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鼓噪着耳膜,震撼着心间。
男人的长指轻柔地蹭她脸颊,带来一阵阵电流。
傅承屹唇边漾开的笑意,一路弥漫到眉梢,“怎么,吓到了?”
不够清明的眸光,一寸寸描绘出他的轮廓,不似往常般凌厉,俊朗又深邃。
幽深的眼瞳装满了她,溢出的暧昧情愫,潮水般汹涌,似要将她沉溺。
她攥紧手指,别过脸,“谁稀罕了?我才不吃嗟来之食。”
转身要走,步子却久久没有迈出。
傅承屹轻笑了下,食指勾住她的,拉了拉。
宠溺的语气,“这也不行啊,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讨你欢心?”
她眉心蹙了松,松了又蹙,心绪复杂极了。
不知是这里的灯光过暗,还是过亮,她眼睛不舒服,一阵阵发晕。
背后传来玩味的轻叹:“打不得,骂不得,也只能宠着了。要不怎么说你是娇气包。”
盛南伊嗔怒,剐他一眼,“谁娇气了?”
傅承屹把她转过来面向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还不娇气?三百多亿拿来买导弹都能摧毁不少城市了,却博不了佳人一笑么?”
四目相对。
她猝不及防地撞进那深不见底的温情中,人都要溺毙了。
快速移开视线,留下一句“莫名其妙”便往院里走去。
傅承屹眸子缩了缩,紧随身后,面色晦暗。
她急匆匆往房间里跑,却被傅承屹拉去自己房间,递来一份文件。
她怕又是个烫手山芋,没有接,一脸戒备,“这是什么?”
傅承屹瞅她这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发笑,却还是字字句句分外认真,“自愿赠与合同,我签好了,也盖过公章了。”
差点溺毙的大脑又被惊雷击过,她有点反应不过来,眯了眯眼,“傅承屹,你……我没有答应你要复婚吧?”
傅承屹一派坦然,“说了要送你,不答应也可以送你。”
盛南伊盯着他,目光不甚清朗,有探究,有琢磨。
傅承屹大手摸了摸她脑袋,把合同放在她手里,“怀疑里面别有洞天?那就拿回去拍给林曕北看,让他逐字逐句分析完了你再签。”
毕竟这些年她最信任的还是林曕北,怀孕生子这种大事都只有林曕北一个人知道。
出席重要场合,也带着林曕北。
杂七杂八的话从她大脑和心里接连往外蹦,偏偏一个字也吐不出。
她没要合同,落荒而逃。
窗外浓雾四起,分不清是老天太应景,还是她视线太迷蒙。
近处远处皆是一片朦朦胧胧,无论是风铃上的灯条还是玫瑰花塔,都看不清了。
只有风铃还在叮当作响。
那晚,她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
有那么一瞬,她想回到从前,却又说不清想回到跟他认识之前,回到车祸之前,还是仅仅回到昨天。
——
往后几天,他们如约带Claire在加州自驾游。
盛南伊看似一切如常,话说得不少,也没有刻意躲避。
傅承屹却敏锐地察觉到一切都变了。
她眼里没有浓雾,清澈明朗,人也更显冷静。
她对孩子甚至偶尔对他仍言笑晏晏,却给人很强的距离感。
总而言之,言行像个懂分寸的成熟大人,而非会纵容脾气发作的娇气小女孩。
或许还要时间,傅承屹不敢逼她太狠。
那天在路上,小家伙兴奋过后,懒懒地睡过去。
他有个重要电话进来,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去接听。
盛南伊也下了车,找了块石头坐着。
天然形成的岩石,形状并不规则,只是经过了风吹雨打,逐渐磨平棱角,看起来能坐能躺。
不远处,浪花拍打着海岸,堆叠层层白沫。
一群海鸥飞快掠过,只留婉转的叫声和矫健的身影。
多云天气,连海面都不甚明朗,像吸了天上的阴霾,却好似更沉静了。
男人一身墨色衬衫西裤,没戴领带,领口散开两粒,袖口轻挽,露出一节小臂,屈腿靠在车头,透出一股子散漫慵懒的劲儿。
面色沉静,捏着手机,时不时回应几句。
视线却没从岩石上的女人身上移开过半分。
她比在福利院见到时丰润了些,不单薄,不凌厉,性子也软了很多。
手机传来程斌无聊的汇报,他却只能想起盛南伊娇气的哼唧,内心一阵焦躁。
挂了电话,从车上拿了薄毯给她披上,“风大。”
她没拒绝。
这几天都是如此,不拒绝,不主动,没有刻意保持距离,却总感觉有道无形屏障隔开了两人。
他紧靠她坐下来,她却反常地往旁边挪动了几十公分。
傅承屹眯起眸子,莫名有些心慌。
她眺望远方,海风吹乱的发,叫人看不清真实的情绪。
淡声说道:“我进产房那天,林曕北刚好不在,Betty也不在,没有人陪。”
不远处,两只海鸥打架,从半空一路杀到沙滩,不时传来群鸟的叽喳和落败者凄惨的叫声。
划破周遭宁静。
他的心跟着起伏,想去抱她,抬起的手臂却迟迟放不下去。
她分明就在眼前,真实存在着,却如隐匿在风中,难以触摸。
“Claire是个很坚强的孩子,我当时身体那么糟,忙得不可开交,整天应酬还到处跑,还出了一场小车祸,她居然都没掉。
陈医生给我做B超,说胎儿健康。傅承屹,你说好不好笑?我那么一副破败的身体上居然还能长出健康的东西?”
她说着轻轻扯动唇角,勾起一个不太成型的笑。
随后被不可捉摸的海风吹乱,只留海浪撞击岩石过后破碎的弧度。
海边还是太潮了,浸润了她的眸,视线都显得温润。
调子却凉,“我原本不想要,可我真的好忙,忙到腾不出流产休息的时间。
她很懂事,都不怎么闹腾,快七个月了才显怀。
我想引产,陈医生和林曕北却劝我留下,怎么可能?
那天,我刚要去医院,却意外收到了一件礼物。”
苍穹之上,浓厚的云层翻滚而来,笼在男人头顶。
英气的眉宇皱得棱角分明,轻启的薄唇竟开始发抖,“什么礼物?”
盛南伊望着海天一色,淡淡地道:“陆斳珩的袖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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