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纳闷道:“秦伯伯?秦琼?”
“臭小子!你秦伯伯的名字是你能直呼的?”
“不会是让秦伯伯教我武艺吧?”
“知道就好,李靖老将军都开口了,朕自然不能不给面子。”
“那为何要父皇带我去?”
“李靖和你那些叔叔伯伯,最多同僚关系,这事自然要朕这个他们的兄弟来开口。”
“哦...对了,一直听闻秦伯伯身体不好,病因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早年战场受伤,晚年旧伤复发。朕最近也是身上旧伤时不时的发病,拉弓上马也都少了。你小子知足吧,天下已经被咱们这群老家伙打下来了,你们只要守住就行了。”
“守?西域诸国,北方游牧,都有大用,为何要守?好战必亡,忘战必危。我要有兵有粮,先把塞外的游牧离间拉拢一个个收拾,把他们的骑射吸收过来,再用他们那大量牲畜作为远征西方的后勤利器。”
看着在这里说的高昂的李承乾,李二淡然的吃着,宛若看猴子一样。永远不要以为现代人有多聪明,古人这么多年的积累和方法,早已形成了系统的应对之策。现代人以为很好的办法,可能在古人眼里漏洞百出,或者早有尝试却效果甚微。
“啪啪啪——”
李二吃完拍了拍手:“说完了?说完了就去准备一下。”
李承乾一脸你这反应不对的神色:“啊?不是...父皇,我刚才说的您听到了吗?”
“小子,送你一句话。天赋再好,在绝对的阅历面前,一文不值。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事情,不要太局限,要把方方面面全局考虑清楚。”
李承乾换好了衣服,就让家令寺准备了一份礼物,和李二一起出宫了。车辇上,李承乾趴在车窗旁东张西望的。
李二看着在那里扭来扭去的李承乾说道:“你小子东张西望什么呢?好好坐着。”
“这不头一次出宫吗?这在宫里待久了,迟早脑子出问题。”
“别人想进皇宫,这辈子都没那命,臭小子不识好歹。”
“角度不一样,拥有的不知珍惜,没有的无比渴望,人性如此。孰好孰坏,待到醒悟,早已没了后悔药。”
李二听了李承乾这句话,顿时沉默了...没错,伤及李二的伤疤了。
“你小子有过后悔的事情吗?”
“有啊,多了去了。”
“...那你还这么没心没肺。”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世无后悔药,唯有朝前看。没人能说自己做的就是对的,在儿臣看来,事无对错,人无善恶。世间万物,唯有对立,事事矛盾,折中为善。正如儿臣所言,事无尽善,尽善即可。”
“是啊!对错已无意义,不若做好当下。话说,你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感悟了?就连玄龄与克明,都说你悟性超凡,人生感悟不俗。”
“啊?当初儿臣昏迷之际,于梦中目睹夏商周至今,一眼万年之久,感悟多也难免。”
李二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那日仙师亲临的缘由啊。小小年纪,却目睹了长久以来的历史变迁。
“十年可见春去秋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更替,万年可见斗转星移。高山深谷,沧海桑田,夏冬枯荣,国家兴衰,民族起伏,文明涅灭,生死莫测,未来难测。那一日,一位少年这么和儿臣说,儿臣联立梦中目睹滚滚历史长河,契合无比。”
“...目睹却未经历,终是黄粱一梦。”
“对啊,所以儿臣以为,当下理应多看、多学、多问,将来面临磨练,才有借鉴与底气。”
抵达翼国公府上,秦夫人带着家仆出门迎接李二和李承乾的到来。
“臣妾拜见圣人!拜见太子殿下!”
李二也回以一礼,笑道:“夫人客气了,今日冒昧叨扰,还望海涵。不知书宝近些日子,身体如何啊?”
秦夫人:“托圣人之福,夫君病症虽未痊愈,然较之以往也能顺畅三餐了。”
李二叹息一声:“唉!是朕亏欠书宝啊,他为大唐鞠躬尽瘁这么多年,落下一身顽疾。”
秦夫人开口道:“圣人,殿下,还请快快入府,臣妾已派下人搀扶夫君下榻,在前厅恭候圣人与殿下。”
李二点了点头:“有劳夫人了。书宝身体不好,贵府事务多劳夫人费心了。”
来到前厅,秦琼早已苍鬓霜颜,面色颇为惨白。李承乾见此,不由得纳闷,秦琼都这样了,李二还让秦琼教导自己的武艺?
“老臣...”
