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国家实际上就是维持稳定,让国家内部各行各业所有人按部就班,这就叫守城之君。而中兴之君,就是要在维持稳定的同时发掘新的政策,改变社会运转,在原有基础上让内部有一个好的变化,最直观的体现就是民间百姓的生活水平改善与否。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但,维持稳定对于很多君主而言,就很不容易了。因为,朝廷是一个利益集团,你要先把这个利益集团管住,驱使他去做事,才能谈稳定国家。而中兴之主就是这么一个存在,更高级别就是圣明之君,管住了朝廷、还稳定了国家、乃至还有余力提高国家生产规模、将多余的生产力投入军事对外扩张,这就是圣明之君!天命所归!
而扩张后,还能把这些土地和人口吸纳进来,转化为可用的生产力,恭喜你,你可以称为千古一帝了。没错,千古一帝就应该是这样的存在。掌控朝堂这个利益集团、稳定国内所有百姓的生活、想出办法来提高自己国家的生产力量、对外扩张新的领土提高生产力量的上限、把一个生产力量得到加强的国家传承下去。
这是一个单向流程,不存在主次颠倒的情况,如果你是直接干后面一步,那就是穷兵黩武。生产力量不匹配你的宏图壮志,无法满足你的目的需求,那你可不就是穷兵黩武吗?强行调整生产力投入方向,百姓们基础的生活维持生产力遭到剥夺,内部经济就会遭到破坏,导致原本一百的生产力减少,这就是饮鸩止渴。
二凤感慨道:“老了老了...你们俩你一言我一句,一唱一搭就把这么多事情定下调子了。”
正如二凤昔日预料的,李承乾和郑丽婉有充足的能力和魄力,管理好大唐的同时还能研究大唐新的道路怎么走。乃至,强大的硬实力,更是保证他们俩夫妻就能把许多大事情考虑到、分析清楚,而这有一个明显的迹象,那就是议政集中。
没错,二凤贞观时期盛行君臣共议,而到了承明朝,怕是有些悬了。皇帝和皇后两人就能商量清楚,还需要臣子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啰里啰嗦做什么?这就是贞观朝和承明朝最大的不同之处。郑丽婉不参政,但她议政,这是和长孙皇后最大的不同之处。
这时,长孙宝庆步入殿内:“启禀圣人,大理寺卿孙伏伽请见。”
李承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在阅览郑丽婉刚才梳理的章程。长孙宝庆尴尬的不知所措,随即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询问。
“圣人,大理寺卿孙伏伽请见。”
二凤都看不下去了,伸出手敲了敲桌子:“咳咳,问你呢。”
李承乾略微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当太子习惯了,突然转变身份,有些不适应。问他来此何事,若非急要自行抉择便是。”
长孙宝庆唯有领命退出殿内,不多时返回殿内。
“回禀圣人,大理寺卿说此次诸国使臣,遵循各国意思,希望来年新朝年会,允许他们的各国皇室人员出席,以表达对大唐的诚挚友善。”
李承乾头也不抬的淡然道:“塞外各部,就无需参与了。”
此话一出,别说二凤等人了,寻常宦官和宫女们,都明白新皇的意思了。这上来就要宣告塞外死刑啊!
“卑职遵旨。”
长孙宝庆也不多问,遵照李承乾的意思办就是了。伴君如伴虎,以前李承乾还是太子,如今李承乾已经是皇帝了。所以,谨小慎微、少说多做、多问少错、坦诚本心,就是从龙身侧的几大基础要领。
李承乾放下章程:“黄河沿岸屯田不错,但也容易造就淤泥助涨水患。丽婉可有良策?”
郑丽婉淡然道:“堵不如疏,亘古之理。淤泥可为陶瓷原料,扩大陶瓷产业,为长安经济圈再添一大流通产品,用于对外贸易。同时,淤泥可做烧瓦之用,增建民房都可用之。”
李承乾点头:“嗯。让三省和户部、工部拿出一个章程来,拟定后交由长孙涣督促如何?”
郑丽婉直接果断回了两字:“不妥。”
李承乾沉吟片刻:“刘仁景和虞昶如何?”
郑丽婉点头:“可以。”
两人的交流就是这么精简直白,其中深意心领神会。郑丽婉拒绝的是长孙涣,不是针对长孙涣,而是长孙家在贞观朝就是宠臣勋贵家族了。在承明朝,最好放一放。须知,红极一时,必遭反噬。本质上,郑丽婉是为长孙皇后考虑。能让郑丽婉对长孙家考虑,也就一个长孙皇后的原因了。
郑丽婉转而说道:“海运的事情可以快一些,黄河淤泥未尝只可用于沿岸州郡道府。有了良好的海运基础,运输成本可以大幅度下降,增加海运收益,扩增就业。”
李承乾沉吟片刻:“懂得海运商贸的人怕是不好找。”
郑丽婉思索片刻,随即说道:“需要一些老臣子。”
李承乾点头:“那就...崔艺玄和卢宽吧。”
郑丽婉补充道:“再加两个,刘仁实和程处弼。”
李承乾点头:“嗯,一石二鸟也行。”
安排老臣子是因为新人们没有足够的阅历,搞不好弄不清楚海运的章程,办事效率太低且容易出错。让老臣子来,还都是世家的人,两家互相牵制,再让新人跟着监督学习,就是这么一个思路罢了。所有人都明白这点意思,但大家都只能点头答应。
郑丽婉随即起身:“规划也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日,在贤礼轩办一场家宴。父皇、母后以为如何?”
