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最后一面
林老夫人的灵位前，突兀地摆着一盘糖葫芦。
“这是？”林之语点香的手顿住。
朱红解释：“这是方妈妈的意思，说是老夫人在闺阁时，就好这一口。
只是后来嫁了人，又有那样多的事情要处理，这些孩童玩意儿就不再碰了。”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碰。
一个主母，拿个糖葫芦，画个风筝，如何能让下人信服？
林之语上了香，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林之语和林危各自另取了三炷香，插进写有王云锦名字的灵位前。
等林家的人都离开京城，今后再见，恐怕难了。
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
李管家，送大公子和大姑娘回去休息吧。”
“不和他见最后一面吗？”
两人在路上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确认没人跟着了之后，脚尖一转，钻进了一条小巷子。
林危哼了一声。
这也算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他连道歉都不愿，如何让我心甘情愿留在林府？”
林之语往门口处的拐角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果然在那里偷听呢。
没有祖母，林危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他还是没有看林之语一眼。
那里停着一辆马车，两人改头换面，去往别院。
“老爷站在这里作甚，担心身体。”
半刻钟后，两个小厮模样的人离开了林府。
“在这里不习惯？”
林鹏生不答，只是静静看着兄妹二人的背影融进夜色。
即使林鹏生知道又何妨？
林之语的靠在马车上问。
该说不说，身材是好。
只是拜把子的话，好像有点可惜。
林危也和林之语一道，上香，磕头。
朱红上前，不知和林鹏生说了什么，只见林鹏生那张日渐苍老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那你觉得，拜把子和压寨夫君，哪一个更合适？”
据说是那张氏受不了青灯古佛的日子，和一个崇尚佛道的商人混到了一起。
檀香木上，刻着林老夫人的名字——王步微。
林鹏生脸上的笑僵在那里。
此一别，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给自己的生母上香，说说心里话。
李管家应了一声，正要上前领路，林危就拉着林之语走了。
那个时候的林老夫人，对于体弱的林危多有不喜，一心想着让王云锦再生一个。
李管家关上祠堂的门，低声道：“老爷对夫人总是不咸不淡，后来老夫人走了之后，他去看了一趟张氏，回来后精神就一直不好。
她眼睛不自主地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却没见到想见的人，嗫诺半晌，面色踌躇。
林危脚步不曾停顿。
她总觉得，这方小院缺了点什么，故而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
不肖子！
朱红打圆场：“大公子有自己的想法，老爷不必多想。
“只是听李管家说，如果没有祖母护着，你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哥哥在后面呢，中途他说自己有事情要做，我就先回来了。”
林鹏生又道：“如今的帝王，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若是有半点异心，必将群起而攻之！”
旁边的朱红也被他突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老爷这是做什么？”
民心所向？
若是她没有记错，褚念善是准备一点点动摇民心，引起民愤。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林鹏生看着林危的背影，当年的臭小子，已经成长为了顶天立地的男人。
只是不知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有没有一刻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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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祠堂，竟看到林鹏生站在树下。
“我哪有揶揄啊，不止是他们，我也好奇，你对我哥哥的印象如何？”
“幼时离家，倒是对祖母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林危没有立刻起身。
“三妹。”林危突然走了过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林鹏生扭过头去，不再看他，声音落地，清晰可闻。
似乎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林鹏生转身朝林危走来。
林危的余光扫过林之语落寞的神色，冷冷道：“自然是离开林家，另谋高就。”
林之语正了神色。
林之语的脑海里，却在反复揣摩着林鹏生昨晚说的最后一句话。
“阿危，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可算是回来了，说好晚上回来，半天不见人，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林危红了眼眶。
是个好名字。
之后起兵，一是能够有更多的拥护者，二是能有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我没问他。”赵三妹有些不自然。
自那之后，老爷和夫人之间，才慢慢好起来。”
林之语失笑，她之前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娘呢，要是说出来，赵三妹更该大吃一惊了。
“……算了。”
“那你这是在等谁？”林之语往大路上瞟了一眼，一个玄色身影已经翻身下马，朝这里走来。
一辆马车去了之前的使臣别院。
赵三妹抬头，对上林之语的眼神，面上有一瞬间的惊喜。
“这不是想着自己找一个嫂嫂么。”
故，对林危也总是不咸不淡。
更不用说他对自己的妹妹，林之语处处为难。
“我们林家，世代忠良，万万不可做不忠不义的事情。”
赵三妹还真的仔细思索了一阵：“个子高，身材也好，关键是，人也义气。”
这里实在是无所事事，只有那个神神叨叨的伍先生，还有几分乐趣。
林之语垂着眼：“祖母这一生，先是王家的女儿，再是一家主母，后又变为了林老夫人，个中心酸苦楚，也只有方妈妈知晓一二。”
……
落叶在他脚边卷起又落下，背影看上去分外孤寂。
林之语看穿了赵三妹的心思，抢先一步答了。
如今皇帝在这个时候，还纳后宫，燕黍的事情也不管不问。
他不信，张秀丽害死母亲，面前的这个男人完全不知情！
“不对，你这不是在套我话吗。”
第二天一早，林之语和林危就离开了林家。
万千将士的性命，变成他铺路的绊脚石。
赵三妹忽然反应过来，暗自懊恼，自己怎么还真开始认真想这个问题了？
更糟的是，脑海里还莫名浮现出他衣衫半湿的样子。
别院门口，赵三妹坐在台阶上，摆弄着自己手里的野草。
“哪有给自己找嫂嫂的。”赵三妹咕哝一句。
面红耳赤的赵三妹却丝毫没有注意：“你们一个两个，尽是揶揄我！”
林危一抽马屁股，车轮直奔别院而去。
可如今为何却说，周霆琛是民心所向？
林之语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纳闷他是从哪冒出来的，自己的话有没有被他听了去；
一个在抱怨他出来的时候不对，好歹，也要等人交代了再过来啊！
林危假装没看到林之语幽怨的目光，丢给赵三妹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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