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幂偷偷带着两个孩子求见了管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此时的管仲已病入膏肓,他被人搀扶起来,强撑一口气说:“哦,我知道了,秦大夫是个好人,我……我一定要救他出来,唉……你是个有良知的姑娘,可惜……跟错了男人。”
幂跪着泪如雨下道:“呜……奴婢不由自主啊……”
管仲微微眨眼,说道:“你若能跟着秦大夫,也算后半生有个着落。”
幂哭着说:“只怕秦大夫嫌弃奴婢身子脏,还带着两个孩子。”
管仲咳嗽几声道:“你为了他舍命来求我,也是对他有恩,他不会不管你的。”
幂点点头,说:“求管相给奴婢做主吧。”
管仲点点头,有气无力说道:“来人,去请桓公。”
王宫里,姜小白和妃子正在吃夜宵,得知管仲求见,连忙换好衣裳,备好车马,提两个糕点匣赶奔相府。
夜市突然静街了,桓公出游,百姓要回避,一骑马队经过,避不开的全都在两旁跪下来,双手伏地,不许直视桓公的车辆。
到达管相府之后,府里的下人一起跪着迎接,姜小白挥了一下手,叫官家掌灯引入内堂。
“桓公到!”
管仲听罢,勉强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姜小白急忙放下糕点匣子,上前搀扶他,说道:“仲父,就不要行君臣之礼了,快快躺下。”
管仲稍作喘息,被奴婢搀扶着依靠在床头,看着姜小白颤巍巍说:“臣不久将绝寰尘世,今有一事事关生死,才劳驾桓公来我这里商议的。”
姜小白诧异道:“哦?仲父快讲。”
管仲嘴唇微颤着说:“唉……秦大夫遭人陷害,被富贵侯私自用刑,关押在死牢之中,如今已命在旦夕。”
姜小白眉头一皱,说道:“有这等事?怎么我全然不知?”
管仲喘息道:“唉……秦大夫乃耿直之人,对违背道义的行为深恶痛绝,富贵侯骗了他……他的五石散的方子,开设作坊大肆炼制,挣了黑心钱,被秦大夫得知后,只身捣毁黑窝点,得罪了富贵侯……咳咳。”
姜小白给他拍背,将信将疑道:“有这等事?”
管仲颔首道:“我有人证在此。”
说罢,唤来幂母子三人,幂跪着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姜小白顿时怒上心头,破口大骂道:“这个小王八羔子,居然干下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我绝不饶他!”
管仲微微一笑,又咳嗽几声,愈发严重。
姜小白搀扶他,含泪哀痛欲绝道:“仲父乃齐国之栋梁,若百年之后,寡人该如何使齐国强盛持之以恒呀?”
管仲睁开眼睛道:“桓公,臣,只有一句箴言献上。”
姜小白喜极而泣道:“仲父,快快讲来。”
管仲道:“疏远易牙、开方和竖刁。”
姜小白听罢,身子一颤,费解道:“仲父什么意思?这三人对寡人忠心耿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怎么叫寡人疏远他们?”
管仲叹息着流出两行泪说道:“唉……望桓公好自为之吧。”
话毕,管仲慢慢闭上双眼,身子瘫软了,屋子昏暗的灯光照在他僵硬的面容上,如此凄凉。
“仲父!”姜小白轻轻推了管仲一下。
“仲父!”姜小白预感不妙,摸了摸管仲的手。
“来人哪,仲父……轰啦!”
翌日,姜小白为管仲举行了国葬,举国上下皆穿缟素。
凡是红色的商品,一个月内皆不得出售。
姜苗苗和竖刁、开方、易牙装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坐在管仲的棺椁前演戏。
姜小白走到姜苗苗近前质问他:“寡人听说你把秦大夫打入死牢了?”
姜苗苗愣了一下,回答:“原来哥哥都知道了,不错,是我做的,但我也是替百姓惩治这投毒害人的凶手。”
姜小白勃然大怒道:“放屁!你几时看见秦大夫投毒了?他开设慈善堂免费救济百姓,何苦要毒害他们?他的人品尽人皆知!”
姜苗苗满额惊汗道:“我有人证,他……他的面点师到我这里投案自首了,说是秦缓指使他投毒的,因为百姓们赊账看病,没给钱,他就怀恨在心,设下慈善堂这一局来弄死他们。”
姜小白狠狠踢了他一脚,把他踢倒在灵堂上,骂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忘了当初是谁治好了你的顽疾了吗?秦大夫会为了一些欠钱的人,毒害所有无辜吗?他有那么蠢吗?都是你做的孽!如果秦大夫昨晚还在,仲父就不会轰了,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不去给我放人!”
“是是,我这就去。”姜苗苗汗流浃背,爬着出了灵堂的大门,直接去了死牢。
“快,打开牢门,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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