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冰冷且残酷的屠戮。
这句话，北幽终得深刻体会。
两百多名白虎军团战士，归来不足五十。
教导北幽练习军式三刀的白虎副将笑起来非常阳光，他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曾对北幽羞愧地说想娶个媳妇做个小买卖。
然而，副将长眠于十四区巫邪族大本营。
那天正好是他的二十五岁生日。
而万曦阳白虎将军，则是被北幽和宋熠昊联手抬回来的。
狗哥万曦阳六条灵犬牺牲了五条，还剩一条灵犬，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平日演练时，万曦阳特别宝贝那六条灵犬，结果需要做出牺牲时，万曦阳毫不犹疑。
刚回来时，北幽特别特别想发火，质问其他军团的将军为什么不去救救白虎军？
结果当他得知其他三位将军也被废掉后，北幽先是一阵很长很长时间的沉默，然后笑了。
一场战役四位将军被废掉，仅有万曦阳恢复得快些，现在勉强能下床行走。
原本有近两万名战士的十四区，现如今变得死气沉沉，将近半数的战士埋于尘土之下。
只有被大哥北牧碎灵石救下的那些战士，此刻能自如行走照顾那些伤员。
庆功酒北幽没去，战士纪念碑北幽没去，北幽只去帮忙搬运焚烧遗体。
搬到连他这位灵洞境初期的修士都感觉双脚发抖疲惫不堪。
赵涛紧张地低着头问：“北师，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没什么，只是刚刚演练完刀法有些累着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北师你休息，我去练练书法。”
赵涛说完就想离开，被北幽拦下：“我没事的，今天继续吧。”
赵玉倒杯茶走到北幽面前：“北公子，今日还是休息一下吧。”
“赵涛已经连续练书法一星期了，给他放放假，正好你也累了，今日教书之事不如就先放放。”
北幽抬眸，赵涛的努力是他没想到的，他只是安排赵涛在完成引客入赵玉签到处工作的间隙练练书法，结果赵涛一得空闲就练一得空闲就练。
这让他...
难言出口。
以前北幽在书院，总想偷得半日闲，现在的赵涛，只怕自己闲半日。
扬起笑容，北幽拿出珍藏的书籍递给赵涛：“这本书是我的先生让我练的书法帖，他说剑法与书法有意境相通之处，主练剑法副练书法，可从中明悟。”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但是你今天不可以打开它。”
“我们休息一天。”
赵涛兴高采烈地接过北幽递来的书，结果还不能打开它，心里就像有根羽毛在挠痒痒，很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
赵涛抓耳挠腮像个猴子，赵玉就觉得好笑。
不再逗他，赵玉对着北幽问道：“我已经赚够贡献给赵涛换到名额了，我想请北公子给赵涛讲讲修仙界是什么光景，可以吗？”
“很好啊......”
北幽刚说完很好，就意识到北疆并不是什么善地，这里可是北疆绞肉机，瞬间止言。
在北疆，成为修士真是好事吗？
因为战争导致北疆的资源非常匮乏，甚至一度超越以资源匮乏之称的南荒，所以北疆的每一块灵石都得计划着掰开成两半用。
这就导致了若想修行就得申请，而且获得名额后也并不是就可以说随心所欲，想干嘛干嘛，而是必须听北疆中庭调度，参与到保卫北疆中。
有点计划经济的味道。
既没有丰富的资源，也没有任何自由可言，成为修士真的好吗？
不用问赵玉就知道北幽在想什么，南来北往，她见的人非常多，所以能看懂北幽的犹豫，笑着说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在兑换名额之前我已经征求赵涛的意见，并且已经把利害关系就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告诉他。”
“赵涛虽然还小，但他已经明事理,辨是非,知善恶。”
“我告诉他，在北疆成为修士，肯定不能像其他地方那样快意恩仇。”
“而且，想要高凡人一等，就必须得履行职责，欲戴皇冠先承其重。”
“赵涛也表示自己明白，也愿意成为修士，我尊重他，我相信他。”
“我相信你这位先生也会相信他，不是吗？”
北疆人族，并不是只会躲在修士身后瑟瑟发抖等待被保护的兔子，在北幽没看到的地方，无数北疆人都在为之奋斗。
灵石矿洞，灵妖牧场，灵植种植，都有凡人的身影。
这已经不属于无声的范畴了，每个人都在为家园而努力。
至于赵玉所说的北疆修士高凡人一等，不仅仅是能力，更是责任。
北幽抬眸看了赵涛一眼，就看到赵涛眼里的坚定，守护家园并非空话，需要每个人都付出与努力。
“赵涛，你不怕吃苦吗？”
“先生，我觉得吃苦也可以分情况，没有意义的苦没必要吃。”
“就像我想成为剑客，那练剑之苦和练字之苦书案之苦，这些我都能开心的接受。”
“我很不希望吃保卫家园之苦，可北疆需要，我辈义不容辞。”
北幽颇感意外，赵涛年纪虽小，但明白的事情可不少。
达者为师，北幽没有教导过赵涛就以师者的身份自傲，虚心地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是不该吃没意义的苦？”
“没有意义的苦，就是别人的看法之苦。”
说起这个，赵涛就露出笑容：“以前姐姐还没有来到十四区签到处工作，我在北疆边境处做牵引小工。”
“那时我也遇到了跟先生您一样的剑客。”
“他们会御剑飞行，他们会一念万里，好不逍遥自在。”
“但当我表露我想跟他们一样成为一名逍遥自在的剑客时，他们都在嘲笑我，都在嘲讽我，说我不自量力，说我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当时我就陷入了深深地自卑。”
“是我不配吗？是我真的很差很差吗？”
“甚至我一度不想当牵引小工，我想去当矿工，我想去当植户，这样也是在为北疆出一份力。”
“但是姐姐告诉我，他们讥讽的言语不必理会。”
“历史是胜利者写下的，现在他们比我强，他们就可以讥讽我。”
“若我有一天比他们强，我之所言必成定理！”
“姐姐的开导让我明悟，也让我坚定了做牵引小工的决心。”
“我的坚持也收获了回报，我很幸运，遇到了先生您。”
“如果我把他们对我的偏见信以为真，那我就不可能再坚持党牵引小工，也就不会遇到您。”
“如果我当时依旧害怕您会对我恶语相向讥讽我，导致我不敢开口，我也就不会有机会听先生您的指点。”
“有时候勇敢地迈出一步，就会有收获。”
“如果一步不够，那就勇敢地再迈出一步，每步都勇敢大胆地去迈，相信自己定会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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