二凤一脸无奈:“你都这么说了,朕和你们母后还能说什么?办呗,反正如今是丽婉你出钱。”
李承乾梳理好了章程,随即叹息道:“嗯...还是太慢了,眼下办理这些事情,就已经是朝廷的极限了。”
郑丽婉:“眼下的朝堂格局已经很不错了,也没有必要改动什么。但把军政分离,倒是可行的,但眼下没那基础实现。”
李承乾这属于高级凡尔赛了,不过在他眼里的确算是慢了。长安的市场产业改制、长安经济圈、文武学院、兴盛海运、扩大盐铁产量、黄河淤泥一事、市产监与南北市监总局等规划、关内道税制改革、以土豆农产品刺激全国市场构成农业循环、整合南方商贾,总计十件规划。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李承乾这个新皇上位,直接火力全开,一次性就要把十件涉及全国的政策搞起来!换在其余朝代,这TM想都不敢想!就这,还是因为大唐的行政效率只能支撑到这里了,不然这俩口子还能再加一些担子。
可以说,承明朝的臣子们,算是遭老罪咯。这么紧迫的工作压力,别说斗争了,能不能喘过气见到明天的太阳都不好说!也就明朝洪武能比拟一二了,臣子直接零零七,ICU!
李承乾去了户部,直接找长孙涣拿来了上个季度的税收报告。毫无疑问,如今洛阳是税收大户,上个季度就贡献了整整四万七千四百多贯。咸阳哪里不归朝廷管了,因为被封为李承乾的封地了,当地县衙都是李承乾的人,赋税直接上缴东宫和留库以作备用了。但李承乾是清楚咸阳的赋税的,目前咸阳赋税每月都是二十多万贯。
相比之下,大唐如今每季度的赋税收入单算金钱的话,仅有十五万左右,这点钱...啧啧啧,养个五军都费劲。当然,这只是商税部分,大头是其余实物税收,乱七八糟的啥都有。看着粟、土豆、谷物、绢、绵、布、麻这些乱七八糟的字眼,李承乾直接一阵头大!
租庸调制:每丁每年要向国家交纳粟二石,称做租;交纳绢二丈、绵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称做调;服徭役二十天,闰年加二日,是为正役,国家若不需要其服役,则每丁可按每天交纳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的标准,交足二十天的数额以代役,这称做庸,总体而言,“纳绢代役即为庸”,也叫“输庸代役”。国家若需要其服役,每丁服役二十天外,若加役十五天,免其调,加役三十天,则租调全免。通常正役不得超过五十日。若出现水旱等严重自然灾害,农作物损失十分之四以上免租,损失十分之六以上免调,损失十分之七以上,赋役全免。制度不夺农时,合理解决就业问题,是建立在均田制基础之上的制度。
李承乾坐在长孙涣这位户部尚书的主位上,眉头微皱的看着这些统计报告。而长孙涣、杜爱同、段瓘等人,则是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如太子妃...咳咳,如皇后所说,这租庸调制度也该废除了。先在关内道试点,逐步扩大铸币规模,向其余道府蔓延开来,逐步利用货币与农业商贸把各地市场连通起来。”
郑丽婉提出的农业商贸配套市监局实际上就是为了这一个目的,把大唐如今因为土豆传播开来造成的各地农产品产出暴增用起来,哪里缺少粮食运往那里,作为市场硬通货来用,配套等额的货币增发,额外增加铸币收入,随着这个农作商贸把货币送往大唐各地,稀释掉庞大的货币储备。
而其中还有一直以来的东盐西送,也具备吸纳货币的功能。待到李承乾主张的海运贸易展开,黄河、长江也会是商贸流通重地,沿途吸纳周边货币,乃至沿海地区也会把货币带着兜转起来。
租庸调制本质上就是因为实施的各地限制百姓自由的产物,为什么限制?之前解释过,这里不多废话了,简单来说就是方便管理。
段瓘出声道:“陛下,各地货币必然存在滞后性,而且一旦展开以金钱收税的方式,期间地方货币必然出现通货紧缩的情况。”
李承乾点头:“不错。可,眼下又有什么办法呢?”
长孙涣皱眉:“眼下我国货币一旦超发,那么货币固定各地按照各地产出等同还好,一旦收税大量货币回归中央,地方必然出现货币短缺形成通货紧缩。而我国如今唯一可以大幅度流通货币的方式,无疑是商贸了。例如,如今的东盐西送这条盐路,而西边的货币会送到东边。”
“而长安在中心,左右沿途无论去往那边的货币,都会被截留在长安。而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李承乾敲着桌子,沉思寻找办法。朝廷需要对财政制度进行一个巨大的改革,还有针对税收制度进行变革,形成对称的完整制度。眼下,最难的就是货币问题,货币很难流通开来,这是个大问题,严重的滞后性会导致各地货币存储难调,进而破坏市场发展。
可实物缴纳税赋,又过于笨拙,且容易被下辖的征税人员贪赃侵吞。因此,很难!
李承乾起身:“让朕想一想。”
古代没有电子信息化支撑,想要确保货币没有滞后性那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很简单,超发货币!滞后的那部分货币,就是超发的那部分。华夏又不盛产白银,因此常见的货币就是铜制货币,而铜制货币的额度并不大。以货币征税,就会造成巨大的不便。
如今的大唐,在工商业上发展并不充足,拿得出手的也就沿海的几个商贸州郡,以及长安和咸阳、洛阳几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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