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圈内环。
经天所安置的警报响个没完了,贾焕林不得不带涅狄来一趟。但随着事态变化,他出行变得很不方便,去黑腔维护琅琊矩阵都特别麻烦,身上的禁制越来越多。
虚圈的天穹,那“镜子”的最新测量半径有七十里了。整个内环弥漫一股雪山下的寒气,能用鼻子“闻”到,血池坑附近的嶙峋岩地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坑对面驻扎有千年行动组的人,刚好伊眠兰也在,瞧见他们,远远地打了个招呼。
涅狄不敢应,把目光投向坑下,只见膜质层还是在扩张,变得很不平静!仿佛波涛汹涌的黑海,一道道电光闪烁,带出冰风!
“轮月?”涅狄震惊!
伊眠兰用传音术说:“我先你一步看了,是轮月的灵压!”
涅狄顿时顾不得,也用传音术,远远地问:“当真?”
伊眠兰说:“这更说明那儿才是真正的血池空间了吧?血心树在造大雪怪的话,也会产生冻结领域,跟轮月相互干扰着!”
随着两人说话,坑下的膜界迸出一次次冲击波,非常应景,而圆心处的引力柱牵动冰风和瘴气,隐隐勾勒出己身笔直的形状。
伊眠兰背后的人在快速记录着什么。
而涅狄发现,她在说谎?
“……”
他慌乱地抬头掩饰,眺望穹顶,心里转过诸多猜测。这时伊眠兰当仁不让,飞身冲上天穹。
涅狄不敢靠近了,天视扫描引力柱中蕴含的信息,只等她检查完自己再去,接着问:“那如果坑下的血心树不能动,要排除轮月的话,镜面空间里的‘能量体’,是不是就要进行干预了呢?”
伊眠兰说:“前提是它确实没法吸收轮月。”
涅狄问:“吸收?”
——她真的在说谎!
——不,她在掩盖什么?
他们的传音术在内环空响,为了给涅狄避嫌,说的甚至是圣炎语,对面的游军和这边的圣兵都听得一清二楚,好似在跟天地大声宣告着什么。
涅狄心惊肉跳地说:“我看它就是没有,现在所有的力气都得用在生产上。神器无坚不摧,内附凶魂,在底下的时间长了确实该被排斥。”
伊眠兰说:“有可能!”
涅狄收了传音术,和贾焕林说:“这是破开那层膜界的契机。”
贾焕林挑眉,“啥意思?”
涅狄说:“我们之前不是一直在试?什么样的力量都透不过去。但现在我看这引力柱的样子,很大的趋势是要把轮月给吸出来!”
贾焕林虚心请教,“那又怎样?”
涅狄皱眉,手指天空,“圣杯献祭位联通的是那上面,但血心树的实体在那膜界之下。在‘镜面’和膜界相触之前,现在也就是千年纪元之前,献祭圣杯可能没用!它只会把血心树的功能投影消灭掉。那坑下的实体不灭,上面就随时能重现功能体,把改造虚圈的力量最大化啊。”
贾焕林怔了会儿,撇了撇嘴,“所以要直接献祭圣杯,还必须打破这层膜界?”
“……”涅狄觉得这话怎么那么怪呢?
“……”贾焕林也自知失言了。
“对。”涅狄一本正经地说:“是要想办法打破这层膜界,不能等到千年纪元再献祭了。”
贾焕林幽幽地问:“为什么呢?”
涅狄摇头,“时间余量的问题,老贾,寄希望于天命,那太不负责任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贾焕林笑得很心虚,“那你跟陛下说去。”
涅狄闷了会儿,“我不敢,你去说。”
贾焕林摇头,“我也不去。”
涅狄挤眉弄眼地瞧着他,觉得这厮心怀鬼胎。
贾焕林望着天上道:“所以你现在的计划就是,等那上面的功能体把轮月刀吸出来,观察记录,然后就有眉目了?”
涅狄点头,“必须如此。我想逼雪族炼出内丹再试试,幸好这是两个小的,其他人的内丹都炼出来交给雪王了。”
贾焕林不置可否,一时无话。
沉默的等待中,轮月凶猛的灵压一次次冲击在膜界上,冰风、雷鸣、引力波,构成一副混乱之相。
但涅狄找到规律了。如果把混乱的峰值算作一个记录点,那刚才总共有九次,三次赫然是一“组”!第一组的混乱程度大体相当,第二第三组递增,而且时间间隔非常规律!
——这是人为控制的。
伊眠兰说,血池实体排斥轮月是实话,但原因不是冻结领域!
——他们在做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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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来?”琾明溪叫苦不迭,魂都要被抽干了。这会儿白皓修把他固定在一号位以上,自己下潜到极深处,隔一段时间打出信号,叫他对着血池发射大圣弓!
“来。”白皓修把白血之脉当工具是毫无心理压力的。琾明溪一声长叹,老老实实地完成任务。
没了骑士誓言缚的干扰,现在的白皓修可以说,去摸血池一把都没问题!于是变得十分猖狂,靠得近不说,甚至尝试要绕到那“大花苞”的前面去,但似乎离开引力柱太远就会撞上“边界”,然后被传送回来。
这个空间,作为血池坑下实体空间的镜面投影,确实具有半位面的特征。而“血池花”的宽度似乎就是半径,白皓修绕不过去,停下来了。
神圣灭矢从他身边“嗖”得掠过,肉眼可见地,那“花苞”像纸糊的一样,轻而易举地被圣火点燃、萎缩了。不过它受到的伤害没有圣灵献祭时那么大,细节上就是破了个小洞,整体上轻轻颤抖。
轮月的灵压又闪一次!
