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很生气?”
看着神色逐渐严肃的叶开,慕容复突然说道。
“当你的朋友陷入险境时,你也会生气!”
盯着头顶的白衣男子,叶开的语气逐渐有些认真。
叶开平日是个浪子,可每逢大事发生,或者好友遭遇危险之时,他就会变得严肃谨慎。
“当伱知晓你朋友的真面目后,你便不会生气,甚至还会感谢我!”
迎着叶开的目光,慕容复缓缓说道。
“哦?”
叶开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变化。
慕容复道:“你这位朋友的身份,可不简单,他不仅是金钱帮四大堂主之一,更是魔教四大天王之一!”
当听到金钱帮三个字时,叶开与丁灵琳神色同时一变,而又听到魔教两个字时,二人表情不由变得尤为凝重。
二十多年前,金钱帮一夜间席卷中原武林,成为首屈一指的大势力。
直至最后败在“小李飞刀”手中,这才分崩离析。
如今听闻金钱帮重现的消息,二人神色自然不免有所变化。
至于“魔教”的可怕之处,这天下没有人能比叶开清楚了!
只因他的生母,昔年便是魔教的大公主花白凤,仔细算起来他还是魔教的大少爷,也是魔教五个叛徒之中,至今未能铲除的一人。
而除去魔教的身份,叶开还是神刀堂的少堂主,“小李飞刀”李寻欢的当世的唯一传人,更是武林三大世家之一丁家的乘龙快婿。
放眼世间,这世间恐怕无人身份比叶开更复杂,更为煊赫了。
就在大厅陷入沉默之际,上官小仙却手捧着那泥娃娃,嘴里轻哼起了不知名的儿歌。
“此话当真?”叶开问道。
慕容复道:“我这冷香园本就是为了魔教而设,除去身兼智慧天王的杨天外,同为魔教四大公主之一的铁姑已也已被我所生擒!”
听到此处,叶开眸子不由异光一闪,就连丁灵琳妙目中也流露出一丝意外。
魔教之名,江湖无人不心生畏惧!
可偏偏这位自江南而来的白衣公子,却好似视魔教为无物,特地在此设局专程他们送上来门来。
“你还要救他?”
见到叶开沉默不语,好似陷入沉思,慕容复已经猜到了他心思。
“可他终究是我的朋友!”叶开苦笑道。
“能交到你这个朋友,他真是走运!”
慕容复闻言,并不意外,只是轻轻摇头。
二人接下里并不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对方,突然间好似两股无形气势在大厅之中蔓延,慕容复身后好似升腾起了压顶的乌云,居高临下席卷而来。
而叶开好似变成了一座大山,面对黑云压顶的天象,依旧岿然不动。
见到二人突然对峙起来,丁灵琳的心中却突然无由来多出一丝担忧,她与叶开相识数年,可无论遇上任何对手,都未曾见到他露出如此认真表情。
在这一刻,她连呼吸声都刻意控制起来,唯恐让一旁的叶开分心。
甚至就连懵懂无知哼起儿歌的上官小仙,也被她的眼神吓倒,下意识抱着泥娃娃躲在一旁。
“你的飞刀呢?”
慕容复突然道。
他当然知道叶开的刀。
江湖中人几乎已没有人不知道叶开的飞刀。
叶开凝视着前方,等了很久,才冷冷道:“刀在。”
他的手一翻,刀已在手,雪亮的刀,刀锋薄而利,在大厅灯光下闪动着足以夺人魂魄的寒光。
若是在别人手上,这柄刀并不能算利刃,但此刻刀在叶开手上。
叶开的手干燥而稳定,就如同远山之巅。
慕容复的瞳孔也突然收缩,一旁的丁灵琳,却已连呼吸都已停顿。
她忽然感觉到一种从来也没有体验过的杀气。
慕容复脱口赞道:“好!果然是杀人的刀。”
叶开笑了笑,好似又恢复到了不久前羞涩的男儿。
“我曾遇到一个对手,名为东方不败……”
盯着叶开手中的飞刀,慕容复突然间却讲起了故事。
“东方不败?”
听到这儿,叶开眸子也好似在这一刻亮了起来。
无他,只因这个人的名字实在太过霸道狂妄,昔年上官金虹执掌金钱帮席卷天下,却不曾起了这个名字。
而那人居然敢自称东方不败,显然武功早已极高。
叶开道:“此人武功很高?”
慕容复道:“他的武功诡异奇快,往往一个眨眼间,你就会被亲手绣花了眼!”
叶开道:“他用的飞针?”
