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戈壁滩又向前走了大概三四天,眼前的景象终于出现了绿意。
看着前方大片的草原,再回头看向身后无边的荒地,心中不免滋生出“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慨。饶是萧凤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意。
耗时大半个月,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沙漠。
见过万里黄沙过后,才更明白水源和植被的可贵。
如今看着地上碧绿的嫩芽,晴朗湛蓝的天空,乃至是空中飘着的几缕云丝,这些以往再稀疏平常不过的景象,此时都觉得无比可爱。
“有河!”走在最前方的贺庆忽然回头,指着不远处满脸喜色道,“前面有河!”
说完,他就率先朝那边跑去。
艾尔肯回头看了萧凤一眼,看她没有反对的意思,随后也撒腿跟着贺庆奔去。
所幸这不是海市蜃楼,等萧凤不疾不徐走过去的时候,两人已经麻利地除去鞋袜,挽起裤脚,站在河水中互相泼着玩儿了。
“小凤!”见她过来,贺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笑嘻嘻道,“你也快下来,这水可凉快了!”
这条河并不大,似乎只是某一条大河的分支,宽度仅有不到一丈,最深处不过腿根,流速也还算平缓。
“哦,等会儿。”萧凤应了一声,先是走到上游将水囊灌满,随后才走回二人附近。
连续走了这么久,就算身体上没太多疲惫感,精神上也有些吃不消。她暂时没什么打闹的心情,只是寻了一处石块平整的地方,脱掉靴袜,坐在岸边泡脚。
河水似乎是从某处雪原冰川融化而下,在如今炎热的气温下,仍透着刺骨的冰寒,正好缓解了脚部的酸胀。
萧凤双手撑在身侧的石头上,低头晃了晃自己的脚。
水波荡漾,扭曲了光线,让水底的画面有些失真。
“想什么呢?”一旁水面波动的幅度骤然增大,贺庆懒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萧凤抬头一看,只见后者半湿着头发,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
“刚看你就心不在焉的,怎么了,不舒服?”说着,贺庆仰头算了一下,半噘着嘴道,“嗯……这两天也不是你来月事的日子啊,难道提前啦?肚子难受?”
萧凤低回头,继续盯着水面:“没有。”
虽然嘴上说没事,她晃脚的幅度却明显大了许多。水花溅起,不偏不倚全都溅到了贺庆身上,惹得后者只能抬臂挡脸,狼狈认输。
“小凤~我又哪里惹到你了?好师妹,错了错了,师兄认输还不行吗。”
贺庆从小喊她名字时总喜欢稍提着音调,尾音还偏要转上一转,听起来就跟在撒娇耍赖似的。小时候倒还好,长大了再这么叫,旁人听着就太显腻歪了。
但萧凤被叫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这个怪腔调,闻声也只是弯了弯唇角,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脚上的水花攻击倒是停了下来。
一旁的艾尔肯见贺庆凑到萧凤身边,还以为是要一起玩,于是也踩着石头摸了过去。结果刚一到周围,只听见贺庆说了一个什么“月事”,接着就被泼了水。
于是好奇心驱使着他站出来,目光真诚纯澈地提问道:“阿庆哥,‘月事’是啥?”
“啊?”贺庆错愕回头,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皱眉长“嘶”一声,尝试用艾尔肯听得懂的词汇来进行解释:
“就是……女孩,长大后每个月都会有几天不舒服,会流血的,通常会持续五到七天。这个呢又叫‘葵水’,是女孩长大的标志,明白不?”
见艾尔肯依旧满脸茫然,贺庆干脆一摆手:“哎呀,其实也不用理解那么多,这个知识对你的年纪来说还太复杂了,等你再大点就明白了。”
“现在呢,你只要知道女孩来月事的这几天会流血肚子痛,然后不能玩凉水,最好呢再给她们煮点热糖水,吃红枣补补血什么的。”
这一通话听完,艾尔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几句他理解得云里雾里,只大概听懂了月事大概是关于“流血”“难受”之类的,总之不是件好事。
接着,他懵懂地转头看向萧凤,心说难怪小凤姐会不高兴,原来月事就是受伤,还要流好几天的血。
想到这里,艾尔肯连水都不玩了,一言不发地从河里爬出来,光着脚就往不远处的草丛里跑。
“欸!”贺庆连忙喊他“小艾!干嘛去?”
“忙!马上!”艾尔肯头也不回道,说话间就窜出一大段距离。
“……这小子,咋咋呼呼的。”贺庆挠了挠后脑勺,纳闷地转回头。
微风吹过,扰动水面,泛起一层一层的涟漪。
贺庆身上湿了大半,额前的碎发也垂成缕,时不时往下滴着水珠,被风这么一吹,不禁打了个哆嗦。
萧凤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冷就去披衣服,刚还说女孩不能玩凉水呢,别你先病了,我可不顾你。”
“哦。”贺庆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起身去找自己放在岸边的外衣,结果刚走出两步又不放心地探回身,确认道:“真不是来月事吧?你要是没拿月事布我可带了啊,别不好意思开口,脏了衣服还得洗呢。”
“没有!”萧凤忍无可忍,一块石子扔了过去,直接命中贺庆的屁股。
“啊!”后者屁股惨遭一击,这下也老实了,乖乖揉着屁股离开。
“不就是关心一句嘛……这么凶。”
贺庆蹲在地上,一边从地上捡起衣服,一边小声嘀咕道。
那些关于女孩每月来葵水的事,是齐怀善以前专门在课上讲过的。虽然三白宗女孩不多,但这类该有的教育却一点都没有少过。
也因得如此,在他们这些弟子看来,姑娘来月事并没有什么不可言说之处,男女谈及时神色皆是坦然。
萧凤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肚子疼得厉害,连床都没起来,唇色脸色皆是煞白,给当时年纪不大的贺庆吓了个够呛,还以为她每次来月事都得这么半生不死疼上一回。
所幸随着后续四师叔的药方调养,萧凤的身子慢慢好了起来,来月事也不像第一次般吓人了,但头两天还是会疼上一疼。
时间久了,贺庆便也记住了她的日子。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每次跟萧凤出门都会带一块月事布,以防万一。
但他们这些弟子不知道的是,齐怀善之所以会如此详尽的讲解此事,属实是属于吃一堑长一智。
当年他们几个师兄弟年纪都不大,沈白桦常年不在,山上又只有秦双雁一个女孩,压根不知“月事”为何物。
因此当某日清晨,秦双雁白着一张脸,披头散发跑去找跟齐怀善说自己床上流了好多血的时候,齐怀善整个人都吓傻了。
他们几个半大小子围着那张染了血迹的床铺研究半天,又确认秦双雁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半夜梦中杀生的癖好,各个都眉头紧锁,满脸严肃。
由于害怕,秦双雁并没有说血是从自己哪里流出来的,而是认定自己得了怪病,闹了好大一场乌龙后,众人才搞明白这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
那一次吸取教训后,齐怀善早早便将此事提上了授课日程,势必不让这群孩子走当年他们的老路。
如今看来,齐掌门的教育成果可谓相当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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