皙的脸颊与肩颈。
暗夜掩去她的清冷,只留从小养尊处优养成的娇媚。
她本就生得明艳动人,此刻眸若星辰,足以蛊惑人心。
傅承屹眸光微动,“我拿到那块地了。”
他又重复一遍。
盛南伊抬眸。
傅承屹五官生得极好,每一处都很精致,如琢如磨。
就连眼睫都根根分明,浓密纤长,比她的还要漂亮。
眨眼时,像落下一张网,吸走他漆黑眼瞳里不明的情绪,也摄取她微漾的心神。
她呼吸猛然一滞,原本组织起来的措辞猝不及防地消失。
她不知该说点什么,“嗯”了一声。
抬手便把盒子还给他,“都不合作了,跟我说这个没什么意思。”
他一直在看她,哪怕最微妙的表情变化也尽收眼底。
他笑了笑,接过盒子,顺手放在她的帽子里。
“你不是说我做事都带有目的,那我说这句话的目的何在,你就没想过?”
当然想过,日日夜夜地想。
一次次推出结论,又一次次推翻,成功把自己逼疯了。
傅承屹静静凝着她,看她清泉似的眸又一点点蒙上雾,把手搭在她双肩上,微微俯身——
“盛南伊,我们复婚吧。
知鱼之乐整个项目连地打包送给你做彩礼。
这些钱跟盛家没半点关系,一分一毫都是我自己赚的。”
语气乍听起来还算平静,细听却如深夜中的大海,暗潮汹涌,埋着不同寻常的激动。
黑瞳里跳动的光火,像燃放的仙女棒,像漫天的烟火,更像壁炉不灭的炉火。
好像能照亮什么,能燃烧什么,又能毁灭什么。
盛南伊内心悸动,双目愈发茫然。
好似回到了冬日的砚城,迷失在大团大团的雾气中。
那片地他花三百多亿拍下的,还不包括前期各种投入。
饶是她身价几千亿又一向出手阔绰,也不敢想把几百亿的东西送人啊。
她近乎懵怔地盯着傅承屹。
墨色的发被风吹落,散在额前,说不出的随性散漫。
眸中却蕴起从未有过的深情,如汪洋大海般深邃,只看一眼便能沉醉。
风铃一声一声,传送出他的心声,入耳,亦入心。
说不心动是假的,不只他,还有这份迟到的彩礼。
当年他们举行了轰动砚城的盛大婚礼,极尽奢华,斥资数亿。
他却在婚礼前两个月说想延期,理由便是他太年轻,事业无成,给不了任何。
吃住都在盛家,又在公司任职,账户里的一分一毫都来自盛家。
她当然不会在意,还认为彩礼这种俗气的东西是对她神圣感情的亵渎。
变故后,某天她在病房看新闻用赘婿形容傅承屹,才意识到傅承屹不是入赘是什么。
伯父甚至让他签订了一旦背叛或主动离异便要净身出户的婚前协议。
情到浓时她眼瞎目盲,现在却耳聪目明,他是介意的,哪怕怀揣了太多阴谋与算计。
当初给不出的彩礼,他现在有能力给了。
看上却来不及穿的婚纱,他也能换另一种形式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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