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时间,却遍找不见老婆,我爸的失落刹那间袭遍周身,只好电话召唤。
“老婆,这么晚了,你咋还没回来呢?”
“我在外面呢,今晚回不去了!”
“你在哪儿?在干嘛呢?声音还能再低点不?”
老婆这种不打招呼就私自在外留宿的做法,已经让他莫名暴躁了,如今她竟然用这么低沉的嗓音回答自己,着实让他火气蹿升。
“那,发信息吧!”
“不行,打开视频!”
“干嘛?”
“我就想看看我老婆到底去了哪里,在干嘛!”
“拜托,圆圆刚睡着!我怕吵醒她!”
“在哪儿睡着了?”他也终于消了火。
“影视中心这边。我们下午四点多过来的,一直忙到九点!明天一早还要继续呢!”
“唉!”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语言功能都要丧失殆尽了,“那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有丈夫的人啊?”
“嗯,知道啊!”
“知道?既然知道,那,那,拜托你能不能敬业点!去哪儿,要干嘛,能不能别拿你的丈夫当摆设?能不能跟你的丈夫打个招呼啊?”
她淡淡一笑,却另辟蹊径地问道,“你喝酒了吗?”
“没有!”
“那你干嘛说话那么冲啊!”
他自知理亏,瞬间泄气。
“你最近那么忙,我要是给你打电话,就要影响你工作的状态,所以人家才要等你忙完了,等你啥时候想起你还有个老婆在家独守空房、盼夫归来,我想你应该会主动联系我!那会儿,才不会打扰你工作!”
他被气到哭笑不得。
“把你位置发过来!”
“干嘛?”
“查岗!我干嘛!”
这个理由让她无以反驳,只好乖乖照办。
发过去之后,她还不忘戏谑道,“不需要打开视频吗?”
“你想打开就打开!”
“好了,开玩笑的!你也累一天了,快去洗洗睡吧!晚安!”
虽然道了晚安,她却陷入了自设的困境!
“洪伟,我暂时给你以观后效的机会吧!就从今晚开始吧!这几天我不在家,我们还能不能安然继续,就看你能不能安分这几天了!”
想到这里,她自动进入了白天与严阿姨的谈心情景中。
“小瑛,你现在给那么大小伙子当后妈,你要是被他们欺负,可千万不要像以前那样憋着啊!”
“哎哟,辉辉,你尽管放心!我现在一切都是刚刚好的状态!”
“‘刚刚好’是个什么状态?”
“你看啊,人们固化了几千年的思维里,后妈从来都是恶魔在人间的集大成者!我小时候看过的各种故事里,也都在抨击后妈。当时我就发誓,这辈子宁可单身到老,也绝不做人后妈!”
“所以我才劝你,你需要的只是单纯的一个男人,不是买一赠一堆七大姑八大姨的结婚啊!”
“可是我的路吧,走着走着就有了各种拦路虎,我就想寻求更长久更稳定的保护,加上周围大环境如此,就慢慢想证明之前的案例都是唬人的!这是人的共性!尝到甜头就舍不得放下了!”
“那你,对人家那么大小伙子,你敢‘后妈’吗?你给人拿出亲妈的做派,人家买不买你的账啊?”
她摇摇头。
“那你干嘛这么伤感的?”
“这年头,就是亲妈,都有可能被儿子各种嫌弃呢!我一个后妈,凭良心说,但凡有一丁点对人家不友善的,人家都能轻松报复给我女儿。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只能用自己的真诚,为我的女儿换一个,怎么讲,应该叫做一段温和的少年吧!就是期待着他们爷俩也能将心比心!”
“你也别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轻轻点头,“可我又不得不谨慎一点,毕竟现在最需要父爱支撑,需要家庭温暖去培育的,是我的女儿呀!”
严阿姨长长地叹了口气。
“但是,人心难测!我能提供的就是母爱的温暖,人生导师的学识和眼界,期待能够感化那个自小就没接受过完整亲子教育的大男孩。”
严阿姨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很悲催,我好像只感动了自己!”
“啥情况?”
从严阿姨的眸光里,我妈看到了她的担忧,于是紧握她的双手,劝慰道,“别担心,儿子是好儿子,就是旁的亲戚朋友的不理解,觉得我居心叵测!”
