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百货大楼的闪屏处于关闭状态,楼下警察用黄色警戒线拦住大楼入口。
很多来买东西的顾客守在门外看热闹。
齐闻秋出色的身高在一众阿姨里脱颖而出。
“别凑近,今天商场不开放,去别处买去。”
守在警戒线前的警察流畅地喊话,齐闻秋顺着后退几步的人流也后退两步。
“里面发生啥事儿了哦?”阿姨探头朝里看,满脸焦急和好奇,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事的是她家的人。
“后退!别再往前进了,这也是为你们好。”实习警察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好奇心重的阿姨。
什么都想打听点,也不知道顾忌一下,现在大楼里可是死了人,这还打听,也不怕沾一身晦气。
很快,120的车也到了,下来几个白大褂抬着担架朝内去,出来的时候担架上躺了个人。
白布蒙着全身,面部是瘪下去的,不像正常人那样有弧度。
他们急匆匆地上车,随后急救车辆开走,警察留下善后。
见热闹也看完了,周围人也都陆陆续续散去。
怪的很,江城最近老发生些意外事故,上头要他们队长查清楚是不是凶杀案,他身为实习警察也得跟着加班。
通宵都是常事,连着几天下来,没几个人撑得住。
“也不知道这些怪事儿什么时候是个头,再死几个我都要怀疑平行世界是真的了。”
实习警说着,捂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浑身都透着颓丧,转身面对上司时又抖擞了精神。
实习警官没想到自己抱怨的话被别人听了一耳朵,带上橡胶手套,钻进大楼内准备帮着清理。
现场不在梯井深处,而是商场一楼,最先发现尸体的是商场的经理。
他按下电梯后发现电梯运行时会有很大的杂音,像是某种东西在刮蹭墙面一般。
还在想着等员工都上班了就去联系维修师傅,结果电梯门一打开,一具摔得面目全非的女尸朝他砸下来。
血糊当啷地扑了他满脸,魂都飞到天外去了,抱着个尸体僵站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打电话报警。
尸体这会儿还放在电梯前面,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下水沟的臭味。
“你确定发现尸体的时候她就是在电梯与墙面之间的缝隙对吗?”
警察问话主要是走个流程,毕竟关停电梯后,从顶楼到一楼的内部墙面都有非常明显的血迹。
经理是个身材还比较健壮的中年男人,此刻两眼无神,精神恍惚,回答问题都慢半拍,声音飘忽不定。
整理妥帖的工作服上沾满了血液,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风干,现在已经坚硬发黑。
得到经理肯定的回答,警员接着问下一条:“昨天晚上最晚下班的人是谁?”
“……是我。”经理恍惚回答,他抹了把脸,垂在身侧的手指明显地颤抖着,“昨天晚上…大楼的闪屏出问题了,自动播放新闻,我在…可能是凌晨一点,记不清了,很晚才锁门下班。”
昨晚上闪屏上放着最近热度很高的平行世界的新闻,他当时焦头烂额地去地下室拉电闸。
也不知道是线路老化了还是怎么,拉下电闸,闪屏居然还能放。
巨大的电子音徘徊在附近一带,他蹲在地下室听完了新闻的所有内容。
这条警员已经在走访中记录过了,周围的人确实都有在夜晚听到新闻。
“确认楼内没有其他人了吗?”这是倒数第二个问题。
经理原本很确信楼内绝对没有其他人,现在却有些犹豫,磨蹭了好一会儿,颤巍巍说:“不确定。”
“好的,最后一个问题。”警员问,“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问完,警员翻转笔记本,将死者生前的照片面向经理,经理看着照片上的陌生女人,摇摇头:
“不认识。”
“好的,感谢配合。”
没人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呈现出摔死的状态,也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电梯与墙面之间。
这是本月的第三起离奇死亡事件,不出意外,今晚警署也没法好好休息。
实习警员的抱怨齐闻秋在心里过了一遍,暂时没有深究。
家里还放着那个没礼貌的男人的外套。
那人也没说什么时候要他还,也没留下归还的方式。
其实说白了就是要他去询问特殊保卫科的联系方式,但齐闻秋现在还不想去。
他现在的工作做得挺好的。
“齐哥,你今天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是没休息好吗?”
