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舟巨大,夜深人静,船员寥寥无几。
苏白与曹露云在一座座货柜间穿梭。曹露云忽然蹙眉,悄声拽了拽苏白:“嘿,夫君,你有没有觉得这些货柜有些古怪?”
“怎么古怪了?”
“寻常货柜皆是整齐码放,这些却只摆了一层。偌大的货舟仅装载一层货柜,岂不怪异?要知道这样的巨舟,每日租金可不是小数目。”
苏白对此类物流之事一窍不通,勉强回应:“东瀛人富可敌国,任性也是理所当然吧。”
“休要胡说。”曹露云神色不悦:“东瀛人精明得很,绝不会浪费资源。虽货柜不多,但这舟之重量绝不轻。”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箱中之物必定重逾寻常。所以我怀疑,这里面装的并非货物。”
“你别乱猜了,不是货物还能是什么?”苏白暗想,这女子莫非太过无聊,自寻乐子?
“何不打开一探究竟?”
“这样做行吗?”
“有何不可?你我知晓,天地亦知,呵呵,即便他们知道,也无济于事。你刚才怎么说的?”
“我说一切都听你的。”
“那就照做吧,来,夫君,让我们一窥究竟。”曹露云指向其中一个货柜。
苏白心念一动,七星剑轻轻割开箱面,二人取下木板,顿时瞠目结舌,箱中并非货物,而是一箱箱的石头。
偌大货舟只为载一船无用之石,任谁也无法相信这背后的意图。
阴谋,绝对是精心策划的阴谋!
二人重新盖好木板,又悄然开启数个货柜,果然都是清一色的石块。
曹露云断言:“现在,可以肯定东瀛人动机不纯。我们尽快将无极剑送给何大哥,恐怕他们很快就会有所动作。”
二人继续向后方前行,此时前方传来对话:“喂,我说,现在没必要这么多人,我们哥俩去畅饮一番。”
另一人答道:“不成,老家伙说了,今夜十分关键,稍有不慎可能会出人命。”
“小王,你别这样吓唬人。”...
二人轻身跃上客船,曹露云疾步直入贵宾舱,映入眼帘的是李娜静坐其中,汪豆豆则立于其对面。
“娜师姐,此刻宜早些安歇。”
李娜轻轻摆手,“豆豆,你先去歇息,我再稍待片刻。”
汪豆豆慵懒地舒展身躯,“等待何用?我看,无事会发生。”
李娜略显焦躁,“让你休息便是休息,何必在此絮叨,岂不扰人清静?”
汪豆豆堆起笑容,“娜师姐,罢了,我不打扰你,可好?”
李娜微微笑道:“豆豆,今日太过宁静,过于异常。我忧虑苏白他们恐遭暗算,此事不可,我需给小云传讯问个究竟。”
曹露云闻言心下一惊,此刻若电话响起,她们二人的隐蔽身份将暴露无遗。她欲速速关闭通讯,虽会引起李娜疑虑,总比暴露身份要好。
就在这时,汪豆豆开口道:“娜师姐,你在顾虑那些外域修士吗?”
李娜轻叹:“那些外域修士不足为惧,即便境界最高之莫利浦,也不过是回光中期,难掀波澜。我担忧的是他们身后可能隐藏的强敌,这才是我们须警惕的。”
“他们身后?”汪豆豆回应,“不至于吧,我看他们背后并无强大存在。”
“你啊,往后得多动动心思。你看这两艘货船,今日始终紧随我们,我怀疑他们动机不纯。”
“娜师姐,你是说,这两艘货船针对的是苏白他们?”汪豆豆恍然大悟。
李娜笑道:“豆豆,你总算领悟了。没错,这两艘货船有意与我们同行,并不断靠近,必有不可告人的图谋。不行,我必须传讯警示他们。”
曹露云牵起苏白,“我们进去吧。”
苏白一怔,曹露云已向李娜低语,“娜师姐,我们来了!”
李娜喜出望外,只见苏白和曹露云已手牵手步入,“说曹操,曹操到,你们怎会来此?”
曹露云轻盈地微笑,神秘地道:“娜姐,我们此行正是为了揭示那些洋人的幕后黑手,乃是东瀛的渡边一族。”随即,她向李娜讲述了渡边一雄之事,接着从袖中取出无极仙剑,“娜姐,此剑对何兄助益匪浅,你可设法转交于他。他们还要尽快归去,你所言不虚,这两艘货轮必有古怪。满载的集装箱中仅是巨石,显然是掩饰之计,故尔你们必须谨慎行事。”
李娜接过闪烁灵光的无极仙剑,“你们也要多多保重,毕竟这些人皆是冲你们而来。”
苏白心中涌起感激,“娜姐,多谢你们的关心,我们会小心应对。”
曹露云挽起苏白,催促道:“走吧,莫拖延时间。否则,货轮远离,我们的返回之路将会艰难。”
苏白只好随曹露云离开,耳畔只闻货轮引擎轰鸣,似乎正在加速,欲要摆脱客轮。
两人飞身跃回,几番腾挪后,重新回到客轮上的贵宾室。苏白眼神狡黠地望向曹露云,“娘子,我们现在该如何行动?”
