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似乎天生就有破坏“气氛”的能力,穆重虽然不是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这方面确实小有天赋。
怒发冲冠差点气背过去的吴大夫只给了他几个大逼兜就把火降下去了,暗自感叹老板默默奉献的秦无寒也撤回了对他的关心。
不着调的穆重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刚钻出被窝没一会儿就又冷了,原模原样钻回去,捧着秦员工装给他的热水袋取暖,只将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可惜厚重的被子拦住了穆重视线,导致他看不到下面被子边缘交接的地方还漏了一条小缝。
门外蔓延过来一股寒气,那是老吴从哈尔滨带来的白雪,远道而来的白雪润湿了本就冰凉的寒风,带着它们破门而入,顺着被子的缝隙爬到穆重身上。
本来就脆弱的穆重猛的咳嗽,想要拽进被子却又不小心让缝隙变得更大,结果带进去更多的冷风。
他原本被苦药逼红的眼角越发鲜艳了,好似又要一声不吭上演美男落泪的戏码。
秦无寒:“……”
他不想再对这家伙的眼泪抱以可怜同情,毕竟两次看到对方哭都是不太常见的特殊情况。
一次是吃药吃哭的,另一次是为了逗弄他装出来的。
被看了出好戏的秦无寒心里冷哼,这个老板没有心,流不出真情的眼泪。
根本不值得同情!
虽然秦无寒心里冷酷无情的这么想着,手却诚实地伸了出去,帮穆重调整被子的位置,将那个升级成“洞”的灌风口塞得严严实实。
接着又从床的另一头把早就被踹远的暖水袋捞回来,再次塞进被子。
做完这些后秦无寒还感觉少了点什么,于是接了杯热水递给穆重,让他从内到外的暖暖身子。
这次算了,就算老板没有心也是怕冷的,他不和生病的人计较。
穆重端着水杯一脸茫然,作为当事人的他以第一视角观看了秦员工照顾自己的全过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按理说他这种不经常麻烦别人,很少被人贴身照顾的性格,在突然遇到这种体贴入微的照顾时,应该会很不自在才对。
可是穆重细细感受了一下,浑身上下从身体到心理没有一点不自在,完全就是习惯性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甚至还想让秦员工在他床边支个架子围炉煮茶。
穆重喝一口暖心暖肺的热白开,难得自我反省一次,看来以前冤枉小猫了。
原来他真的是一条废物咸鱼啊。
“感谢小秦的救命之恩,”废物咸鱼吐出感谢的泡泡:“滔天恩情无以回报,只能这个月月底给你加点工资了。”
秦无寒:“……行吧,到时候再说。”
两杯水的“滔天恩情”,可以确定老板正在满嘴跑火车了,就跟给员工画大饼一样,随便听一句意思意思就行了,不必当真。
穆重再次喝完一杯水,正要感慨人生惬意不过如此,鼻尖就突然嗅到了一股直冲冲的药味。
那是从门外飘进来的,带着足以破坏嗅觉的蛮横,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以一种直击心灵的速度突破人的鼻腔,进入其五脏六腑。
二楼的走廊还飘着淡淡的黑烟,跟要择人而食的幽灵恶鬼一样,张开它们的血盆大口恐吓着周遭的一切,视觉效果直接拉满。
穆重:“……”
完了,老吴上真家伙了!
闻着味儿就能确定这是冲着他命来的!
穆重喉咙开始发苦发涩,刚刚压下去的苦味儿好像又反了上来,这时候他又觉得人生不过如此了。
真的,这么苦的人生不活也罢!