人事部新来的女员工也进茶水间接热水,顺便休息一下。
“还行。”齐闻秋垂眸看向她。
嗯…是昨天被小李抓住说八卦的人。
“方便问一下,小李昨天跟你说了什么吗?”齐闻秋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时间,“大概是下午四点。”
“啊?”女同事愣了一下,捧着保温杯喝了口热水,再开口时带上了调戏的意味,“他说看见你都25了,还没个对象,问我们谁能撩得动你。”
挺平常的话题,但是齐闻秋记得昨天她们露出的眼神分明夹带着害怕。
对不上的事情太多了,齐闻秋开始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自从三年前心理医生说他没什么大碍以后,他就没再去做过心理检查,难不成现在应该重新去一次吗?
“我说我们哪撩得动你这个级别的呀,说让他另外再找找别的绝世美女。”
女同事叭叭说了些后续,回过神发现齐闻秋压根没再听。
那双银灰色的瞳孔还在注视着她,不过眼神失焦,很明显是在发呆。
算了,帅哥走神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生气。
不过女同事存了些捉弄他的心思,故意在他面前动作幅度稍大的挥手,想问问他今晚要不要一起去KTV放松一下。
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变成了:“今晚要去深湖边上看看吗?”
声音很冷,不像是女同事自己甜美柔润的声线,仿佛刚才,茶水间出现了第三个人似的。
说完她先打了个激灵,捧着杯子愣在原地,指尖有些发僵,暗骂自己怎么会提到深湖。
那儿可是江城着名的“自杀圣地”啊,谁会大晚上去看呢?!
“哈哈,我乱说的,晚上别去,那块最近好像又爆了个什么事。”
女同事也不想再提,在茶水间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脸色不太好看。
那个声音不属于女同事,齐闻秋听得出来,他从小就对声音很敏感,因为家里老是会发生奇奇怪怪的事情。
会喊他名字的不止有爸爸妈妈,家里的窗户半夜总是会被扣响。
深更半夜电视机会自动打开,传来小孩子尖锐的笑声。
爸妈以为是他半夜偷偷看电视,训了他很多次,不信他的解释,齐闻秋后面就没再解释过,忍受着种类繁多的骚扰。
直到大学搬出去,这种情况便没再发生,接着就是从昨天开始,重新碰到奇怪事情。
“深湖啊。”齐闻秋住的地方离深湖有段距离。
十月底,湖边的夜晚是很冷的,他低头搅拌冷掉的咖啡,端起一口气喝掉。
不是很想去,但是不去的话,晚上又会有奇怪的东西来催促他吧?
不是很想半夜被逼着赶去湖边。
周五的工作不多,boss也没怎么在签字上为难齐闻秋,都挺干脆的。
小李发挥他的八卦精神打听到,今夜boss约了个漂亮女明星共度春宵,所以今天心情才这么好。
下班路过药店去买了瓶活络油,回家放进机车服的口袋里。
想了想,齐闻秋又抓了一把巧克力塞进去,连带着上回没吃完的压缩饼干一起。
没有特意换衣服,齐闻秋只是脱掉工作时的西装外套,换成了机车服短装外套。
不方便奔跑的皮鞋换成了高帮运动靴。
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来他是在胡乱混搭,时尚的完成度全靠脸。
厚重的防盗门“哐当”合上,将冷清的屋子与齐闻秋隔绝开来。
“今夜我们来到的是着名的‘自杀圣地’!”
