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信州的事,程雅有些心虚,支支吾吾了一阵,还是又交代了周源一句,
“那个,我在信州的名声不太好,若是将来你听说了什么,心中存疑,一定要来问我,不要随意给我下定论!”
名声不太好,周源心中起疑,想了想自己看过的朝廷邸报,惊讶着看着程雅问道:“你和信王?”
程雅一把拍在他身上,“想什么呢?我就远远的见过信王一次。”
周源也为自己脑中突然冒出的想法而惭愧,对着程雅好一番道歉。
周源知道信州的事不能多问,至于程雅说的名声不好,那不重要,只要自己信她就好了。
程雅在周源的院子里住了三天,两人要么一起喝茶做点心,要么一个练剑一个吹笛。
这三天,周大人从没出现过,周四每日里除了端茶倒水就是守在青竹院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周四才觉得自家公子活过来了。
三日后,程雅就要离开了,她这趟出来也快十天了,必须得回家去看看了。
周源拉着她的手不放,眼里全是不舍,还有不到一个月他就要去京城了,而程雅要等到秋试后再同程霈一起入京,想到程霈,周源就觉得心里发酸,又怕程雅生气,什么也不敢说,直憋的心里更加难舍难分。
周源突然想起一事,叫程雅等他,说完跑进内室,出来时手中拿了一个东西放在程雅手心。
程雅一看,竟是一个箭头,她想起来了,这是之前发现林家私兵时被射中的飞箭箭头,没想到周源还留着。
箭头已经不再锋利,棱角磨得圆润,握在手里也不会扎,程雅问道:“这是你磨得?”
周源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不是故意磨得,我以前想你的时候就握在手里,时间一久就成这样了。”
程雅摩挲着箭头心说,能把箭头磨得这样圆润,想来是日日拿在手里的,这么想着,心里就觉得甜蜜。
程雅把它贴身收起,见周源还拉着她不放手,抬头看了看日头已经居中,再磨蹭下去,恐怕明日也走不成,推开周源说了句“我走了”,便直接翻墙出了青竹院。
走到侧门时,看到了正背着手在侧门前来回踱步的周大人。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程雅走上前对着周大人一礼道:“小女给大人请安,这几日打扰大人了。”
周大人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浅蓝裙装的女子,干净,冷情,怎么也不能和前几天风靡全城的红衣舞娘联系起来。
周大人冲着程雅一抱拳就要施礼,程雅怎敢受他的礼,连忙躲开,口中说道:“不敢受大人一礼,敢问大人拦住小女所为何事?”
周大人眼神变得犀利,看着程雅不苟言笑,郑重说道:“犬子无知,不敢误了姑娘的大好前程,还请姑娘看在你们往日的情分上放他一马。”
原本周大人并无心拆散他们,毕竟眼见的儿子一日日情深,他自己也是深有体会,又怎舍得儿子受自己受过的苦呢?
可是程雅太复杂,周源招惹不起,甚至他们周家都招惹不起,趁着他们现在还年少,断了便断了,等周源进了京城,再为他寻一良配,久而久之,时间会冲淡一切。
程雅冷笑一声,看着周大人说道:“周大人便不在意周源的心意吗?”
“自然是在意,正因为在意,我才不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伤害,姑娘做过什么事,本官也能猜到一二,请姑娘高台贵手!”
周大人说完便长揖到底,等了一会儿,看程雅不做声,撩起衣襟跪倒在地,口中郑重说道:“请姑娘高抬贵手!”
程雅看着跪倒在地的周大人,心中绞痛,我是什么人,我就是一个想要过平静日子的人,为什么这么难?
程雅抚着心口后退几步,看了看青竹院的方向,含泪说了一句“如大人如愿”,便决绝离开。
出了周府,程雅只觉得天光太盛,晃得她有些眩晕,连眼睛都有些花了,看人都不太清楚,街上的人太吵,她摇了摇头,勉强看着前面满是虚影的路,找到一处无人住的院子翻了进去。
院子久无人住,地上长满荒草,程雅浑身无力,直接在草地上躺了下来,看着天空中耀眼的太阳,迷迷糊糊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已经月上中天,程雅饿的肚子咕咕乱响,爬起来看着满院子的荒芜,嗤笑一声,“原来,我就适合睡在这里。”
翻出院子,寻了处酒家买了几壶酒,经过包子铺又买了几个肉包子,便回了到院子。
坐在廊下,程雅打开酒壶,酒气冲头,熏得她头更晕了,顿时没了喝酒的心情,扔掉酒壶,拿起包子,素日里鲜香的肉包子如今只觉的香气腻人,令人作呕。
任凭肚子里咕咕噜噜,程雅一口也吃不下去,就这么看着月亮坐到天明。
听着外边巷子里起早的叫卖声,程雅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过一个男人,她程雅招招手不知道会有多少,何必为了一个徒增烦恼,家里还有一堆事呢。
程雅走出院子,先去了成衣铺子买了身衣服,找了家客栈,洗澡换衣之后神清气爽的走在街上,进了家面馆,吃了碗素面,便出城去了。
一路头也没回过,直接回了桃花镇。
不过几天功夫,青儿已经在院子里蹒跚学步了,伸着两个小手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咧着没几个牙的嘴笑的口水直流。
程雅看的开心,不自觉的笑出了声,阿蘅看见程雅回来了,赶紧抱起青儿看着程雅行礼,“姑娘回来了。”
回到竹溪院里,躺在摇椅上,手边是汀兰放的茶水和点心,程雅吃了块点心喝了口茶水,享受着凉棚下带着竹叶味的清风。
程雅突然抬头看着院子南墙的那一丛青竹,想说让张华回来都砍掉,这个念头只在心里转了一转就消散了,任凭摇椅晃得她不知今夕何夕。
日子如水般划过,转眼已进六月,记得程霈说过周家进了六月就去京城了,想来就是这两天了。
周源之前说让程雅有空去看她,可她注定失约了,周源大约会恨她吧,也许恨不了几日,京城繁华,贵女如云,想来入京后周家很快会为周源安排婚事吧!
程雅手里摩挲着那个箭头,站在桃花溪泮看着略显湍急的水流任思绪飘飞。
入夏之后,雨水增多,桃花溪水位也涨了不少,最靠近水边的一排桃树已经泡在水里。
镇子里的人并不担心,说水位很快就会退下,这些桃树照样会结出又大又甜的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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