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司秣!你这个不孝子,你是要朕退位,好靠着南暻的支持自己做皇帝是吗?!”
“你想逼宫——咳咳咳。”南月皇帝一面吼着的,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等拿开手掌后发现竟满是血丝。
“不不,父皇可真是误会儿臣了。”局势越是混乱,司秣的目的越是成功,笑靥如花的少年此刻眼底尽是偏执:“要逼宫的可不是我。那个位置没有哪个正常人感兴趣。”
“什么?那还能有谁……”
“父皇现在是不是什么都不明白,感觉万般无助?
当年我母亲被陷害身世,有口难言想寻你的时候,父皇可有感觉到她的绝望!”
“你明明知道她的死不是因为病疾,可为什么唯一去过冷宫的锻妃没有被怀疑?背后是谁在推波助澜。”
南月皇帝突然一愣,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的那件事,说:“朕,朕不知……”
“陛下不知。”司秣感觉被逗笑,眼底狠绝的光微微黯淡了些,也不自觉握紧了拳:“那陛下为什么要在母亲过世后三月那天移除锻妃宫中的那棵树?”
“是不是知道那下面埋着什么。”
司秣一句句冰冷的陈述宛若一道道彻骨的惊雷劈下,仿佛将他拉回了那个雨夜,看到了那个孩童满含杀意的眼睛。
当年在昭嫔头七那天,他其实是去了冷宫的。可能是因为心虚或者是突然觉醒的那一星半点的人性,南月皇帝生出了去看看那个孩子的想法。
死了母妃,那孩子才那么小,一定哭的很伤心。
他觉得若是看着合眼缘,便让公公将他从冷宫里接出去吧,寄养到锻妃宫里,总之她也没孩子。
多可笑,竟然觉得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子不懂事,就要他认杀母仇人为亲人。
可等南月皇帝走到了冷宫里,在一堆白帛布后看到一个小小的,瘦削的身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来一阵风吹过就能将他吹跑。
他一个人安静的在那里,好像睡着了。
南月皇帝心中说不上来的滋味,或许在那一刻他确实愧疚了……可只是那么一瞬。
直到小孩子听到身后的声响,辨别出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时,猛地回过头看他的那一眼,想起来就会令南月皇帝夜夜梦魇。
他那双因哀伤而哭得红肿的眼睛此时已经烧干了泪水,眸中散发着冰冷的光芒,因切齿的仇恨而透着一股子疯狂之色。
那天后其实他是想杀了司秣的,可就是因为他的盲目自信,偏生不觉得一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孩子会把他怎么样。
只要他将人锁在冷宫那个地方一辈子不放出来,他又能掀起什么波浪?
以至于后来他们再也没见过面,一道圣旨下来冷宫的吃穿用度变得更糟。
或许那个孩子已经冻死或饿死在那了,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会将这件小插曲放在心上。
——
此时此刻皇帝一下就了然了,司秣这是还在恨他!这次来南月他的目标就是自己!
“陛下早就忘了,还是根本就不记得。”司秣淡淡说:“您来找我的那晚,是我的生辰。”
明明就差那么几天,可是昭嫔死了,再也没有人记得他的生辰了。
潇肆安静的听着,渐渐眉头紧锁。司秣每说一句他的心便越沉一分,仿佛也随着少年的话语回到了那天,若是他在,一定会去抱抱儿时的司秣,这种让人难受的情感叫心疼。
“秣秣,我在。”潇肆一根一根掰开司秣紧握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见他掌心已经被掐出几个血红色的月牙,张了张口:“无论你要做什么,别怕有我呢。”
司秣好像真的被安抚,微抖的身子也渐渐放松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的情绪会波动那么大。就好像原主的灵魂与他的神识短暂地链接到了一起,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原主的不甘的与心痛。
【主司……】笨笨咬咬牙,还是决定等这次结束以后,就和司秣坦白真相。
等众人纷纷反应过来,南月皇帝已经一脸痛心疾首的坐到地上捶着胸口。
但他后悔并不是当年那样对待昭嫔母子,而是早知今日……他就该毫不犹豫的在那天晚上掐死司秣!自大的人是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
“别再废话了,南暻的人马上就要打过来,诸位随我一起,夺虎符!杀庸帝!”
“夺虎符,杀庸帝!”
“夺虎符,杀庸帝!!……”
一阵阵激昂的声音越来越大,大殿内很快冲上来几波人扭打在一起,兵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尖锐刺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这种乱局,个个精明的皇子们也卸下了平日里单纯的皮囊,在宫中长大的皇室擅长伪善,纵观时局。
今日皇帝必死无疑。只要夺得嫡位,连立太子的步骤都可以省了!
见此情形,一直未发声的太后缩着脖子不断后退,她死死攥着虎符,仿佛那是能保自己命的东西,可她殊不知其实那东西才是真正的烫手山芋。
就在她马上就要逃跑成功的最后时刻,一抬头却看见司秣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自己眼前。少年风月的眉眼含着笑意,让她忆起多年前的那个女人。
“啊——救命!”太后惊叫一声,慌忙的推开一切往皇帝身边跑,就在二人狼狈的凑到一起时,屏风被烛火映出一片阴影,那阴影是一个手起刀落的少年模样。女人的脖子被活生生砍断,血点飞溅。
“你纵容别人杀了我母亲,就该想到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亲眼见证自己的母亲死在眼前。”热乎腥气的血液在南月皇帝脸上划过一长道,他整个人都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司秣眼尾发红,眸底却愈发狠戾:“儿臣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的。一个人在冷宫长大的那几年无人管教,陛下见谅~”
南月皇帝被那股气场震慑的不停后退,感觉自己浑身脊背发麻:“不,不孝子……你太可怕了。”
司秣甩掉手上的剑柄,没有继续追的动作。男人刚松了一口气恨不得脚下生风地逃走。
然,他刚刚回头那一刹那,一柄长剑骤然贯穿了他的身体!
皇帝一瞬间瞪大眼睛,喉咙一阵发紧,猝不及防对上了一个淡然无波的眼眸。
是拓跋尧,那个十四皇子。
司秣看着他在杀了皇帝之后,淡然地拔出剑身绕过他,弯腰捡起太后手边的那个虎符,面上的癫狂怎么也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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