“老洪也这么想?”
“用你的专业来说,应该叫做‘劣币驱逐良币’吧!”
“这又是什么意思?”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围人无一例外都这么说!众口铄金之下,我不敢保证老洪的防线能不溃败!”
“男人确实不能尽信!”
“更致命的是,我这一天天地变老!你说,这男人吧,他本来就是视觉动物!看见满脸胶原蛋白的年轻漂亮小姐姐,哪个男人忍得住心猿意马?就不说男人,就是我们女人,有娇艳欲滴的鲜花,谁还去欣赏枯枝败叶、残花败柳啊?”
“你这可就妄自菲薄了啊!”
“男人嘛!要是都能时刻保持理智的话,你觉得还会滋养出那么多婚外情吗?”
“婚外情?老洪他……”
“我就打个比方!”
“讨厌!”严阿姨不由得娇嗔一笑。
“要是男人将心比心地想,‘外面女人的体贴温柔,原本自己老婆也有’的话,那这世界才会安宁好多!”
“那是他们不懂!”
“应该是,不想去懂!”
“不想?”
“裂缝的鸡蛋是坏蛋,裂缝的古董是废品啊!”
“啥意思?”
“就像当初林烨那样,我不知道他,应该说,我不相信他真的会在没跟我离婚的情况下,就跟外面乱搞。那会儿,我还努力地想要维系好一个完整的家,努力改变自己。可是当我知道他那些破事后,我就瞬间感觉不值了!他不值得我的全心全意,我不值得为那样的垃圾费尽心力!”
“照你刚才的说法,这世间男人不都个个是垃圾了?包括你家老洪?”
“我对老洪的要求就是,不问前尘,不问后路,只管眼下。婚姻存续期间,大家彼此,专心致志维护这个暂时的家!至于那种想欣赏别处风景的男人,我不反对,但绝对不要让我独自待在原地等他回头就行!”
“对,女人就要自立自强!”
“辉辉,你有没有觉得我这想法有点病态啊?”
“啥病态!”严阿姨不禁提高了嗓门,“哦,男人要求自己老婆专一又清白,凭啥女人就不能这样要求男人!”
我妈露出温暖的笑意将她抱了个满怀。
“辉辉,你是我的救命仙丹啊!我一直在反复思考,我这会不会是一种心理疾病呢!”
“这才是女人该有的觉悟!男女相处就该这样,没理由让女人一味地隐忍付出!”
“我就是一想到,我的丈夫在我的时空里被别人用过,就觉得恶心!”
“那你还能跟林烨拖那么久,被他算计个干净!”
“我觉得我是在祭奠!”
“祭奠?”
“祭奠我那喂了狗的青春,祭奠我那英年早逝的真心!”
“可是婚姻毕竟是场短刀相接的实战,不是你搞文艺范儿的文坛!”
“而且,当时,我还真想过,为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就算把夫妻过成最纯洁的合租关系,好像也没什么过不去的!”
“你……”严阿姨瞠目结舌。
“或许这就是孩子的副作用吧!”
“咋还怪上孩子了!”
“有孩子的话,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给孩子保一个完整的家!保住最原始的血缘亲情!”
“我舅给你介绍的那人,你要是早点决定的话,说不定这会儿早就儿女双全、其乐融融了呢!”
“哎呀,亲爱的,我那会儿闭上眼想死,睁开眼睛又想活下去,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行尸走肉啊!”
“可是你不想想,你用了自己最好的六年换来了啥!”
“净化身心呗!”
“嘁!”
“真的,那几年我有种超凡脱俗的感觉,觉得我随时都能立地成佛!”
“立地成佛?我看你是《西游记》看多了吧!”
“就那种,知错就改的诚心……”
“可你到底图了个啥?图婚内单身好玩吗?”
“我曾经看过一篇关于哪个明星的采访报道,说是她过了十年的无性婚姻,我已经过了五六年了,胜利在望啊。”
“也就你这样的傻妞才真的能身体力行吧!”
“我当时只想着,只要林烨愿意给钱养孩子,我就当他是养孩子的合伙人。毕竟,古代多少女人都能把没爱、没男人、没子女的婚姻给维持下去,我好歹有我的女儿,凭什么就不行呢!”
