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好。”纪云淮的声音低沉。
江月汐立刻紧握车门把手,紧接着,她感觉到车子猛然加速,一股强大的推力从背后传来,瞬间将她们与追兵拉开了距离。
虽然迈凯伦P1的百公里加速仅需2.8秒,最高时速高达350公里/h,但在这条曲折蜿蜒的盘山公路上,这些性能优势却难以发挥。不过片刻,后方的车辆再度逼近。
江月汐一边警惕地回望身后的追踪者,一边迅速思考着应对策略。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Lunn。”
她本能地回应:“嗯?”
随后才察觉,她侧目望去,纪云淮的面容依旧平静无波,只是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他缓缓说道:“我派人去了墨尔本。”
江月汐顿时语塞,车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唯有车窗外不时传来的轰鸣声,如同无形的压力,让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纪云淮其实并没有去云市,他亲自去了一趟大马。
在得知江月汐的真实身份后,结合她与徐朗的会面,他迅速洞察了他们的目标——邓存志与程荣。
他终究是放不下她的安危,这几天他暗中部署,密切监视邓存志的行踪。
今天突然得知邓存志集结人手,他立刻意识到对方可能对江月汐不利,于是迅速带着人,潜伏在暗处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他们似乎都未能完全估量邓存志的实力。邓存志背后似乎有更强的势力支持,否则以他的智谋,绝不可能策划出如此周密的拦截行动。
对于那晚的事,两人都只字未提,但纪云淮的内心深处,那晚的记忆如同一幅尘封的画卷,被深深地埋藏了起来。
他并不愿意回忆起那个夜晚,因为那对他来说,那是一段痛苦的不愿企及的过去。
跑车的车尾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突然遭受了猛烈的撞击。江月汐心中一惊,立刻回头查看。
只见后面的两辆车从左右两侧迅猛地夹击而来,气势汹汹,仿佛要将他们的跑车夹在中间。
这种场面让她心跳加速,紧张得几乎要窒息。
纪云淮迅速踩下油门,跑车如同闪电般从两辆车的狭窄缝隙中穿梭而过,江月汐紧张地握紧了车门上的扶手。
紧接着,纪云淮果断的猛打方向盘,一辆原本意图超车的车辆被他的动作逼得不得不退了回去。
那辆车与他们擦身而过,几乎只差一点点就要撞上,江月汐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她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了。
随后,他再次灵活地调整方向,另一辆车被巧妙地挤出了车道,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胶皮烧焦的味道传来,整个过程惊险刺激,让江月汐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江月汐的呼吸还未平稳,又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斜刺里冲出,直朝他们的跑车冲来。纪云淮眼神一凛,迅速作出反应,他轻踩刹车减速,同时向右急转方向盘,跑车如同一道黑色流星般划过路面,虽然惊险地避开了那辆冲来的轿车,但他们的车子也被逼上了另一条道路。
前方道路转弯处渐渐减少,跑车的卓越性能开始显露无疑。纪云淮趁机摘下腕表,扔在江月汐的腿上,语速飞快地说道:
“七七,前方还有一段直路可以加速,我们还能拉开些距离。过会儿侧边有条小路,你带着我的表下车赶紧跑。表里有定位,你找个地方藏好,我会来找你。”
江月汐错愕,“那你呢?”
“我来引开他们。”
“不行!”江月汐坚决反对。
纪云淮的声音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不在我身边,我反而无所顾虑,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但如果你被他们抓住,我会毫不犹豫地投降,都不用他们费心搜,你找到的那些东西我分分钟交给他们,你信不信?!”
江月汐紧咬着下唇,内心纷乱如麻。
她清楚,纪云淮所言非虚,在这险恶的局势中,她确实成了他的负担。或许分开行动,能为他们争取到一线生机,至少应该能确保他的安全无虞。
经过短暂的沉默与权衡,她终于点了点头。她凝视着纪云淮,声音微颤:“你一定要小心行事,他们的目标是我,应该不会为难你,你不要硬扛。”
纪云淮微微一笑,仿佛是在安抚她的不安。随后,他迅速踩下油门,将车速提到了极致,与后方的追兵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行驶过一段路程后,他巧妙地利用周围的树木作为掩护,迅速将车停在了路边。指向那条幽暗的小道,语气中透露出坚定与果决:
“看到那条小道了吗?你立刻沿着它走,我会尽快回来与你汇合。”
“嗯。”
江月汐毫不迟疑,立刻跳下车,顺着那条指引的小径全速奔跑。在江月汐轻轻关上车门的同时,纪云淮立刻驾驶车辆,仿佛一支射出的箭矢,迅猛的消失在夜色中。
江月汐刚刚藏匿好自己的身影,耳畔便传来了车辆疾驰而过的呼啸声。
她紧紧屏住呼吸,将头深深埋入双臂之间,直到那声音渐行渐远。她才敢微微抬起头,目光紧紧追随那远去的车辆,心中默默为纪云淮祈祷着。
随后,她回望了一眼身后漆黑一片的小路,紧紧握住纪云淮的腕表,毅然决然地踏入黑暗之中。
她找到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身体蜷缩成一团,心里充满了忐忑不安。
一方面,她时刻牵挂着纪云淮的安危,担心他遭遇不测,另一方面,面对这片充满未知的森林,她的内心也充满了恐惧。
林间有露水,一滴一滴落在身上,没多大会,就洇湿了衣服。江月汐有些冷,身子微微颤抖着,在这孤寂的黑夜里,唯有手中紧握着的腕表能带给她一点慰藉。
当表盘的指针悄然跳过四点后,江月汐的耳边忽然响起了树叶下踩踏的沙沙声,她如同受惊的小鹿,浑身的神经紧绷,四处张望,心中默默盘算着如果是邓存志的人,自己该如何应对。
“七小姐!”
