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兴居的彩衣又过来催了一次,说老太太还等着二公子用膳呢!
程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该走了,总不能真等着旁人来撵吧。她站起身来对着周源露出了灿烂的笑脸,“你快去吧,我也该走了。”
几步走到院子里,选了自己第一次翻进来的位置提气一跃,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周源朝着程雅翻出的院墙急走了几步,看着挡在面前的院墙,他们之间隔得不是院墙,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周源到底也没有去随兴居吃饭,只推说不饿,让太太不必等他了。
他实在是提不起一丝精神,坐在房间里,看着程雅睡过的床铺,用过的茶碗,说不清的滋味压在心头让他觉得有点呼吸不畅,他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他只想把自己缩起来,藏到阴影里,藏到没人找到的地方。
周四进来问周源可要换过被褥,周源摇摇头拒绝了,问周源可要吃饭,周源也摇摇头拒绝了。
连周四都能感觉到周源的伤心,本来程雅走了他还有些高兴,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可是看着这样颓废的公子,他觉得自己心底更加害怕了。
彩衣回到随兴居说二公子不饿,便不来吃饭了。
老太太当场摔了筷子,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周大人赶紧拦住,“母亲,源儿或许只是不想吃饭,小孩子一顿不吃饿不坏的,您不用多为他担心。”一边说着一边向自己的女儿周桃儿使眼色。
周桃儿接受到父亲求助的目光,挽着祖母的胳膊撒娇道:“祖母,桃儿饿了,你不能只管哥哥不管我,你偏心!”
这么一打岔老太太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顺着周桃儿的话说:“好,好,不能饿着我的宝贝孙女,让你二哥饿着吧,咱们吃饭。”
听了这话周大人总算放下心来,陪着母亲吃完了饭就推说自己还有公事要处理匆匆离开。
看着儿子离开的脚步老太太冷哼一声,就你们父子情深,我老太太倒成了讨人嫌的了。
站在青竹院外,周大人看着周四垂着头弓着腰却不发一言,便知道事情终于还是走向了自己最怕的那一面。
周大人踏入青竹院正房,周源缩在床上,用被子紧紧的裹着自己,头埋在臂弯里,整个人散发出浓重的恐惧悲伤。
周大人感觉自己的心好似被一只手狠狠的抓住,连呼吸都痛。他踉跄几步扑倒在床前,抓着周源的手臂喊着他的名字,几声过后,周源抬起头来,惨笑一声,声音嘶哑的说道:“我没事,父亲放心。”
这让人怎么放心,周大人还是着人去请了曾大夫,曾大夫把过脉,竟是伤了情志,环视屋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曾大夫把脉开方抓药,半个时辰后,周源就喝上了药,药有助眠的作用,周源喝完药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了。
周大人到底不放心,又守了一个多时辰,看周源睡得安稳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周源生病的事到底没瞒过府里众人,第二天老太太知道周源病的厉害,心底也有些后悔自己逼得太紧,可终究拉不下面子,只一趟趟的差人去青竹院询问。
周桃儿看到哥哥的一脸病容,心中难受,一双眼睛哭成了桃儿。
周源在床上躺了三天,起来后就把自己关到书房苦读,手里握着一个不知从哪得来的箭头。
周大人站在青竹院外听着儿子的读书声心底好似缺了一块,他知道经此一事,周源与这个家彻底有了隔阂,再回不到从前。
话再说回那日程雅出了周府,先去成衣店买了身衣服,走到包子铺买了五个大肉包子,抱着包子和衣服找了处无人居住的老屋将就了一夜。
第二日晨曦之时,城门打开,程雅随着出城的人流离开了长州城。
站在城门外,程雅回望着长州城,站了好一会儿,她才回神向着桃花镇的方向而去。
桃花镇正是桃子丰收的季节,街上熙熙攘攘的,程雅绕过镇子从东边人少的地方直接回了家。
程家的桃树少,昨日一天已将成熟的桃子摘完卖完了。
院子里,张华拄着拐杖正在收拾驴棚,转眼看到程雅进门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姑娘,我没干活,就看看驴,看看驴。”
阿蘅在灶房里忙着,听到声音跑出来,笑着说:“姑娘回来了!”
阿蘅嗓门有点高,赵悦三人也都听到声音跑了出来,赵悦跑到程雅跟前抱住她,抱的程雅身子一晃差点没站住,赵兰看到拽开赵悦问程雅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有点累了,好几天没睡好了。再说,赵悦好像长胖了,变沉了。”程雅摇着头语带轻松的说。
赵悦赶紧摸摸自己的脸蛋,问陈小云,“我胖了吗?胖了吗?”
陈小云笑看着她不语,这几个月吃的好睡的好,长点肉再正常不过了,赵悦不止长肉了,还长高了。
看陈小云只笑不说话,赵悦捏着自己的腰耷拉了脸,倒惹得阿蘅不忍,拉着她的手说:“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有点肉正常,不要怕,等个子长起来就瘦了。”
这一番插科打诨倒是转移了话题,没有人再盯着程雅满面的疲色。
阿蘅拉着赵悦进厨房加菜,赵兰一早就把程雅屋里的被褥晒上了,看程雅疲累的样子赶紧去给她收回来铺好。
程霈在阿蘅开始说话的时候就出来了,远远的站着看着程雅。等到大家都去忙了,才走到她跟前说道:“回来了,小妹。”
程雅点着头,两人一起往竹溪院走去。进了屋子,程雅把背的包袱放好,里面放着周源给她的药和衣服。
程霈看着程雅苍白的脸色很是担心,问她可是受伤了,程雅摇了摇头,说:“好几天没睡了,困得,大哥,我想先睡会儿,等我睡醒了再说好吗?”
看着哈欠连连的程雅,程霈退出了屋子,给她关好门回了自己的院子。程霈总觉得程雅没跟他说实话,可也看不出什么,总有种说不清的感觉,觉得程雅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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