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空山?”
上官炎冥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林阔看他一脸不解,继续说道。
“我不懂武学,只是前几日在那石室之中,因缘巧合,听晏无涯前辈提起,这悲空山正是可以克制寒山祭反噬的至高武学心法。”
说完林阔从袖中慢慢掏出了一册书卷放到了上官炎冥面前。他感到惊愕不已,纵横江湖这些年,从未听说过有种武功心法叫悲空山,这些年他暗地里派了不少人去四处找寻高人打探可以克制寒山祭反噬的方法,却始终杳无音讯。
看着林阔递过来的一册书卷,急忙打开来看,只见上面清晰记载着关于寒山祭和悲空山的信息。
林阔见他看的如此认真,继续讲道。
“晏前辈他毕竟曾是西越江湖上的高手,只是比起这武学,他更痴迷制毒和医术罢了。他大概也知道了自己大限将至,所以在石室中他便给了我这册书卷,告诉了我这个信息,他说自己这些年翻阅不少医书,也研究过一些记载内功心法的禁书,他曾在几本江湖秘闻中发现了有关克制寒山祭内力反噬的记载,上面提到寒山祭的心法并不是完整的一部,据说几百年前,那位江湖前辈寒山祭曾无意从海外获得了一本早已失传名叫绝光七录的武功心法,他研究了数年才领会了其中深意,便创作了两卷心法,上卷叫寒山祭,下卷则叫悲空山。再后来,江湖武林经历了不少浩劫,慢慢江湖上便只知道寒山祭了。”
上官炎冥听完林阔的这番话,恍然大悟,也解开了他这些年困在心底的一个疑问。
“原来是这样…这些年我也一直有个疑问,若这寒山祭真是如传言般的绝世武功,它便不该对修炼之人产生如此厉害的反噬,毕竟这天下至高武学,至刚至柔之间皆有海纳百川之力…原来它竟只是上卷,想来这下卷的悲空山中定然有可以消融寒山祭的力量方法…”
此刻,林阔对上官炎冥的武学造诣感到佩服,他轻轻一笑,继续说道。
“不错,看来庄主果然是武学行家,晏前辈也正是这样理解的,他还说,根据线索推测,这下卷悲空山可能被一直藏在了西越国清水城的普戒寺中……”
“什么?竟在西越国?不过都无所谓,只要这悲空山还在这人间,纵然天崩地裂,血流成河,我也要为阿月把它寻来…”
“这也正是我来找上官庄主的原因,论如今处境,你在这南周江湖,自有庞大的势力和众多人手,论武学造诣,你也比我要强上万倍,若论起关心阿月的性命,我们大概是一样的心思…所以,此事拜托你去做是再合适不过了…”
听到林阔又提起了云江月,上官炎冥放下了杯子,慢慢起身站了起来,他走到一旁的桌案前,静静看着那盆盛开的兰花,平静之中透着一股寒意的说道。
“阿月的事,我自看的比什么都重。但林公爷,我想你有句话说错了,若真论起关心阿月,我自信比你要更关心她…我想,你对她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觉得她和你在那繁华京都见过的那些高门贤淑的贵女都不同,或许只是想图个新鲜罢了…可你永远不会明白,我把她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她想要什么我都会尽最大能力满足她,而且我愿意为她去做任何事,杀任何人…但你,林公爷,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我看,你根本就不明白,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哈哈哈哈…”
上官炎冥突然大笑起来,他似乎是在用这笑声在嘲笑林阔的自不量力,一个才认识云江月不到半年的人,一个京都富贵窝里长大的纨绔子弟,竟如今敢在他面前大言不惭地说他上官炎冥不懂云江月,他实在觉得他不仅可笑而且愚蠢。上官炎冥回忆起了过往,有些温柔的继续说道。
“我第一次见到阿月的那年,她也才刚过十岁,她当时和一群四处讨饭的小乞丐在一起,她的衣服是破的,那天很冷,她却连一双鞋子都没有…当她看到我时,眼中却像有一束光,后来我和姑姑离开时,我给她买了一些吃的,又给了她一些银钱,可她接过这些后并没有说话,还是看着我,我当时还以为她不会说话…后来,她竟光着脚在那大冷的天里,追着我和姑姑跑了很远的山路…当我再次见到她时,她的脚正在流血,她把我之前给她的银钱又还到了我的手上,她看着说,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可以当我的哥哥吗?我可以跟你走吗?”