“书宝快快免礼!坐下坐下,你我兄弟二人,私下无需如此客套。”
李二连忙上前,亲手扶着秦琼落座宽慰道。
“陛下恕罪,老臣已老,已然腐朽一身,再难为圣人鞍前马后,以效犬马之劳了。”
李二说着,一边朝着李承乾使眼色说道:“书宝又杞人忧天了不是?你且安心,朝堂之上诸公虽多,然朕必留有你一位。高明,快快过来,拜见你秦伯伯。”
李承乾上前躬身一拜:“晚辈李承乾,拜见秦伯伯!”
秦琼看着李承乾,点了点头:“虎父无犬子,殿下面容虽偏向皇后娘娘,然眉宇英气一双剑眸却更甚陛下呐。”
李二随即笑道:“书宝谬赞了,不过一纨绔小子罢了。”
秦琼随即询问道:“陛下,不知今日您带殿下来臣府上所为何事?”
李二笑道:“书宝,咱们兄弟情义在此,朕也不和你客套了。高明这小子颇为上道,兴许是老天保佑,资质不俗,玄龄与克明以及李靖三人为东宫三太,李靖更是直言毕生所学不过高明一年之学罢了,玄龄与克明也都陆续上禀朕,说高明已然足以担当大任。”
秦琼纳闷道:“既如此,何至于找老臣呢?玄龄与克明皆是老兄弟们,其谋略政务之能,也不过无忌兄能与其比拟。李靖老将军更是集军事大能者,都直言殿下一年即可出师。老臣不认为自己还能教导太子殿下任何东西。”
李二看向李承乾,随即说道:“你自己与你秦伯伯说吧。”
李承乾点了点头,随即起身来到秦琼面前,躬身行礼:“秦伯伯,容晚辈询问您一个问题可否?”
秦琼点了点头:“殿下请问。”
李承乾:“若是一国之君,不知战场之险、不明士卒之苦、不明行军之理,以文御武,限制武官,如此国家岂非自缚双拳?”
秦琼皱眉:“...这...”
“晚辈更直白一些。若是晚辈身为一国太子,连缨枪都提不起,马背都坐不稳,有何脸面面对为国捐躯的万千将士?有何能耐坐稳大唐储君之位?晚辈若要为太子,那就要做一个文武并进的太子。以雄才大略力压文官、以不败之功力压武官,竖皇权以御文武之臣,庇佑天下万民为己任。掌文武生死,以护苍生黎民。”
“故此,手无缚鸡之力之躯,愧对先辈、国家、民族、自己。孤有那志向,更有那魄力,乃至更有那余力,文武齐修,不负万民、家国、民族、文武诸公。”
李承乾在此抱拳躬身:“如此,不知秦伯伯可愿助孤一臂之力?不为他人,只为过往战死兄弟!”
秦琼被李承乾那句‘只为过往战死兄弟’给拿捏住了。上过战场的人,乃至还活着的回来的人,没有不思念过往战友的。如果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建立的这个国家,遇到一个辜负他们这群武人的国君,那他们岂不是死得太不值当了?!
秦琼双拳紧握,随即颤颤巍巍起身:“老臣虽老,亦愿为过往兄弟、今日大唐、万千黎民、军中将士,奉我老朽余生!”
李承乾随即一笑,一撇护膝跪地:“弟子李承乾,拜见恩师!”
秦琼目光直直的看着李承乾:“万望殿下信守承诺,不负我等为国捐躯的万千将士!”
李承乾神色郑重,目光沉稳:“若有敌寇进犯家国,孤绝不坐于高堂等死,宁马革裹尸不负大唐儿郎!以死向生,死战不退!”
李二眉头一跳,这超出了李二的控制范围!尼玛,这是继承人能随便承诺的?!说说就得了,但你在秦琼这种国之柱梁面前可不能瞎说这种话啊!
秦琼随即转身,看向李二,径直跪地:“臣恳请陛下,允许殿下留在府上,老臣愿倾囊相授于太子殿下!万望陛下,应允老臣所请!”
老二顿时犯难了!秦琼开口了,不说他的份量,就说过往的兄弟情,这能不答应吗?但,李承乾是谁?他是太子!是大唐的储君!怎么能让他不在东宫待机呢?!这尼玛不合规矩啊!
李承乾也开口道:“儿臣亦恳求父皇应允,若未学成愧对父皇、恩师期盼,有负万民!”
李二一脸纠结,随即砸吧砸吧的开口道:“可李靖对你的教导也还未曾...”
秦琼开口道:“老臣愿同李靖老将军协调,共同教导殿下!兴许,也能与李靖老将军于军略之上探讨一二,加深殿下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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