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王一脸惶恐地走出来,陈寒十分不满。
"你这是怎么回事,我才刚回家你就给我报什么坏消息?"
老王神秘兮兮地走到陈寒面前,低声道:"老爷,陛下..."
"陛下驾到?"陈寒一惊。
"是身边的锦衣卫..."老王说。
"你一口气说完会怎样!"陈寒斥责:"锦衣卫来就来,又不是没见过,快去,让人把车里的东西搬下来。"
老王唤来几个家丁准备搬运钞票,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陈寒,恭喜你要发财了!"
陈寒一听这声音,心头一惊,没回头便下令:"搬回去,快搬回去,搬回车上..."
家丁们愣了愣,门口的老者不是说好是家中的客人吗?
为何老爷会如此惧怕?
但他们还是迅速转身,准备将钞票搬回车内。
朱元璋立刻喝止:"搬什么搬,那是我的钱,放下!"
陈寒笑容满面迎上前:"陛下亲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他目光扫过朱元璋身后的夏荷、冬雪和朱允熥,心底暗自嘀咕:你们也不事先通报一声,我带回这么多财宝,就这么撞个正着。
朱元璋步伐威武地朝前跨去,径直逼近:“躲什么,躲什么,我早就知道了,一百万贯哪,小子,你真有本事啊。”
“这么多钱,你竟敢私吞?信不信我以贪墨受贿的重罪治你。”
“一百万贯,足以让你人头落地,再将你五马分尸。”
“甚至还要把你祖坟里的骨头一一挖出,化为飞灰,你还想逃?”
陈寒脸上堆着笑,“陛下,您怎么深夜造访我们的府邸呢?”
朱元璋推开他,走到老王面前,从一捆捆钞票中抽出一张,仔细审视:“不错,和我得到的情报相符。”
“这些狡猾的商人竟敢印制这么大面额的钞票,一千贯,比我们发行的大明宝钞多出千倍,他们的胆子真是不小。”
陈寒这才明白,自己的所有行动早已在朱元璋的掌控之中。
他拍了拍脑门,想起锦衣卫的无所不在。
自己如此大张旗鼓,朱元璋却没有过多阻挠,他还以为对方听闻每年一百万贯的进贡后,会放任自己行事。
没料到,朱元璋私下仍在监视自己,看来是自己太天真了。
他随即嬉笑着上前:“陛下,微臣本打算第二天就送到皇宫,只是天色已晚,宵禁即将开始,皇宫也会关闭,所以晚了一些……”
朱元璋摆手打断:“别转移话题,我心里有数,你就想私吞这笔钱。”
“我告诉你,贪墨二十两以上,我都要斩首示众,你现在直接拿走一百万两,你小子胆子不小啊。”
“我看见了,还想偷偷搬回去,如果不是我提前得知情报,连夜赶来,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在挖坑埋钱了?”
陈寒连忙上前,听出朱元璋并未动怒。
否则他不会在府邸等待自己自投罗网,而是在晋商商会就派出锦衣卫将自己逮捕。
蒋瓛在后面看着朱元璋,手里握着钞票欣赏,同时与陈寒打趣,内心已是惊讶不已。
他跟随朱元璋十数年,见识过老朱处决无数贪官,凡贪墨二十两以上的,哪个不是被砍头。
更别说陈寒这直接“贪墨”一百万贯。
而且他明显有意拖延上缴,但皇帝陛下得知消息后并未大发雷霆,反而笑容满面,对陈寒似乎格外恩宠。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陈寒的本事,凭借个人魅力,居然能让那些商人主动捐出一百万贯。
九十六
数十位商人,虽然每家仅出资那四千多贯,但这数目对寻常百姓而言,已是天文数字,更别提那些堆积如山的纸币了。
蒋瓛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但面对如此巨款,得知每张面额皆为一千贯时,内心也不禁颤抖。
陈寒走近,拉住朱元璋的衣袖,用力往自家宅院里拖:“陛下,您此刻不来,微臣也必定会寻您。”
“放开,放开,急什么,我们就是为了这笔钱而来!”朱元璋直言不讳:“你在街上说得天花乱坠,明年要贡献一百万贯,不就在这儿吗?我们这就取走。”
“此事私下解决,不必通过户部,那些人精明得很,一旦经过他们,岂不是要被扣留一部分?”
“这些钱是要用来征战的,你懂吗?”
瞧见朱元璋那副严肃而贪婪的模样,陈寒不禁头痛起来。
他生怕这些钱全落入朱元璋之手,到时候再想取出就难了。
因为到了朱元璋手里,想要拿回这些钱,只怕比登天还难。
因此,他早已盘算好如何运用。
他用力将朱元璋推进府内。
朱允熥和蒋瓛二人看傻了眼。
平时谁敢如此接近如猛虎般的朱元璋,还像朋友般推推搡搡。
陈寒把朱元璋推进屋,挥手道:“老王,把这些钞票都搬进来。”
老王和其他管家仆人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脸色苍白。
就连夏荷和冬雪听说皇帝驾临,一下午都吓得不敢多言。
哪家会突然迎来皇帝,尤其是这样一位杀伐果断的皇帝呢?