林阔没有说话,只坐在桌前安静的听着这段往事,上官炎冥站在那里,依然看着那盆兰花,继续笑着说。
“我告诉她,我待的地方并不是个好地方,是个人进去都会变鬼的地方,一旦进去便没有回头路可走了,那里也没有太平的好日子过,可她却对我说,即便是哪里都没好日子过,可她至少有哥哥了…后来我和姑姑就带她进了九幽山庄,阿月很聪明,跟着姑姑练了一身武功,也终于在山庄活了下来…她十四岁便开始接任务杀人了,后来我们一起经常出去执行任务,每次杀完人在回山庄复命的路上,中途总难免在一些破庙或荒郊野外过夜,也只有那时,我们才能感到人原本可以轻松点活着…每次我俩都是围着火堆靠在一起,吃干粮喝水,她还要听我给她讲那些武林趣事,可每次都听不完故事,她便睡着了…后来她慢慢长大了,人也越来越好看,她依旧还是像以前那样缠着我,喊我哥哥,向我撒娇,可我却开始对她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感,我也越来越不想再当她的哥哥…后来姑姑被杀害了,她为了给姑姑报仇,为了帮我,也为了我俩能在九幽山庄更好的活下去,于是阴差阳错她练成了寒山祭…那晚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她突然出现亲手砍下了前任庄主的人头,又杀了一群不愿顺从我的人,就在那个被血染红的大殿里,众人向我跪拜,拥我为新任庄主…”
听完了云江月小时候的这段故事,林阔有些眼眶湿润,内心五味杂陈,他依然努力保持表面的平静,对上官炎冥说道。
“可上官庄主,这世间男女之间的感情,它既不是感激也不是愧疚,它是你情我愿的爱意,是不可以去勉强的…”
上官炎冥感觉林阔的话像是一根根刺扎在他的心头,他转身看着林阔,冷绝间又掺杂着些许激动,说道。
“那又怎么样?只要她一直愿意留在我身边,就像小时候一样,谁都不可以从我身边抢走她,这世间所有欺辱她伤害她的人,我都会替她杀掉,我会一直护着她,我会陪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即使那九幽山庄有朝一日她不再喜欢,我也会毫不犹豫将它夷为平地,这世间的东西没有什么可以和她相提并论,她想要什么我都会给她,只要她愿意留在我身边…”
林阔突然也有些生气的站了起来,呵斥道。
“上官炎冥,你以为她真的很喜欢江湖吗?真的喜欢那无尽的漂泊杀戮吗?你根本不知道,她其实也有自己的女儿心思,她也很喜欢平静清淡的生活…”
上官炎冥听到林阔的这些话,似乎突然验证了他的一些猜测,继续强势反驳说道。
“难道你不是想将她困在你那京都公府一处小小四方天的樊笼里吗?到时你还要装出一副男人大度怜爱的样子,许她个妾室的身份,把她拘在那一方庭院为你生儿育女,让她在你那明媒正娶的忠肃公夫人面前讨生活守规矩,让她整日围着京都那帮刻薄无趣的高门贵女为奴为婢尝尽酸楚…林阔,你想都别想,我的阿月她绝对不能去过那样的日子,她是皎皎明月,是自由的鱼,是翱翔的鹰…别说去做你忠肃公的妾室,纵使是那凌家王室也都配不上她…”
“哈哈哈哈……”
林阔突然笑了起来,他只觉得似有一股掺杂着委屈的愤怒突然涌上心头,原来他在这上官庄主的眼里竟是如此不堪,原来他这个忠肃公竟和京都那帮缠绵流连花街柳巷妻妾成群的高门公子并无二致…
林阔轻轻叹了口气,便准备离开了。今晚是他们帮云江月找寻生机的会面,也是他们两个男人坚守自己阵地的对局。
这两个男人,一个居庙堂,一个处江湖。于是,庙堂之中观江湖,江湖之中看庙堂。
林阔转身正欲离去,又突然停住,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上官炎冥站立的地方,有些严肃的说道。
“上官庄主,这次是你说错了,你低估了阿月在我心中的分量,也看轻了我对她的那份情意,她永远都不会成为忠肃公的妾室,如果有可能,她只会成为我林阔唯一的妻子,成为那京都林府唯一的忠肃公夫人…”
看着林阔目光坚定的离开了,上官炎冥这些年都没有遇到过如此这般挑衅,他有些愤怒的直接一掌将桌子上的茶杯吸到了右手之中,随后用力一捏,瞬间化为了碎片。
已经出去和寒寻打完一架的玄雀听到了一点声响,又看到林阔消失在了视线之中,他急忙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茶杯的碎片星星点点掉在了地上,而上官炎冥的右手正顺着指缝往下滴着血。
“庄主,你的手…”
玄雀急忙走上前去,上官炎冥却毫不在意的直接将右手轻轻往后一背,只一脸冷绝带着杀气的站在原地,隔着雪白的窗户纸,往外看着前方院子里,那正迎着风来回飘动的灯笼,只觉得那烛火时而朦胧,时而清晰。