“……”涅狄嘟哝了一串意味不明的话,心痒难耐!
共三十六组圣咒的实验结束。白皓修就不管琾明溪了,直接进行第二阶段的实验,这次测的是元素冻结之力!
轮月是可以与白皓修的龙骨矩阵相感应的,并且,既然这里的血池是个能量体,灵子交联应该很容易被冻结领域湮灭。
霜星刀遥指那红光,白皓修按照计划打出三次一组的冲击波。膜界下发出“砰”得一声!仿佛是轮月刀自己撞了上来。
伊眠兰和坑边上的技师们兴奋极了,能飞的都飞起来,围着引力柱团团转。涅狄那叫一个羡慕!龇牙咧嘴地忍耐着。
“要搞多久啊?”贾焕林抱臂问。
涅狄也很焦灼,哭笑不得地说:“我哪知道?”
白皓修看着血池被轰出一个个结霜的洞,露出里面蠕动的肉球,有的破了,喷出一些粘稠的液体,虚兽魂合体的残骸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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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时辰,真难捱。涅狄等啊等,等膜界下的风暴几乎完全消失,伊眠兰等人才高高兴兴地下来。这会儿他再去看只能捡点残羹冷炙。
——不过那又如何?
涅狄飞上高空,觉得自己这回当绿叶了,但为什么仍觉得很幸福呢?
没多久,白皓修来,带走伊眠兰在内的几个核心人员。
......
璇玑台用一天的时间赶着把数据处理了,开会讨论,伊眠兰说:“关于为什么在自然状态下,只有千年纪元前献祭圣杯才能成功,有两种模型来解释。”
怀化春、白皓修,以及琾明溪,和一干技术人员坐着听她汇报。
“第一是,那膜界只有在千年纪元的时候,触碰天穹,才能自动开启。”伊眠兰说得很慢:“第二是只要圣杯献祭,烧光上面那朵血池花,膜界就有开启的可能,但是如果和天穹之间的距离太远,圣杯因某种机制受阻,落不下去。”
琾明溪的眼睛眯起来,努力理解中。
伊眠兰说:“大圣弓的阶段,我们发现那膜界、虚圈天穹,都变得很紧张,血池实体也相应紧张,对轮月的排斥就会增强强。所以初步推测是第二种,只要圣杯下井,膜界就有开启的可能,那么我们要对抗的,就是血池坑到天顶间的阻力!”
白皓修说:“类似于神光普照的时候,把圣杯推开的力量吧?”
伊眠兰重重地点头,“没错。”
怀化春强调说:“总之行动上,要防止琾彬洲死了,圣杯逃逸。”
白皓修看了琾明溪一眼,后者立刻哆嗦了一下。
“太子,或者端王。”怀化春说:“这两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最终的圣杯继任者,他们都比琾彬洲好对付。”
琾明溪心说这是直接认定我没有端王叔强了?或者即便我比王叔强……不,是我先说打死不想要圣杯的吧?更何况得了圣杯就要被献祭,所以他们……会保护我?
“所以,”怀化春说:“无论如何,值得一试。”
白皓修请命:“我可以跟着下去,到时候推琾彬洲一把。”
怀化春说:“行,交给你了。”
伊眠兰跟着说:“元素冻结能很大程度地影响轮月,大都护你可以在触发圣灵献祭的同时用冰系能力攻击血池花,保证轮月击碎膜界。”
白皓修说:“可以。”
伊眠兰又说:“路径是唯一的,被引力柱固定在一条直线上。所以还得在轮月刺穿琾彬洲之前把刀拦下,否则琾彬洲死了,圣杯逃逸。”
白皓修说:“知道了,你们也别闲着,提前在血池坑附近布阵,有什么用什么,以防不测。”
伊眠兰和一众技师振奋地道:“是!”
从这一刻起,“献祭圣杯”再也不是预言和神启中的话题了,而是静灵界手中的真正落地的行动计划!
琾明溪觉得如果放在古代,他们岂不是创世天神?
……
散会后,琾明溪跟过去找白皓修,扭扭捏捏地想说点什么。
“干嘛?”白皓修问。
琾明溪其实有点那个皇子病,不太长眼色地问:“就想说王都那边,怎么样呢?下个月就动手。”
白皓修很奇怪地盯着他。
琾明溪“唉”一声,最近的脑子有点搅,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矫情——如果他不去飞都,不偷阿虓的钱,说不定,圣炎不会失去缓冲期呢?
“犹豫吗?”白皓修问。
琾明溪闷了会儿,点头说:“有点儿。”
白皓修又是一动不动地盯了他半天。
“……”琾明溪变成一只冰冻的鹌鹑。
“你觉得琾彬洲尽力了吗?”白皓修问。
琾明溪怔怔地说:“我……不知道。”
白皓修说:“你想死是吗?”
琾明溪腿一软,差点给他跪了!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真是蹬鼻子上脸把自己当什么有头有脸的人?
“我不……”他惶惶然,倒退两步,行灵武者下属的礼,躬身道:“属下无礼!”
“你给我搞清楚,”白皓修平静的声音比盛怒更可怕:“你是个逃兵。”
琾明溪的身体水深火热!抖个不停,但好像焕然一新地清醒过来了,视死如归地说:“我不会……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为圣炎说话。”
白皓修说:“除非你以后还想回去?”
琾明溪狂摇头!“不,我不回去!不做那祸国殃民之人。您教训的是,我说那异想天开,不自量力的话,当真该死!”
白皓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琾明溪的腰一直没有直起来,眼含热泪:“十一郎愿终生追随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皓修像是考虑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琾明溪无奈又焦急地抬头望着他,发自内心地感觉到,跟着那个人的背影,自己能通往一个崭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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