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随着自己的这一伍守城卫兵,面无表情的推着一辆载满酒水和吃食的大车向军营中缓缓而行,此刻他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信息,思维已经是混乱不堪,扑面而来的每一片雪花拍打在他脸上的时候,带来的不是冰凉,而是化作一段段残缺的记忆碎片,不停的扎进他的脑海之中。
“刘升平!你和张斌前往B2通道口!务必坚守够十分钟以上!”
“收到!”刚刚将一名狂信徒爆头的刘升平收到了耳蜗通信器的指令,和战友张斌对视了一眼,借助掩体一边交互射击一边向B2通道处移动。
此时狂信徒刚刚被他们的连队打退了一波攻势,刘升平和张斌在一分钟后就到达了指定位置。
B2是个紧急通道,走廊狭窄易守难攻,刘升平和张斌为了保险起见,从旁边搬来各种杂物在入口处堆成了一道简易掩体。
“你的弹药还有多少?”趁着这点空隙,两人靠着掩体坐下,掏出能量棒和水壶补充体力时,刘升平说道。
“突击步枪子弹还有二百多发,手枪子弹不到五十发,手雷三颗,哦对,还得留颗光荣弹。”张斌咕嘟嘟喝光了水壶中最后一点水。
“我这里还有一百多发步枪子弹,都给你了,你把手枪连带着枪套给我,幸好之前路过隔壁区连队阵地的时候,顺走了一把霰弹枪。”刘升平取下自己的突击步枪丢给张斌:“刚刚装满的弹鼓,省着点用。”然后接过他的手枪扣在自己大腿上,接着将插在背后战术背囊中的那把“咆哮”3型霰弹枪抽了出来,开始检查弹仓和弹药:“以咱们的火力坚持十分钟绰绰有余,希望班长他们能顺利启动主控室的备用动力将这一层封闭,等回去了我请你吃火锅。”
“待会你就负责远程射杀敌人,遇到变异体千万别浪费子弹,放近了让我来解决。”
张斌将刘升平的步枪放在身旁,也开始给自己的弹夹中填装子弹,准备完毕之后看了一眼刘升平,犹豫了片刻说道:“刘哥,那都是虚拟出来的味觉,你还是攒着军功值移民吧,那个,能不能给根烟抽抽?”
刘升平愣了一下笑道:“你小子又不是刚来咱们班,不知道我的烟是上坟烟么?除了我谁抽谁死!”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现在咱们要是能早点死,可比活着的人要舒坦多了。”张斌抱着步枪说道:“我不怕跟那些怪物战斗,可是我太累了,睡眠和营养剂能恢复我的身体机能,可是。。。”张斌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刘哥,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一点点粉碎,即便我的军功早就足够报名移民计划,我也不想去了,活着太难了。”
刘升平默默无言的从怀中掏出一根卷烟:“这是我最后一根存货,想着临死前才抽的,你要是没这个忌讳,我就让给你了。”
张斌一把就将卷烟拿了过去,迫不及待的塞在嘴里:“火,刘哥,火,快点快点。”
这一层的电力供应开始极不稳定,通道口的几盏灯忽明忽暗,刘升平将手里擦燃的煤油打火机凑到张斌嘴边,张斌深吸了口气,卷烟被点燃时的滋滋声刚刚响起,就被通道尽头由远及近的咆哮声淹没。
刘升平忽然清醒了过来,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眼神中满是恍惚。本是应该由四匹驮马拉的大车,又装载极重,此时地上的积雪已经到了小腿肚,几名都是抱朴境的兵士推将起来也甚是吃力。
“前边有几块石板塌陷了还未修好,大伙加把劲,一鼓作气给我推过去!”吴有福走在旁边并没推车,只是开口提醒道。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刘贵松了劲,上千斤的车子就卡在这个坑中,怎么推也推不上去了。
“兄弟们赶紧的,今夜这大雪下的忒邪乎了,其他伍推的车不比咱们轻,咱们万万不能最后一个回到军营!”
吴有福大吼一声道,然后走到刘贵旁边,重重的拍了下他的头盔低声说道:“你小子今晚怎么老是魂不守舍的,再怎么身体不适,也不至于昏了脑子罢?等回了军营我我给你截留些酒水,你且拿去换了钱,赶紧把身子骨养好了。”
“班长,我没事,你带战友们先走,我来断后!”刘贵莫名其妙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甚么班长?断甚么后?你是不是烧糊脑子了?”吴有福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拍了过来:“等会回去喝二两烧刀子,呼呼睡上一觉就好了,现在给我使劲推车!”说完就在刘贵身旁将双手也搭在车上,归真境的力气超出抱朴境太多,吴有福只是稍微发力,那大车的轮子就从雪坑中滚动而出。
“隐踪丹有效!那家伙感知不到咱们了!”吕师囊惊喜道:“接下来就看惊魂丹对刘贵能产生甚么效果了,若是能达到的我的预期,我就有把握把这个武松给干掉了!”