“要不说你傻呢!你这就是向林烨证明自己有多离不开他,才鼓励得他敢对你下黑手!”
“后来,仇老师看不下去了,帮我重拾自我。”
“仇老师是真把你当孩子,当知音一样对待呀!”
她莞尔一笑,继续喃喃地道,“当我真的开始重新接触社会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自媒体的兴起,真的是挽救女人于濒绝的头号功臣啊!”
“有那么夸张吗?”严阿姨的性格外向,行事泼辣,与我妈这种只靠自己内心的波澜壮阔,自我修复的人截然相反。
“你不知道,那会儿,林烨他家亲戚,无论谁都能跟我解读政策,说什么‘二胎放开了,你必须再生个儿子才可以!’”
“人家皇位传男不传女!他家有皇位等着继承啊!”严阿姨嗤之以鼻。
“林烨他爸,一个大男人,当我面直言不讳地说,‘现在政策也有了,反正你也在家闲着呢,你就应该抓紧时间再生一个!’我就问他,生了谁带?他爸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说,‘反正你闲着,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三个也是带啊!’”
“这还真是名副其实地催生啊!只管催,都不负一丁点责任的吗?”
“我就告诉他,我带可以,但是一个孩子有一个孩子的开销,等把孩子养到能挣钱,至少得花五十万,俩孩子就是一百万!这钱,你们应该能帮我出一半吧!他爸就再也不吭气了!”
“说得好!”
“他妈却跳脚了,骂骂咧咧地说,‘你生的孩子,凭啥让我们出钱?’”
“那她都不想想,你生的孩子凭什么要跟他家姓啊?”
“我当时就是这么问她的!你猜他妈咋回我的?”
“咋说的?”
“人家说,‘我儿子挣钱养着你,你就该偷着乐才对!’”
“真是笑话!”
“谁说不是呀!我当时也没客气,就直接告诉他们,我可以不用你儿子养,我的孩子当然也可以不需要你儿子当爸爸,你们一家应该偷着乐才对!”
“怼得好,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病,就得这么治!”
“我以为我憋着,他们就能见好就收,可是人家根本没有一丝的悔过。所以我才打定主意离婚,就为了脱离那样自私自利的环境!”
“对,就该为自己好好活着!”
“然后我就由仇老师的同学带着,阅读、采风,去看外面的世界!所以那几年,我真的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带发修行的尼姑,哦不,道姑才更合适!爱情已死,心却未亡!家像道馆,清幽寂静,我一心打醮!孩子呢,就是我唯一的香客!只需要每天定时定点迎来送往!”
听到这样的措辞,严阿姨乐不可支。
“林烨呢,他一个月也就回来一天,他自来他的,我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更别提旁的男人了!”
“你这是在万丈红尘中修行啊!”
“这才叫真的修炼呢!”
“那你,老洪到底是哪点打动你,让你还俗的?”
她叹了口气,讪笑着道,“林烨那货,曾经离婚时候就扬言说,只要他愿意,就能让我在这个地方混不下去!”
“奶奶的腿儿,还真是没王法了他!”
“所以,当他自动终止了给圆圆的抚养费后,我跟他要过。要不来,我就不由自主地想,他是不是要对我跟孩子下毒手!”
“这种事,你为啥不跟我说?即使不跟我说,你最起码也该跟我舅舅说一声啊!”
“亲爱的!”我妈按住了严阿姨挥舞的手臂,“这种事,我怎么能连累你舅舅啊!”
“你这就叫屁话!”
“哎哟,你文雅一点!”
“文雅不了!等出了国,骂出来都不解气!”
俩人再度笑作一团。
“你治不了他,我就不信,我舅舅也治不了他!”
“陛下,稍安勿躁啊!”
“我还咋安啊?我都想去踹林烨一顿!”
严阿姨可是有过跆拳道功夫傍身的,圆圆的武术需求启动,正是来自于严阿姨的在线示范。
“你不知道,林烨叫嚣的是,他在法院有关系!”
“所以你就被唬住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我就想着,他要是真有那样的屏障,我和孩子说不定哪天就会从这地球上消失!到时候,死无对证不说,怕是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电话突然响起,把正在脑海中与严阿姨畅玩的她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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