西月是一名不温不火的灵异主播,前段时间靠着深夜去灵异地点直播打卡小火了一阵。
见着有钱进账,她不顾团队其他人的反对,坚持一个人定时打卡。
“地点我就不说了,相信很多宝宝都听过吧?特别是江城的宝贝们!”
自拍杆很长,西月朝旁边挪了一点,露出身后昏黄的路灯。
她故意化了夸张的烟熏妆,衣着暴露,学着出名的角色扎了个不伦不类的脏辫双马尾。
“哎呀,我这算什么暴露,你们也可以来找我玩呀,我带你们一起直播探险。”
“快了,别催,就在前面了。”西月转换镜头,将镜头面向前方,她也不再倒退着走路。
摄像头后面,她无声地龇牙咧嘴地搓搓胳膊。
这鬼天气,快要冷死她了!
要不是怕直播观看人数太少,她才不会穿这么少呢,幸好出门前多穿了条光腿神器。
这破地方,她蹲了大半个月,也没见有人来自杀啊,从哪儿传出来的谣言,害得她心里毛毛的。
说是湖,其实就是以前摆渡人做生意的地方,现在修了高架桥,就没人开车从这边过了。
路灯都坏了好几盏,走一截路就得摸黑一段。
西月用手机进自己的直播间,小号穿插在一众弹幕之间,没溅起一点水花。
【怎么回事,主播这回去的地方好像真有点东西啊】
【这块最近好像没人自杀吧?怎么那个‘自杀圣地’的谣言还在传呢】
【谁跟你说这儿是自杀圣地了,你随便搜个烂尾楼都比深湖的死亡率要高的多】
【我说的是死法好吗?(楼上别杠,你谁杠谁就是错的)】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们吵起来,自己的直播间才会有流量。
满意地放下手机,西月不是专业主播,举自拍杆的手老是会晃,连带着镜头也晃。
景物有些模糊不清,好在西月舍得花钱买高清镜头,粉丝认真看的话,影响不是很大。
走进一段无路灯的黑暗中。
粉丝们一边在直播间大喊【无聊】,一边催促主播快点到湖边去。
【都在路上磨蹭了半小时了怎么还没进入正题啊?】
吵嚷的粉丝们集体停住了两秒,直播间内有两秒的空屏,只剩那条评论挂在最顶上。
是啊,都半个小时过去了,主播怎么还在这条路上?
直播间内不乏本地人在观看,他们之中有好奇的也走过这条路,白天,从头走到尾,最多也只需要十分钟。
【主播,你还在看吗?要不还是别去了,感觉有点恐怖啊】
【是啊,趁现在还能回头,赶紧回去吧,我有点不敢看了,感觉毛毛的】
【你们听说过关于平行世界的传闻了没?感觉主播是不是要被拉进去了啊?】
西月当然在看,她比粉丝更恐惧,肉眼看去前后都是一样的,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她停在原地不敢在走,腿肚子好像在打颤,她将直播镜头面向自己,勉强微笑:
“有来过这边的宝宝,知道这附近还有别的路去深湖吗?”
在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是鼓起勇气继续往前走,总觉得站在原地吹冷风好像更吓人。
【去深湖就这一条路啊,本地人都知道,你快往回走,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那…那我……”西月想往回走,她转身,猝不及防看见个正朝这边走来的小姑娘,她一下子振奋精神,“我还是继续吧!”
左上角显示直播观看人数已经达到了30万,她有些舍不得。
这下有人陪着就不那么害怕了。
收好手机跟着小姑娘朝深湖去。
说来也奇怪,这回他们没走两分钟,远远的就看见了湖泊的影子。
再走两步,就到了跟前。
“哎,谢谢你呀。”西月松了口气,扭头同小女孩道谢。
深湖中响起重重的“扑通”一声。
笑意瞬间僵在脸上,西月抬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小女孩已经跳进了湖里。
“啊!!!”西月丢掉摄像机捂脸尖叫。
惊叫声传遍了深湖。
齐闻秋脚步一顿,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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