邓元觉的大手此刻离他的脑袋只有寸毫距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碍,根本无法触碰到他。
“吕师襄,我现在想要干掉的是你!”邓元觉咬牙切齿道。
“别费力了,那两颗隐踪丹里我加了料,也是我不久之前研发出来的,名曰双生丹。”吕师襄看向邓元觉:“十二个时辰之内,咱们彼此之间伤害不了对方分毫,你真就觉得我这‘枢密使’的名号是凭着运气得来的?”
邓元觉又使劲向吕师囊狠狠抓了两下,发现确实无法触碰到对方,这才收回手臂:“吕师囊,我且问你,圣公这次非要前往汴京城,陈远望和赵显极已经和他是一个级别了,更别说上面还有周侗和楚云端,至于什么卫中还隐藏着多少高手,咱们都一无所知,我有时觉得,我们所做的都是毫无意义的,他们要来便来,只要不危及咱们的性命,管他作甚!”
“圣公许诺咱们的长生,我现在早就不相信了,充其量也就还能多活几百年,但这又如何?我可不想变成那种稀奇古怪的怪物,打完阳谷县这场仗,咱俩就分道扬镳吧,我有些自己的私事要办,反正到时按照计划到了汴梁城汇合就行。”吕师囊说完这一番话后,就开始检查自己身上携带的各种丹药,又丢给了邓元觉一颗:“这是聚灵丹,你吃过几次了,这个我可没有加料,等会和那个武松对上之后,说不得就能保你一命。”
“你不是也想随我去大相国寺听那主持讲经?我又何尝不想去见见那‘陆地飞仙’楚云端?”邓元觉将丹药攥在手中道:“圣公想要去参加的那个诗会,也是他想要满足自己的一个愿望而已,未来的圣国到底会是甚么样子,我们哪个人知晓?这种关头了,我就不知道咱们为何还不能联手团结一致?至于长生我是没甚么兴趣的,活那么久有啥意思,你非要撺掇着我去对上那个武松,我可不是你的打手!”
“圣公只是想找点刺激而已,从未考虑过咱们这些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人,我吕师囊自幼修道,始终信奉唯一一条准则,死道友不死贫道!你别以为咱们俩走的近就跟我攀交情,老子可不吃这一套,待会打狮子楼,你死不死的跟我无关,若事不能为,我可不会顾忌你的安危。今后关于这个话题,你想和谁说都行,但别再跟我说了,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王寅。”
吕师囊仰面对着漫天风雪道:“各自扫尽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你若是想得些好处,就尽力配合我将那武松拿下!”
下了值的阳谷县城守卫们踩着已经快到膝盖的雪层陆续回到了军营,此时吴有福领着自己一伍早已经将两辆大车推了回来,伙夫们已经热好了吃食温好了酒,开始在营中军士的宿屋中逐一发送。
颂国军队编制十人一伍,五十人为一什,百人为一队,五百人为一营,以阳谷县二十万的人口规模,最低也要城内配齐一营,城外配齐两营才可,但颂朝现今重文抑武,城内军营只有将近三百人,除却守卫城门的兵将,如今大营之内只有两队人马,再加上军营本身也需巡守,此时能坐在营房中喝酒吃肉的不到百人。
吴有福这一伍的酒肉都是从狮子楼拉过来的,因此享受到了特殊待遇,由吴有福带领着,和其他能来的伍长,什长和队正都在最大的营房中用餐。
今晚只有一个队正镇守军营,另外两人一个负责城防,一个去狮子楼赴宴,顺便负责县令大人的安全。
留守营中的这个队正名叫于波,年纪四十多岁,性子沉稳不善言语,只是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摆摆手让众人开始随意吃喝,军营之中的酒宴并没有太多规矩,既然能放开了肚皮,那自然先是吃个酒足饭饱再说,几杯烧刀子下肚之后,席间的气氛就开始热闹起来。
吴有福不动声色的将两坛酒从桌下踢给刘贵:“方才咱们入营时,马车是队正的人接收的,根本没法截留,待会你借着出去如厕,将这两坛酒带出去藏在床下,然后自己想办法卖掉。”
刘贵此时已经喝了四五碗酒,本就迷糊不清的头脑再加上酒精的刺激,根本分不清楚此刻的自己是在战火纷飞的泰拉星,还是在一片祥和的大颂世界。
“你那个惊魂丹到底行不行?军营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邓元觉将脖颈上的那串佛珠取下,一圈圈的缠绕在自己的左臂,九个拳头大小的佛珠一个挨着一个,仿佛臂甲般包裹在了他的手臂上,隐隐之间还有灵光闪现。
吕师囊稳住了自己的心神,盯着灯火通明的狮子楼道:“接下来的每一步,我们都只能看天意了。”
刘贵将吴有福踢给自己的酒坛直接提在手上,拍开封泥就向口中灌去,吴有福反应过来去夺酒坛的时候,刘贵已经大半坛烈酒进了肚子,抬手便拍开了吴有福的手掌,双眼血红面目狰狞的瞪着吴有福问道:“班长,你让我和张斌守着那个通道,我们守住了,可是你们撤退的时候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吴有福又惊又怒,这刘贵平日里都是老老实实的一个兵士,自己也没少照顾与他,今日怎么就如此疯张,忍不住就站起身指着刘贵破口大骂道:“刘贵!这是军营!虽然今日得了县令大人特许可以饮酒,也容不得你如此张狂放肆!”