秦无寒也闻到了药味,确实有点烧鼻子,隔这么远都能闻到,可想而知那碗药是多么的难以入口。
再看老板一副“人生都灰败了”的凄惨样子,他有点于心不忍。
并不是所有人在喝了很多苦药后,就能对药物的味道免疫,苦药就是苦药,不可能变成甜的。
他们之所以能面不改色的喝下苦药,其实不是因为习惯了药的味道,而是习惯了麻木忍耐。
秦无寒作为旁观者说不了安慰的话语,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病人喝完药后,递去一杯漱口的温水。
或许能让他吃点甜的,但能不能吃还要先问一下吴医生。
在秦无寒思考怎么让人乖乖吃药的时候,穆重已经慢慢闭上了眼睛。
裹成圆锥体的被子此时暖乎乎的,最上面露出穆重的一颗脑袋,脑袋还在以缓慢的速度不断下沉,慢慢的鼻子嘴巴就不见了,只剩下眼睛和头发还在外面。
他应该是累极了,之前能清醒是因为老吴塞的那一把药丸,这会儿药效过去了,弥漫在他周身的疲惫才涌现出来,只是闭眼的功夫就沉沉睡去。
秦无寒无意打扰病人来之不易的安眠,揽着穆重的脑袋让他平躺下去,盖好被子后才轻轻走出房间。
……
一楼的大厅此时很热闹,活力四射的吴大夫正在一边熬药一边跟人视频通话。
电话那头不见人影,只看到一匹背后插着黑色翅膀的黑马,隔两分钟又换成了天上飞的红蓝凤凰,或者是在徐徐降落的人造月亮……
很明显,电话那头的人正在通过视频带着老吴云游哈尔滨,一边放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分享给老吴,一边贱兮兮的在旁边来一句“可惜你吃不着”,或者“可惜你玩不了”,气的老吴吹胡子瞪眼。
果然啊,损友这种东西不分年龄。
等秦无寒下楼来的时候,过足眼瘾的老吴也正好挂了电话,招呼他过来坐着帮忙熬药。
药炉周边的气味更为致命,好在秦无寒的适应性很强,这股药味闻久了也就习惯了,不至于像需要喝药的老板那样要死要活。
有秦无寒帮忙看着药炉,老吴也能腾出手来继续搓他的丸子,一团团像黑色橡皮泥的药粉团子在他手里格外听话,甚至不需要动用模具,手指一揪一揉就成了大小完全一致的药丸。
不一会儿的功夫,老吴就搓出了整整三罐药瓶,顺手就把其中两罐丢到了秦无寒怀里。
秦无寒疑惑:“您这是?”
老吴哼了一声:“这两罐药是给他救命的,你随身携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他又恨铁不成钢的叹气:“这种东西就不能给那臭小子拿着,放他手里没两天就霍霍干净了,等到他真正需要救命的时候又屁都拿不出来一个!”
都多大岁数的神了,真不会让人省心!
秦无寒抱着药瓶迟疑一会儿,好奇问了句:“穆老板他经常这样吗?”
一听是关于穆重的话题,老吴一下子就来劲儿了,手舞足蹈地开始跟秦无寒抱怨。
说穆重是他那里最不听话的一个病人,记不住吃药,也记不住检查,年纪轻轻就跟个患了阿尔兹海默症的老年人一样,差点就只会阿巴阿巴了。
说穆重以前也不是个省心的,没生病之前就经常把自己弄的青一块紫一块,整天就知道忙忙忙,和养生背道而驰的那些反面素材是一个都没落下,全被他一个给占全了。
说穆重整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心那块儿的病一点都不比身体上的少,害得他还要抽空去考一个心理治疗师证书……
老吴兴致来了,跟倒苦水一样,说了一大堆穆重的黑历史和坏话,说到后面越来越气,挥舞着手里的勺子跟要打人一样,抽的某个空气脑袋啪啪作响。
秦无寒静静地听吴大夫说着,在对方说累的时候很有眼色的献上一杯茶,顺便趁着这个空档问出他的疑惑。
“就没人管管他吗?”
听着刚刚那些,好像穆老板一直都没怎么在乎过自己的身体,他的其他好友甚至医生似乎也没怎么提醒他要保重身体。
不,应该说穆老板的好友们和医生都只能口头提醒,而穆老板本人并没有如他们所愿认真调养自己的身体。
老吴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看了一眼秦无寒,又垂眸看向正在咕噜冒泡的药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没有说话。
神和人一样都有着七情六欲,但神在有着那些情绪的同时还承担着自己的责任。
或为山川湖海,或为芸芸众生,越是强大的神需要看护的生灵就越多,需要肩负的责任就越大。
若是按照重要程度进行排序,神仙的性命之前早已排满了无数的人和物,能想到他们自己本身已经是极致,怎么可能还要求他们去本末倒置?
木神在做自己该做的事,他在履行自己的神职和义务,其他好友医生同为神仙,谁会去阻止他做这些事情?
哪怕是这次,穆重将全部的药丸挥霍一空,老吴也只能捶他两下发泄心里的不满,却并不能说他做错了。
神仙在拯救他护佑的百姓,这是对的,老吴不能拦他,也不会拦他。
但就算是对的事情也不能影响老吴的坏心情。
他越想越气,甩手又往药炉里扔了二两黄连。
秦无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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