曹露云淡然一笑,“小火鸡,你想如何?”
苏白嘿嘿一笑,“长夜漫漫,独处一室的男女,你说我能想什么呢?”
曹露云失笑道:“你这小子,又来这套,唉,夫君,说正经事,你不觉得今日之事过于顺利吗?”
“我不这样认为,已经很棘手了。”
“棘手?往后更有棘手之事,哼,都怪你,为何要揽下圣者传承的名号,难道不觉得累吗?”
“我哪有,小云,我完全是无辜的受害者啊!”
“也对。”曹露云沉思片刻,忽地翻身坐起,目光炯炯地看着苏白,“嗯,你那位师父会不会是那种喜欢惹是生非的人呢?”
“我师父?我可没有师父!”
“哦,就是你说的那个老头,他教你那么多,小子,叫声师父会少块肉吗?”
“他,他也没教我什么。”苏白摇头,“他只知道找我茬,变着法子折磨我,小云,你不知道那段日子有多难熬。”
曹露云大笑起来,“小火鸡,我发现你的确不似凡人。咦,不对,你既非凡人,又是何物?呵呵,原来是圣者传承之人。我想,你那位师父……”
“不是师父!”苏白有些不悦。
“好吧,不是就不算,何必这么认真呢。”曹露云笑得喘不过气,“你和那老头之间的互动还真有趣,明明可以亲密如师徒,却偏偏如此紧张。我纳闷,既然老头是亚圣,与韩星姐姐同等地位,为何一直避世不出?我猜,他让你下山,恐怕另有所图。”
苏白沉默下来,其实曹露云的话他也反复思索过,只是始终找不到答案。此刻听到她提及,他反而感到迷茫不已...
"如何了,稚羽,可曾思念为师的言传身教?"
"思念?哼,哪里会,老家伙。"苏白口中言辞轻松,内心却不禁泛起对那老者的思慕之情。
自从懵懂时期,老者便教导他,生存之道在于自立,他人无法相助。于是,他在幽深山林中独自修炼,如此一晃,竟是十五载,具体多少,他已有些模糊不清。
但有一事毋庸置疑,尽管老者未曾正经传授,却以各种方式倾囊相授。宋词剑法,便是在老者日以继夜的逼迫下,一招一式习得;至于他口中的行云流水身法,亦是在同一过程中得以掌握。
苏白也曾想过,老者完全有资格成为他的师父,可对方偏偏不许他这般称呼。记忆中那次,自己疲惫不堪倒在桷树之下,老者用杂草树叶燃烧,将他熏醒。感激之下,他情不自禁唤出“师父”二字。
然而,也正是那一刻,老者勃然大怒,他从未见过老者如此震怒。他一脚踢出,数百株参天大树齐齐倒向幽谷;随手一挥,天际白云仿佛雪球般消散无踪。那场景,山崩地裂,天地昏暗,形容毫不夸张。
不过,老者虽怒,却从未真正向苏白下手,即便是假怒,招式间亦留有余地。若苏白未悟透其中奥义,他便会反复发作。譬如那招“凄凄惨惨切切”,老者足足两个月怒不可遏,苏白也经历了漫长的黑暗,最终,他掌握了这最难解的一式。
事后,老者拂袖而去,假装生气,任由苏白自由行动。他在山中猎捕野物,连补数日。然而,等待他的却是更为严峻的试炼——老者扔给他一柄剑,命他一个月内将山上所有树木刻上醒目标记。
苏白沉思良久,决定在每棵树上刻下“苏白至此一游”。他觉得没有比这更显眼、更潇洒的标记了。
于是,苏白再度投身于日夜与树木的亲密接触中。深山之内的树木千差万别,有的屹立崖边,有的藏匿谷底,有的甚至身处奔腾不息的湍流中。
然而,凭借老者传授的宋词剑法与行云流水身法,苏白上下求索,历经苦修,仅用二十日,便在每一棵树上刻下了“苏白至此一游”的印记。
当苏白望见最后一棵大树上端庄的六个大字,他暗自思忖,自己的书法技艺经过这次急训,已步入全新的境地了...