慕容复道:“不,他极少用飞针御敌,往往你只觉他身影好似微微一动,你的眉心、左右太阳穴、鼻下人中四处大穴上,便会多出一个细小红点!”
“身法居然会如此奇快?”
听到此处,叶开不禁变色。
作为当时机有名的轻功高手,他自然知道要做到这一点究竟有多难!
“不错,就算是我,也不愿再次遇到他!”
说道此处,慕容复神色略显复杂。
“你赢了!”
听到此处,叶开便已猜到了结果。
慕容复并未否认,片刻又听他缓声道:“你可知他的武功是如何练成的?”
“愿闻其详!”叶开道。
“武林中曾有一门武功叫做‘葵花宝典’,此功堪称武学中一朵奇葩,但此功甚少有人练成,你可知为什么?”
说道此处,慕容复又看向了叶开。
叶开闻言,缓缓摇了摇头。
而眼下的二人,却不似剑拔弩张的对手,反而如同阔别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亲密。
但只有一旁的丁灵琳明白,眼下的风平浪静,实则潜伏汹涌暗流。
“只因欲要修炼这‘葵花宝典’必要先自宫!”
慕容复此话一出,叶开与丁灵琳二人不由面露古怪,显然未想到这门武功居然如此邪门。
慕容复道:“不过一旦自宫,身形就会诡异奇快,当世鲜有人及,日后修为愈深,可至天人化生之境,出手身法只会更快!”
“此人果然可怕!”
听到此处,叶开也能感受到这样对手的可怕。
“不错!”
慕容复点头道。
二人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含杀机。
双方都明白对方来意,慕容复看似是讲述昔日往事,实则却是为了消磨叶开的气势。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
这句话在今日,亦然成了神话。
而作为“小李飞刀”李寻欢唯一的传人,叶开的飞刀自然也很可怕。
昔日万马堂覆灭之际,荆无命就曾点评过叶开,若有人若再作兵器谱,就应该将他的飞刀列为天下第一,由此可见一斑!
慕容复面对这样一个对手,自然要谨慎一些。
至于叶开,看似是静静听慕容复叙述往事,实则也是借机打探来人的身份来历。
别人只以为叶开是个浪子,而他的对手却知道叶开很有耐心,无论任何事,他总会有条不紊将他一件件完成。
亦如当年梅花庵的那桩血案!
适才换做任何人听到慕容复所言,都会将他当做谎言,只因他所提及的人与或武功,近数十年来从未有人听闻或者目睹。
但叶开却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所以你确定还要为杨天出头?”
说道这一切,慕容复静静看着大厅内的叶开。
“他毕竟是我的朋友!”叶开依旧微笑不变。
言尽于此,二人都已明白对方的决心。
慕容复突然道:“其实我一直想知道,我能不能接下小李飞刀!”
叶开道:“有些事还是不要尝试的好,因为一旦失败,便会失去一切!”
慕容复:“就像上官金虹?”
叶开道:“就像上官金虹!”
或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一旁怀抱泥娃娃的上官小仙忽然抬起头,她那绝美的脸庞不由多出一丝困惑。
“但我不是上官金虹!”
慕容复继续道:“所以你出手吧!”
“你让我先出手?”叶开惊讶看着他。
慕容复道:“不错!”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从李寻欢到叶开,从未失手!
而叶开一旦提前出手,便更无失手把握!
叶开点点头,右手一翻,刀已握在指尖。
这是一把三寸七分长的刀,飞刀。
叶开突然道:“你确定让我先出手?”
他每次出手之前,都要说这句话。
因为这柄刀并非是用手发出来的,要发这柄刀,就得使出全身的精神和力量,刀一发出,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你出手便是!”
慕容复盯着叶开持刀的右手,语气依旧不变。
“小心!”
刀光一闪。
这一刻仿佛天地都要黯然失色。
小李飞刀,并不是暗器,它也已不是刀,而是一种无坚不摧、不可抗拒的力量。
眼下这股无坚不摧的力量,好似洞穿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眨眼间就来到慕容复眼前。
然而随着刀光一闪,出人预料的一幕却在众人眼前发生,那把本该例无虚发的飞刀,却在距离慕容复咽喉不到一寸处好似遭遇到未知力量。
“咻”的一声轻响传出,那把飞刀居然离奇地转了个弯,直至被一只白皙手掌紧紧握住。
看见这一幕,叶开与丁灵琳不由睁大了双眼,显然二人都未能预料这一幕。
在世人眼中从未有过失手的小李飞刀,今天却终于有了例外!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一刀!”
右手二指轻捏着这把三寸七分长的飞刀,慕容复缓缓道。
刀光一闪,叶开脸色一变,只因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道。
忽然往后一退,人已飞起,贴着墙壁滑了上去。
“好轻功,不愧为风郎君!”