“少爷!”
在寂静的夜空中,江月汐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眉头微皱,侧耳倾听,似乎捕捉到了朱妙的声音。
她心中一喜,急忙起身,可能起身过猛,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赶紧扶住身旁的树木,稳了稳身形,然后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亮起了几道白色的光柱。
“妙妙!妙妙!”
江月汐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她朝着那光亮的地方飞奔而去,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在这一刻突然消散。
“七小姐!”
朱妙看到她,急忙上前把她接住,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关心。
江月汐紧紧抱住朱妙,仿佛这一刻,她找到了世界上最安心的依靠。
朱妙轻轻拍着江月汐的背,温柔地安慰她:"七小姐,没事了,现在安全了。"
“江小姐,我家少爷呢?”
江月汐在听到周信的询问后,微微一怔。她目光穿过人群,只看到了自己的人与纪云淮的保镖们并肩站立,人数不过十人,一目了然。但纪云淮的身影却不见踪影。
一股不安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江月汐急切地开口:“后面有车在追我们,他开车沿着道路把人引开了,周信,你快去救他!”
周信一愣,迅速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随后脸色骤变,失声喊道:“江小姐,难道你不知道前方道路正在维修,早已被封锁了吗?”
江月汐闻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眼前仿佛被一层黑白雪花覆盖,头脑开始晕眩,身体摇摇欲坠。她口中低喃了一声:“周信,救他……”
“七小姐?”
在朱妙稳稳接住她之前,江月汐的身体已经无力地歪倒,陷入了昏迷之中。
当江月汐从昏迷中缓缓苏醒,已是下午四点。她的思绪尚未完全清晰,有一瞬的迷茫。她起身,目光略显呆滞地聚焦在田新卉的脸上。
“七小姐,您终于醒了?”田新卉的语气中透着释然。
江月汐微微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田新卉见状,连忙走到床边,细心的在她腰后垫上一个柔软的枕头。接着,又将桌上的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递到江月汐的手中。
江月汐接过水杯,轻抿一小口,静静地听着田新卉讲述她的身体状况。
“医生说您这是受到惊吓后的应激反应,其实并没有大碍。再加上可能有点着凉,所以有点低烧,只要好好休息一两天,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
江月汐握着水杯,依旧没说话。
田新卉补充道:“妙妙和周信还在寻找姓纪的……”
话语还没说完,便敏锐地察觉江月汐的眼眶微微泛红。她凝视着田新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卉姐,他是不是出事了?”
田新卉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时间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黎明时分,他们仅发现一辆严重损毁的车辆和旁边大片的血迹,却不见人影。
那条公路是条未完成的断头路,原本计划修建一条绕城高速将其接通,但工程尚未完工,两段路段还没连接。考虑到那几十米的高空,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田新卉深吸一口气,将这些忧虑深埋心底,转而轻声安抚江月汐。
当夕阳的余晖消散在窗台后,朱妙终于归来。
江月汐的眼神满含希冀地看着她,然而朱妙的摇头和沉默如同冷水浇灭了她的希望。
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纪家已经撤回了我们的参与,声称是因为我们,姓纪的才……”
江月汐的心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猛然击中,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从她的眼角滑落,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下。
她的双唇微微颤动,似乎在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悲痛,白皙的贝齿紧紧咬住红唇,以防自己发出声音。她在无声地哭泣着,那份痛苦和悲伤几乎要将她淹没。
再晚点的时候,楚宁来了。
她如今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吴行只是告诉她,纪云淮为了救江月汐,生死未卜,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与江月汐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谈论着那些琐碎而无关紧要的话题。但基本都是她在说,江月汐只是偶尔以简短的音节作为回应。
楚宁尽量不去触及她和纪云淮的过往,怕再提及这个人,让她更加的难过。
一直聊到大半夜,江月汐闭着眼,呼吸渐渐平稳。她叹息一声,江月汐总算是睡着了。
楚宁身子微微动了一下,突然听到身边的人发出微弱的啜泣声,她回头看去,便看到江月汐满脸泪水的样子。
江月汐说:“阿宁,我好难过,我曾经说过‘纪云淮你怎么不去死’,可是,可是为什么,知道他现在音讯全无的时候,我就,我就……”
楚宁温柔地搂着她,轻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声音带着试探:“月月,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江月汐摇摇头。
她的悲伤并非源自情爱,而是对那个为了救她而生死未卜的人的深深愧疚。
她回想起自己曾经的冲动和无知,明知邓存志手中沾满了人命,却仍然如飞蛾扑火般盲目地追求所谓的真相和正义。
那一刻的勇气和决心,如今却化作了她心中无法抹去的痛和自责。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他为了保护她,可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她,却成了这一切的导火索。
这种愧疚和痛苦,仿佛一把锐利的刀,深深地刺入她的心中,让她无法释怀。
楚宁恍然大悟,江月汐的内疚并非源于他是“纪云淮”,而是有个人毫不犹豫、奋不顾身地救了她。无论是谁,只要处于相同境地,江月汐都会感到自责。
可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纪云淮”又有几人呢?
当晨曦初露,吴行带着一身清凉的露水静静地踏进了房间。他的目光深邃而沉重地凝视着江月汐,声音带着一种撕裂后的沙哑,低声宣告:“江月汐,纪云淮……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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