“班长,张斌为了掩护我被那些怪物撕成了碎片,我都告诉他了,我的烟是上坟烟,他非要把我留的最后一根也要走了,班长,你有烟么,给我一根吧。”刘贵手中的酒坛掉落在地上碎裂开来的同时,身体急速暴涨开来,撑破了衣袍化作足有八尺,浑身布满黑色鳞片的怪物,伸出爪子就向吴有福抓去。
劲风袭面,吴有福心中一沉,明知不敌依旧不闪不避,起身抽出腰间长刀向刘贵斩去的同时厉声喝道:“鸣镝示警!”
本在席间上座的队正于波此刻已经先发后至,凌空一刀砍在刘贵的脑门之上,黑血四溅之处顿时白烟升起,被黑血碰到的人如同被烧红的铁水泼洒在身上般倒地痛苦哀嚎,吴有福回刀抬脚将圆桌踢起挡住黑血,全力一刀刺穿桌面,扎进刘贵的胸口,刘贵痛苦不已,向后退了几步,挥臂抡开刺向自己的几支长枪,仰天怒吼,身上的黑气冲天而起,穿透了屋顶之后将漫天的大雪都搅动的如同龙卷般四下飞旋。
“开始了。”昭阳无奈的说道:“这是咱们第一次面对邪祟,怎么打?”
大渊献忍不住挠了挠了头:“玛德,真没想到吕师囊竟然搞出了这种玩意儿,附近有巡天卫么?只凭咱们俩有点够呛。”
“在方腊他们入城的时候我就开始摇人了,距离最近的一组过来也要几个时辰之后,别想了,这场没支援。”昭阳掏出怀里的巧克力使劲往嘴巴里塞:“赶紧把库存清空了吧,这一战应该就是咱们最后一次任务了。”
大渊献也开始整理自己身上的装备,看到昭阳一脸兴奋的表情,有些不解的说道:“为何你在面对死亡时总是这一副贱兮兮的模样?”
“甚么贱兮兮的?我这分明就是对于战斗的兴奋好么!”昭阳翻了个白眼说道:“倒是你才不正常,每次跟你出任务,你都是木呆呆的样子,感觉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提起兴致。”
“提起兴致?”大渊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握紧拳头又松了开来:“我们只是什么卫的兵器而已,要兴致有甚么用?”
“嘁,说了你也不懂,做为男人要就学会享受战斗。这次咱们要兵分两路了,我去军营,你去狮子楼,这次两边都不好打,我要是死了,剩余的贡献点都归你,你要是死了也是如此,如果咱们俩都挂了,那就只能便宜后来人了。”昭阳把身上带的巧克力和压缩饼干全都吃了个干净,又抓起两把雪团塞进嘴里润了喉咙,这才将最后两颗水果硬糖递给大渊献。
“你喜欢吃甜的,特别是橙子味,咱们配发的水果糖口味都是随机的,我好不容易才给你攒了两颗香橙味道的,拿去吧,算作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在泰拉星,我们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有两颗糖果。”
大渊献愣了一下,接过那两颗水果糖:“昭阳,原来你是泰拉星人?”
“是与不是如今还重要么?我们都是在一起守护这个世界的同伴啊。”昭阳嘻嘻笑道,转身从房顶上跃下,只是几个起落之间,身影就消失在茫茫的雪幕之中。
“同伴。。。”大渊献默默的将糖果塞进自己怀中,看向狮子楼,那是即将属于他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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