慕容复见状,则是抚掌叹道。
“但我还是没有躲掉!”
叶开脸色苍白,右腿开始鲜血流出,一把熟悉的飞刀正插在了他的小腿上。
他本来有一种种奇特的方法来接暗器,只因他的手中竟有股奇异的吸力,而这便源自武林中早已绝传的内功“万流归宗”。
无论多恶毒的暗器,到了他面前,就好像已变得连一点用都没有。
但他却接不下自己所发出的飞刀,这实在是种讽刺。
见到叶开受伤,一旁手捧泥娃娃的上官小仙似也是呆住了。
“快走!”
落下来的叶开,脸色逐渐有些苍白,这便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眼下的他急需包扎伤口,但他却不能,也不敢。
只因头顶的对手,可谓是他自入江湖以来,所遭遇到的最强的对手!
“你先带她走!”叶开再次道。
“可是你……”
见到少有陷入险境的叶开,丁灵琳明显有些不情愿。
“我曾答应过别人,要照顾好她!”
叶开道。
听到此处,丁灵琳眼睛好似红了,但她终究是江湖儿女,明白眼下不是犹豫的时候,当即便银牙一咬,右手抓住了上官小仙的胳飞奔出了大厅。
“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耳边忽然传来丁灵琳临别的话语,叶开突然一笑,可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头顶的慕容复。
他并不担心丁灵玲是否能成功突围,只因她便是三大武林世家丁家的大小姐,她的武功并不弱,眼下的她虽然没有带独门暗器“夺命金铃”,但突围还是不成问题。
“其实你不用留下,我本就没有想过留下你!”
看着好似陷入绝境之中的叶开,慕容复不由叹道。
没有人敢小瞧小李飞刀,尤其是陷入绝境的中飞刀!
适才他虽胜过叶开一筹,可心中却明白原因所在。
“可是我不留下,她们就要留下!”叶开微笑的表情很好看,哪怕眼下已失血过多。
眼下的他手中并没有刀。
但虽然没有刀,却偏偏还是有种刀锋般的锐气、杀气。
没有会轻视这时的叶开,只因他全身上下足以藏下很多飞刀!
“你错了!”
慕容复摇头道。
“你以为要救的人是她,可实际上却是你自己!”
“哦,为何?”
叶开微笑着。
“上官金虹与林仙儿的女儿,当真是一个傻子吗?”
盯着大厅之中的叶开,慕容复忽然问起了一个让人极其意外的问题。
听到此处,叶开的表情已有了微妙变化。
“据我所知,金钱帮如今的帮主便是一个女人!”
说道此处时,慕容复特地有意打量起了叶开的表情。
听到此处,原本微笑的叶开表情不由一僵。
爱笑的人,运气本该不差,可是今日运气却明显没有眷顾到他。
“这个女人兼顾林仙儿的心毒,与上官金虹的手狠,你不妨猜一猜丁灵琳独自遇上她会如何?”
看出心已明显有了慌乱的叶开,慕容复再次道。
果然听到此处,叶开的面色更加苍白,只是他的眸子依旧明亮。
他右腿的伤口正如火焰燃烧般痛苦,他的伤口不但已迸裂,而且极深。
痛苦有时虽能令人清醒,只可惜他的体力,已无法和他的精神配合,所以他一出手,就得制对方的死命,至少要有七成把握时,他才能出手。
他所以必需等,等对方露出破绽,等对方已衰弱,崩溃,等对方给他机会。
可是他已失望。因为直到现在,慕容复根本不曾露出半点破绽!
倘若继续等下去,他必败无疑!
他虽然并没有犯任何致命的错误,可是他却已失去一点最重要的致胜因素。
他已失去了致胜的信心。
“你输了!”
慕容复盯着大厅之中的叶开,忽然又说出了三字。
叶开还未出手,慕容复就已说他输了。
这三个字并不是多余的,却像是一柄剑,又刺伤了叶开的信心。
叶开居然没有反驳。
因为他目前的处境,就是如此。
看着依旧倔强站在原地的叶开,慕容复也表示出了相迎的耐心,静静等待着。
时间对待他有利,他自然不会贸然出手!
适才他虽然挡住叶开的飞刀,可面对陷入绝境中的叶开飞刀,慕容复却不愿继续冒险。
有些时候,冒一次险就足够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开的脸色越来越白,而他脚步的地板好似流淌出了一条红色的小河。
眼下的叶开,甚至连稳住身形也有些艰难了!
而即便如此,叶开依旧勉强坚持着不愿倒下,但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终于,他倒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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