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
季符离接到洪州第三封八百里加急信的时候,发现里头还夹了一页洪州鼠疫殁民曲线图。
再后来,睦州、梁州、襄州乃至汉阳、江夏等地每日都有书信送来,无一例外都是最新的殁民曲线图,以及物资告急。
雪片般的信件每日飞至京中,季符离卯时更新曲线图,然后让人抄送至京兆尹府。
京兆尹着人誊抄后快马下发至各道,各道再送往辖内各府、州、县,力求每天更新全国疫情数据,好叫举国皆知,同心抗疫。
除了调度物资之外,季符离还会每隔两日派出车辆运送少量活鱼、鸡鸭鹅、新鲜瓜菜等去洪州,车上用“御”字大红封条贴住。
“叩叩。”
季符离睁开眼,眼神深邃:“何事?”
下人在门外小心禀报:“大人,外头有个自称东方先生的人求见。”
季符离伸手拿来官帽戴上,道:“请进来,奉茶。”
不一会儿,东方颀风尘仆仆赶到。
他见到季符离第一眼有些不可置信,后退了两步细细打量片刻,才道:“任务繁重,季大人也要保养自身才是!”
季符离笑笑:“坐。”
“多谢。”
东方颀也不客气,解了披风就坐下。
季符离示意下人退出去,对东方颀道:“你既知我任务繁重,此刻前来应当不是与我闲聊保养身子的罢?”
自从他调了几波物资发往疫区各州,眼见着国库里的存货少了一半,朝中有人开始不乐意了,说什么疫区就是无底洞多少物资也填不满,如此下去必将耗尽国库云云……
季符离懒得与他们掰扯,干脆将工位搬到了季府,不但少了聒噪,还节省了上下值路上的时间。
数日来他从未透露个中艰难,但女帝还是下令让开国侯朱修远调兵助他行事,还说必要时可以开宫中金库取用。
如此种种,他岂能让她失望?
东方颀开口道:“南边起了鼠疫,京中人人吓得胡乱买药,想必上京城内已经无药可售,季大人,是也不是?”
季符离看了东方颀一眼,没有否认。
其实早在女帝出发的头一日,他就命人在城内挨家药铺寻购了。
只是后来才知山南道起的是鼠疫,那些药并没有用罢了。
东方颀笑道:“季大人不说话,在下就当你默认了。”
季符离笑了笑,指着茶杯道:“东方先生若只是来找我喝茶,喝了茶便走吧,本官有要事在身不便招待。”
同在女帝后宫数年,东方颀一直清高冷峻,如今这样话多主动,他真有点儿不习惯。
即便是不当这个少监国,他也不想与东方颀多说一句话。
东方颀并不在意,他端起茶盏吹了吹,喝了一口,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递到季符离面前。
“季大人看看,可还有用得上的?”
季符离深深地看了东方颀一眼,接过册子翻开来看……
——
洪州城官邸前堂内。
顾浅的表情活脱脱一个无语菩萨。
这几日,洪州幺蛾子频出。
一开始,有人半夜抛屎,或蹲墙头上把屎拉外头,导致空气里总是有一股无法驱散的臭味。
后来,坊间传出“放血疗法”、“怒视病人眼睛杀死疫症”、“童子尿洗澡”、“鞭打健康人以此吓退疫症”乃至供奉鼠像等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防不胜防,且屡禁不止。
为此,有的人操作不慎感染了破伤风,没病的人也染上了病。
前去劝阻的士兵一到,他们安安静静,士兵一走,又恢复作妖。
家里有小男孩的,被逼着拼命喝水,就为了那一泡童子尿。更离谱的是,买尿的人站在房顶上亲眼瞧着孩子尿了,立马扔钱过去……
还有神婆号称自己是太阴真君座下弟子下凡,愿意自请做法驱走鼠疫。
士兵将神婆带到外头,岑丹了解情况后进屋报给女帝拿主意。
顾浅闭着眼睛,以手扶额:“将她扔到疫房去,开坛做法也好,煎药治病也好,三天内若治不好里头的病患,诛三族。”
默了默,她又下令:“往后有借神鬼之说驱疫的,皆如此办,若是献药方的则另说。”
“末将遵命!”岑丹得了令出去,撩开门帘差点儿与儿子撞了个满怀。
长熠一把扶住岑丹:“母亲。”
岑丹笑了笑:“何事慌张?”
长熠松开手,瞧见里头歪坐着一脸郁闷的顾浅,对岑丹说:“母亲先忙,儿子有事和陛下商量。”
岑丹拍了拍儿子肩膀,往外头去了。
长熠进门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朴实的小陶罐,“啵”的一声拔出塞子,放到顾浅鼻子下晃了晃。
顾浅闻了闻,没好气道:“酒啊?”
长熠递得更近了:“再闻闻。”
顾浅瘪瘪嘴:“难不成还是琼浆玉露不成?”
说着抬手拿过小陶罐就要往嘴里倒,被长熠抬手止住了。
“姑奶奶,你喉咙不要了?”他连忙解释道,“这可是高浓度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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