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劲装少女手持弯弓,利箭已射中一只麝兰兽,她身侧还跟着十几位健仆。
那麝兰兽左腿血流不止,身躯颤抖着想要起来,头上的火红色怪角也随之摇晃,可如何使力也是无果。
有四位健仆趁机撒网,将这只受伤的麝兰兽困住。
倘若这麝兰兽被少女带走,林靖川扪心自问,他们怕是很难再遇见一只。
圆通曾告诉他,按照记载,秋季是麝兰兽发情季节,麝兰兽会脱离族群,四处寻找伴侣结合,成立家庭,养育下一代,等到明年春日,麝兰兽会再次组成族群生活。。
这麝兰兽群十几日之前便到了云台山,如今只怕走的走,没走的也四散在云台山脉各处。
他们又是偷渡进来的,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被巡逻的守卫抓住,哪有时间去找下一只麝兰兽。
可他们如今不过一介凡躯,贸然出来只怕麝兰兽没救上,自个的小命倒要搭进去。
正在他与圆通面面相觑,为难之际,听到一道粗犷男声,“怀顺郡主安好!微臣有事容秉。”
怀顺郡主放下手中弓箭,虚扶来人起身。
“宋将军有话直讲无妨,无须多礼。”
“郡主殿下,臣的家父早年征战沙场,留下许多顽疾,近来更是夜不能寐,神思恍惚,微臣斗胆请郡主割爱,将这麝兰兽赐予臣,臣举家感激不尽。”
怀顺郡主微微一笑,“宋将军客气了,麝兰兽固然珍贵,可宋老将军为我大燕帝国立下赫赫战功,晚年自当荣养。这只麝兰兽,宋将军尽管拿去。”
林靖川与圆通交换了一个眼睛,他们决定从那位宋将军身上入手。
他们走后,一个人走了出来。
“郡主好谋略!”
怀顺郡主笑道,“公子也不遑多让啊!”
二人相视一笑,心知彼此各怀鬼胎,却又不得不交流,便聊起了另一桩事。
“这世间当真有神明吗?”
“不知道。”怀顺郡主笑着回复,心中却多了几分期许。
天命神授,若能有神明相助,何愁大业不成呢?
男子见从怀顺郡主那里得不到信息,也不再多问。
只他心里怀疑其他进入余涯秘境的修士身在何处?
那周氏夫妇必然是,不然言行举止不会变化如此之大。
也不知剩下七位又在何方呢?
眼前这个城府极深的怀顺郡主会是其中之一吗?
*
将军府,一个耋耄男子躺在病榻上,有侍女进门报喜,“老太爷,老爷带了麝兰兽回来。”
闻言,宋老将军挺直身子,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吾儿孝顺,老夫享福了。”
宋将军恰好回来,他忙笑着搭腔,“这还要多亏了爹爹的面子。”
“此话何解?”
宋将军将怀顺郡主赐兽一事的由来复述一遍,笑道,“爹爹劳苦功高,怀顺郡主体恤下属,儿子不过一中间人。”
啪!
一个瓷杯被宋老将军的衣袖带落到地上,只见他老脸带上怒色,“你怎么如此糊涂?宋家此后只怕不得安了。快!速速把麝兰兽归还怀顺郡主。”
“爹!怀顺郡主一番好意,我看她也不像小气之人,您又何须如此失态?”
宋老将军伸手朝上指了指,苦笑道,“皇室宗亲,有哪一个人是好相与之辈,施恩必然图报,我们收了一只麝兰兽,将来报的可能是全家的性命。”
“爹的意思是晋王有意那个位子,可……”
“今上无子,只有几位公主承欢膝下,晋王乃陛下胞弟。有皇太后那样野心勃勃的母亲,哪个孩子不想作出一番事业?”
“可我听闻陛下有意立怀宁公主为皇太女……”
宋老将军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唉!你不会以为满朝文武能容得下第二个皇太后?”
“你可还记得宣和公主?她是天皇和天后的独女,二圣当年也曾属意她为皇太女,承袭大统,可她后来又如何呢?”
上元十五年的那场血案,哪怕当时只是个孩童的宋将军也难以忘怀。
帝后万千宠爱的宣和公主暴毙而亡,整个公主府大半的人和其他涉案人等通通被处死。
帝后甚至迁怒与宣和公主有过节的朝臣,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此案查了整整三年,可始终抓不到凶手。
尽管这三年,已有上万人因此案受到惩罚,帝后才同意暂封案卷。
“这世间哪里会有天子也查不出来的案子,只不过……手心手背都是肉。”
宋将军大骇,他今日似乎要知道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天家争斗向来残酷,不知要踏上多少人的尸体才能登顶,里面有一两具血亲的枯骨也算正常。”
宋将军面色煞是惨白,他本来满心欢喜带回麝兰兽,如今却觉得麝兰兽是块烫手山芋。
儿子宋涛如此无主见,宋老将军不免怀念起了英勇果断的长女宋芙,那个随着镇国宣和长公主一同而去的女儿在记忆中逐渐鲜活起来。
宋芙是他的长女,是二圣为宣和公主选定的伴读,若是当年宣和公主未死,宋家凭着这层关系早已是京城名门,又何须落得今日退居谷城、夹着尾巴生活的日子呢?
宋家已经败了一次,经不起第二次。
他强撑着病体写了一封书信,命宋涛拿着书信,将麝兰兽送还晋王府。
“此事,你以后逢人便说,神医许箬为我诊治过,称麝兰兽于我病无益,怀顺郡主的一番好心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知道,但还请她将麝兰兽用到更需要的地方。”
宋涛拿着信,听了宋老将军的安排,松了一口气,可他仍有顾虑。
“许神医这边……”
宋老将军打断了他的话头,“我自有安排,你只管照做即可。”
宋涛便不再纠结,找人去将麝兰兽装到马车。
却听派去的护卫满头大汗,磕头大喊,“老爷,麝兰兽不见了!”
“何方小贼欺我?”
宋涛大怒,宋老将军更是忧怒交加,晕了过去。
一时之间,宋府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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