此刻,苏白心中突生狡黠之意:“哈,如今众人皆知我修行之境,却不知我丹青之术亦乃世间罕见,需得找机会展示一番才好。”
“小灵禽,你那双灵动的眼眸转个不停,莫非又在策划什么诡计?”曹露云翻身坐立,戒备地望着苏白。她时常畏惧苏白那深邃而略带邪气的目光,那般眼神,正是情场浪子的标志。
“非也,小云,我只是忽然想为你留下一道跨时代的笔迹,如何?必定让你心生期待吧!”苏白答道。
“签名?小灵禽,你没弄错吧,你那文化功底,连一首完整的云溪诗篇都未能背诵,还想给我题字,岂不是要让为娘的恶心至极?”她对苏白已不再有所保留,称呼中的“为娘”二字信手拈来。
苏白略显尴尬地一笑,取下颈间的金色戒指:“小云,此乃雄环在我身,雌环伴你行,我想我们何不在上面彼此署名,以此昭示我们永结同心。”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曹露云也摘下雌环,握于掌中轻轻转动。
“有,非有不可,如此,我的名字便能常伴你秀颈,宛如深情之吻。”他说道。
“去,没个正经,哪有你这样的。”曹露云掩嘴轻笑。
见她秋水含情,面带微红,美若天仙,苏白心头一动,难道她真能成为自己的道侣?呵呵,看来自己福分不浅啊。
“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又想打老娘的主意?”曹露云板起脸来。
苏白认真地摇头:“我,我不想觊觎你,我,只想将你整个纳入心怀。”他猛地朝曹露云扑去。
曹露云却娇笑着一侧身避开,心中暗想:这小灵禽色迷迷的,若是当真动手,自己还真不知如何应对。嘻,我愿嫁给他是一回事,他想占我便宜又是另一回事。不过看他这样子,顶多是只色胆包天的小绵羊,看着也挺可怜,就让他题字吧,至少将来若反悔,这也是个凭证。于是,她将雌环抛给苏白:“小灵禽,拿去吧,若写得不好,小心为娘剥了你的皮。”
苏白心底还是有些惧怕曹露云,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若能沾点便宜就更妙了。如今见她投来戒备的目光,顿时觉得无趣。他接过雌环,与自己的雄环并排放置:“啧啧,果然天造地设的一对,何时才能共结连理,儿孙满堂呢。”
曹露云听见苏白的话,不禁噗嗤一笑:“待你修炼有成,自然会有儿孙满堂。”
苏白摇了摇头,心想,如果一人也能儿孙满堂,那该有多好。他将雄环递予曹露云:“小云,你也题上字吧,这才算真正的夫妇。”
曹露云接过雄环,沉吟片刻,她在思考应题何字…
苏白凝聚灵识,迅速在雌戒上烙印下一道符纹。
此时,曹露云深思熟虑后,也在雄戒上镌刻完毕,她带着微笑递给苏白,“刻得不佳,若是不满意,就以灵力抹去吧。”
苏白接过一看,只见戒面上秀雅的小篆赫然写着“小云疾遁!”他朗声一笑,回忆起每次遭遇危难,他总会不自主地高呼“小云疾遁!”想来她是在提醒他心中始终要有她的位置。这份印记独特而深情,他轻柔地将雌戒贴于心口,沉浸在其中。
曹露云瞥见苏白的印记,不禁惊呼,“苏白,你这家伙,太过分了,竟刻这个,我,我对你恨之入骨。”
苏白大笑,“小云,这印记我修炼了十载,已如本能,如何?笔意流畅,如行云流水,而且栩栩如生,嘿,苏白到此一游,这只是序曲,即将游遍你全身每一寸。”
“你,你太坏了,信不信我将它丢进呼伦贝拉灵河之中。”
“小云,舍得的话,就丢吧。咦,外头似乎骤降大雨,刚才还晴空万里,怎么天气如此善变,就像你们女子一般,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人却有意!”
“呸,谁对你有意。”曹露云恼怒地转身,却仍将刻着“苏白到此一游”的雌戒佩戴于她温润如玉的颈间,她默默思量,金光映照玉色,相互辉映,正好。
苏白也佩戴上雄戒,却听见外头风声猛烈,雨点密集,心中隐约生出一丝不安,“小云,如今已是深秋,不应有如此猛烈的雨水吧。”
曹露云回应:“你没听过秋水滔滔,众川归海吗?”
苏白微微一笑,曹露云引用的是《庄子·秋水》之意,意味着秋日水涨,江河汇流。不过,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们出去看看吧,我觉得这雨有些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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