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满地的碎肢和鲜血。
桌上还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锅里碗里也被染成了红色。
锅里的汤还在咕嘟咕嘟沸腾着,把血液熬煮成血块漂浮在汤中。
跟着白菜一起,变成了另一种食物。
鸡冠头跟进来又看了眼,扭头趴在门口吐。
随手抓了个幸存者,不用傅明青威胁,那人就自己交代了刚才发生的事。
“我…我们吃过…早饭以后,刘清才从楼上下来,刘清…刘清就是早上找钥匙的那个……”
“他浑浑噩噩的,一下来就说…饿了,他饿了,要吃饭,小哥就让他坐下,从厨房重新上了菜,我们无处可去,也坐在桌子前面。”
“然后…然后他吃着饭,眼珠子掉…掉出来了!”
被傅明青抓来的人开始翻白眼,怕得直接晕了过去。
“没出息。”傅明青嫌弃地把他丢到板凳上。
不过好歹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
“你们,有没有人要补充?”傅明青问剩下的人,他如同一尊煞神般站在众人面前。
让他们恐惧的同时又令他们安心。
“有,我跟刘清很熟。”大学生里有个人举手,“刘清平时脾气很好,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暴躁,他找钥匙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
另一个人也附和:“我们的钥匙是真不见了,昨天还放在房间里,今天早上怎么都找不到。”
跟着他上楼,齐闻秋在狭小的客房里仔细翻找,衣柜床下都找了个遍,确实没有。
“钥匙掉了,下去再找小哥拿一把不就行了?”齐闻秋思索片刻,转身下楼。
刚说的话立马就付诸行动,他直接下楼撩开后厨的帘子。
身后跟着的人为他捏了把汗,傅明青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齐闻秋吓习惯了,这时候也没觉得惊讶。
感觉这就是小病秧子能做出来的事。
最主要的是,小哥没明确说过不能进后厨,此时进去也不算违规,他便没做阻拦。
“没人。”齐闻秋最先钻进去,在不大的后厨里晃悠一圈。
地上摆满了各种肉,猪牛羊都有,还没处理过,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灶台里烧着柴火,锅里正炖煮着肉,通过肌理能明显看出是羊肉。
齐闻秋从旁边碗柜里找了双干净筷子,夹走里面炖好的肉块,咀嚼之间,唇齿溢满香气,咀嚼过后有些泛酸。
第一天在农家乐,他吃的就是这种肉。
不是人肉,是村子里味道独特的羊肉,居然一点膻味都没有。
“什么味?”傅明青自然地夺过他手中的筷子,也夹了块肉放进嘴里,皱眉“啧”一声:
“这是羊肉?头一回吃到羊肉有酸味。”
真是活久见了,傅明青放下筷子,定下心。
这回他确定吃肉不是死亡条件了,锅里不是人肉,吃了也不会死,就是不好吃。
“你别这么鲁莽。”傅明青数落他。
齐闻秋充耳不闻,眼睛都没抬,这里最鲁莽的人没有资格指责他。
起初傅明青是打算把齐闻秋放进保卫科当脑力担当,谁知道这病秧子比曹安浩还猛,什么东西都尝试。
“没事的,你死不了。”齐闻秋愣了下,转念以为傅明青是怕被他拖累,找了锅盖把羊肉盖上,轻哼一声扭头往更深处走。
“嘿,你这人。”傅明青拿他没办法,紧跟着追过去。
李卫同怂巴巴地也跟上,边走边说:
“傅哥你下回能不能把语气词放最后面?”
跨过堆积成山的生肉,齐闻秋发现厨房后面还有个小房屋,不过被肉堆完全挡住,扒开朝里看。
才发现门上上了锁,指尖摩挲锁孔,很大的锁孔,钥匙看起来也很大。
但是,除了用钥匙打开,齐闻秋退开两步,借着微弱的光线,眯着眼判断屋门的材质。
刚才摸上去,锁上有一层泥巴和厚重的油污,小哥肯定经常进去。
“傅明青,你说……”齐闻秋伸出手,再次确认锁头的严实程度,疑惑地询问,“用菜刀能不能把门劈开?”
“……”傅明青把他拉开,掌心盖在他额头,恶声恶气,“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要破门也不是现在。”
万一等会儿他们还在小屋里,小哥突然回来抓个正着,那他们都完了,今晚就是大屠杀。
想到这儿,傅明青深吸一口气,拽着齐闻秋,强硬带着他出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掀开隔绝厨房跟堂屋的帘子,小哥正站在外面弯着眼睛嘴角,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他的嘴巴弯得像钩子,几乎是人类无法完成的程度。
队伍后面的李卫同悄悄试了一下,他用力到脸颊发酸也无法做到小哥那样。
“唉,你们进我的厨房做什么呢?”小哥的尾音拖得很长,软绵绵的,让人联想到冰凉滑腻的蛇类。
“我们看看你的肉做得怎么样。”傅明青面不改色地接话。
只有齐闻秋知道,傅明青抓住他的手绷得很紧。
“嗯,那…客人你们觉得怎么样?”
“一般。”傅明青偏头与小哥呆滞无光的眼睛对视。
小哥也没生气,从他们身侧的空隙进入厨房,揭开锅盖,冷眼瞧了眼锅里滚烫的肉,徒手端起铁锅,将一锅肉全部倒进旁边的垃圾桶。
“唉,既然这样,那晚上只好由我给你们做些别的菜了。”
众人不敢吱声,傅明青没将他反常的行为放在心上,垂眼,深深看清楚他脚下确实是脚跟朝前。
“我…我们不是…要找他…拿钥匙吗?”可怜的李卫同,一不小心被吓成了口吃。
“你,去问他要。”傅明青不客气地踢了吓脸色发白的大学生,谁丢了钥匙谁去问。
大学生向齐闻秋投去求救的眼神,齐闻秋愣神后,缓慢地抬手指向自己。
学生哽咽,抬手抹了把眼泪:“我不敢去……”
那头,小哥已经重新切了一块肉,放在案板上剁得砰砰响,每一下都让人心惊肉跳。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齐闻秋不理解,他转身,直接开口:
“小哥,我的钥匙丢了,可以再给我一把吗?”
“哎,怎么会弄丢?钥匙可是很重要的东西。”小哥停下挥舞菜刀,用油腻腻的手从兜里掏出把钥匙放在齐闻秋手中。
这么简单?
大学生赶紧有样学样,也向小哥讨来门钥匙,跟得了宝贝似的赶紧收进内口袋。
一个劲儿地朝齐闻秋道谢。
“不用谢我,今天晚上…好好休息。”齐闻秋望着学生离开的背影,修长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抠弄手中的钥匙。
半晌,他对傅明青说,“大学生好像又要死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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