片刻之后,他对身旁的玄雀说道。
“玄雀,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随之上官炎冥附在了玄雀耳边小声交代了一番,玄雀听完,恭敬行礼说道。
“是,庄主。”
玄雀一贯不会去问原因,这些年来,但凡是上官炎冥交代的任务,他没有一次不尽心去办的,他冲上官炎冥轻轻点了点头,便拿着剑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上官炎冥便陪着云江月赶往了尺素台,当他们到达时,看到林阔和薄灵已经在殿中等候了。
这无相山的尺素台竟是一副与那山间庭院楼阁装修风格甚是不同的地方。若那些庭院居所是古朴雅致的隐居之所,那这里便像让人感到庄严的宫殿了。只见这四周俨然一圈铜墙铁壁,大大小小的书架错落有致,上面一卷卷书册都挂着标签,分别按照时间地点人物都进行了标注。
只是这偌大的尺素台,确实感到清静无比,放眼望去,也只不过有几个端着盛满书卷托盘的小厮在穿梭忙碌。
薄灵依旧一身白衣,格外简约素雅,昨天头上的白色绢花,今日换成了两支合欢花式样的白玉银簪,大概她是想用这种方式来默默想念她那离世的夫君吧。薄灵见他们几个都到了,看着他们,轻声说道。
“你们都且跟我来吧。”
他们跟随薄灵来到了这宫殿的中间位置,往上看去,房顶之处开了一方小口,几束明亮的光线透了下来,半空之中还悬挂着几十条由极其精致细小的白玉珠串连起的金铃铛,在那些明亮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美丽,俨然一处风景。
正当他们看着这些金铃铛感慨其做工精巧之时,只见薄灵走向这些金铃铛,摇晃了下数根白玉珠串上的金铃铛,有的一下,有的两下,有的三下…像是在传递某种特殊的讯号…
“大家往后退一下。”
他们听到薄灵的话,随即都往后退了下,也不过是眨几下眼的功夫,只听到这地下某处传来了一阵阵响动的声音…
随着那些金铃铛上升到了屋顶,这片空旷之地慢慢开始震动,刚才平整的青石板地面被瞬间打开了一个口子,随之一个七尺长宽犹如九层宝塔形状的檀木雕花木柜慢慢升了上来…
上官炎冥看着这如此精巧的机关布局,不禁感慨,不愧是传说中的薄氏一族,若只论起机关精巧,怕是放眼整个南周江湖,也找不出几家这般可与之媲美的能工巧匠了。
待那九层宝塔般的精致雕花木柜完全冒了出来,薄灵走上前去,小心取下了放置在第二层的两个盒子,她看着盒子,目光停滞了下,随即转过身来,将其中一个盒子交给了云江月,说道。
“叶姑娘,这是我自你爹娘出事后,便开始从江湖上收集的一些信息,今天既然你来了,我便把它交给你,希望能帮到你。”
薄灵又看了一眼林阔,想了下,便将另一个盒子也交给他。
“实不相瞒,我曾埋怨过你们林家,十年前我寄给你父亲那封信,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去救叶将军一家,但第二年,你父兄在回京都复命的路上遭遇了意外……从此这埋怨也便微不足道了…我想你大概也是为了当年之事而来,我也不知道这里面的信息究竟对你有没有用,但愿有用吧。”
林阔轻轻接过薄灵递过来的盒子,此刻他只感觉到这盒子似有千斤重,这些年他派寒寻四处打探,却没查到多少当年之事的蛛丝马迹,就好像他父兄之死仿佛真的是一场意外。
“你们此次来无相山,想要的或许大概都在这里了,我在这尺素台待了将近二十年,就是每天在与这些信息书卷为伴,此木塔名唤九玲珑,能收集在此的信息都是处于保密状态的,你们大可放心,这些信息这些年也只有我知道。”
薄灵说完,转了下九玲珑最上面的那几块错落有致的红蓝宝石,随即又在一阵机械响动中,青石地面又恢复了平整空旷,而刚才升至屋顶的那些铃铛又降下停在了半空。
“这些大殿之中的书卷,只是一些寻常的江湖信息,并不属于保密范围,我既带你们前来,你们便可随意翻看,不必拘束。我还有事先行离开了,你们自便…”
“多谢前辈。”
云江月看着薄灵一袭白衣潇洒孤独的离去,随之渐渐成了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尺素台的大门入口处。
薄灵刚离开不久,玄雀便有事赶来尺素台来找上官炎冥了,上官炎冥想到大概是昨晚交代给他的事有答案了,上官炎冥也随即离开了尺素台。
尺素台上,云江月和林阔打开了薄灵交给他们的木盒,慢慢翻阅着里面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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