不一会儿,一冷一热两道菜上桌,酒也已烫热。
这次,陈寒与朱元璋坐在一起。
朱允熥坐在老者身旁作陪。
蒋瓛立于老者身后。
陈寒身后则是夏荷和冬雪。
屋里虽只有他们几人,但交谈的只有陈寒与朱元璋。
此刻,蒋瓛对陈寒的敬佩之情无以复加。一个年轻小伙子,虽是正四品官员,
但在皇帝面前能如此镇定自若,已是人中龙凤。
毕竟,朱元璋这位皇帝的威严,非一般人能抵挡。
即使是当年的刘伯温和李善长,面对陛下...
朱元璋微微抬眼,旋即又垂下:“还算有点道理,说来听听,有何益处?若能吸引我,这便归你。”
陈寒于是开口:“陛下,听臣这么解释,您手里的这百万贯确实丰厚,但用完之后呢?您又该如何应对?”
“您此刻对这笔钱如此焦虑,实则是因为察觉到宝钞的不稳定,不敢轻易增发。见到如此巨款,自然想尽办法据为己有。”
“正因为微臣能持续供应财源,您才未取我性命。”
此言一出,朱元璋眼中掠过一丝异色,放下手中的花生,直视陈寒。
陈寒接着道:“您应该已知,宝钞发行越多,其价值跌落越快。原本需一千枚铜钱兑换一贯的宝钞,现在只需二百六十枚便可换得。”
“如此急速贬值,皆因历年战事,您大量印制宝钞,搜刮民间财富,百姓手中的宝钞,已如同废纸一般!”
砰!
朱元璋终于按捺不住,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碗碟乒乓作响。
“别以为你在朝堂上冒死进谏,我就不能对你怎样。”
“大不了我取走这些钱,再割下你的头颅。”
“难听点说,蒋瓛一声令下,绣春刀就能将你的脑袋砍下,当成下酒菜!”
气氛骤然紧张,蒋瓛和朱允熥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陈寒却毫不在意:“陛下,何必动怒,我说中了事实,您才会如此激动。”
陈寒的话让朱元璋更加愤怒。
蒋瓛脸色苍白,陈寒胆子真大,竟敢在皇帝面前直言不讳。
朱允熥也十分焦急,他不愿祖父对陈寒这位老师下手。
夏荷和冬雪两位侍女吓得脸色惨白,手指不住颤抖。
她们悄悄拉了拉陈寒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刺激陛下。
然而,陈寒并未停止。
他取出兴隆号发行的钞票,举到皇帝面前:“陛下,您可知道为何兴隆号的钞票不会像您的宝钞那样快速贬值?”
“在特定条件下,兴隆的钞票反而更为稳定,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朱元璋已无心品尝花生,冷哼一声:“说吧!”
陈寒回答:“因为他们遵守了一个基本原则,那就是存多少宝钞,就发行多少兴隆号的钞票。”
“他们绝不做存一贯宝钞,却印出百万兴隆号钞票的事。”
“然而,您的情形却截然不同,国库中竟无一枚铜币作为储备,您竟敢轻易印制百万贯宝钞,随即用于民间购粮。”
“这种做法无异于火中取栗,短期内或许可行,但频繁施展,只会自焚其手!”
朱元璋已是怒火攻心,双目赤红。
陈寒所言,确是事实。
朱元璋沿用了许多元朝的制度,其中便包括发行纸币。
只是元朝发行纸币时,尚有储备,并非滥发。
因此,元朝的纸币及其后续货币,在末年因征税困难引发混乱之前,总体还算稳定,值得肯定其货币政策。
然而,到了明朝,即便是在开国君主朱元璋的时代,大明宝钞的命运已截然不同。
没有储备金不说,皇帝发现只需一纸令下,便可解决民间粮食、物资、人力和官员工资,怎会不放任自流?
从洪武八年至今洪武二十五年,短短十七年间,宝钞发行量翻了数倍不止。
远远超出了民间生产力,导致严重的通货膨胀,民众生活困顿。
不少百姓辛勤劳作一年,换来的一贯宝钞还未消费,价值就骤降数倍,这等于是公然从百姓口袋里搜刮。
只是朱元璋的手法隐蔽,百姓无从知晓,少数官员虽心知肚明,又有谁敢挑战这位如战神般存在的君主?
朱元璋平息怒气后,拿起兴隆号的票据,反复审视,再次质问:“你刚才所言,与百万贯宝钞不宜用于战争有何关联?”
“你真能解决这个问题?”
“大明初创,百废待兴,我体恤民生艰难,未加重赋税,百姓得以安居乐业,无奈之下才发行这些钞票,实属权宜之计。”
陈寒注视着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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