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汪家自然也有。
皇后娘娘的父亲汪世勤极为好色,除去皇后娘娘娘亲这一位正妻,府中的通房姨娘少说也有二三十个,这女人多了的地方,纷争也就多了,更别说这汪家的女人像是流水似的,一个接一个,个个都觊觎那正妻之位。
若汪世勤是个拎得清的也就还好,偏生这宠妾灭妻的事他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了,连带着皇后娘娘小时候的日子都不大好过,每每回想起小时候都是伴随着姨娘的示威,还有她娘亲的泪水。
所以哪怕她是汪家正儿八经的嫡出姑娘,可吃穿用度依旧抵不上那些受宠姨娘所生的孩子,渐渐的,她对汪世勤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也渐渐寒了心,可就算是寒了心又能如何？若是没了汪家,只怕他们娘儿几个连去了地方都没有,她还指望着依靠着汪家能够寻一门好亲事,早日脱离苦海。
当父亲将要送她进宫的打算告诉她的时候,她愣了一愣,饶是在酷暑六月,却仍旧觉得心里发寒,哪里会同意进宫去？对于她那傻子表哥,她也是见过几面的,但却从未想过他会成为自己的丈夫。
哪个少女不怀春,更何况皇后娘娘一直生活在水生火热的汪家,对她而言,只希望能够出现一个男子,将她从汪家救出去,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去。
闹过了哭过了之后,她发现很多事情都不能改变,反之若自己嫁到了皇宫去还能成为六宫之首,就连娘亲他们也能过上好日子了,罢了,罢了,就如了他的愿罢……
走在静谧的林荫小道上,皇后娘娘回想起往昔来,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酸楚,就算是到了如今,自己对父亲而言不过是一颗棋子罢。
可既然是棋子,那就做一颗最有用的棋子,这样也就能够让娘亲他们过上好日子了,算一算,妹妹年纪也不小了,她可不想让妹妹与自己一样,被父亲又当成了一颗棋子。
她的辛酸与委屈,顾初云自然是不知道的。
可日子再怎么艰难,都是要过下去的,好在皇后娘娘在御书房也是安插了人的,不多时,就将皇上这段时间到底与什么人接触过调查的是一清二楚。
当汪世勤与皇后娘娘听到那线人说出“谢大人”三个字的时候,脸色都跟着变了,皇后娘娘忍不住低声说道:“……谢大人？这件事会不会和太后娘娘也有关系？当初太后娘娘嘴上虽说云贵妃中毒之事和我无关,但只怕太后娘娘心底还是有些芥蒂的！”
汪世勤却从未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对他而言,女人就是女人,就算是再怎么尊贵,始终也是个女人,“太后娘娘哪里会插手朝堂上的事情？倒是那谢七爷,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些年在朝堂之上众人都说是以汪家的势力最甚,但谢家的势力不容小觑,且不说谢家二太爷乃为前朝三公之首,太后娘娘也是出身谢家,就说谢七爷那手段和谋略,也不容小觑,原先我想着他年纪轻轻,一直未将他放在眼里,可从未想过原本那棵弱不禁风的小树苗大有长成岑天大树的架势！”
“就连如今朝堂之上很多人一提到谢七爷,语气里都是褒奖之意,直说不出十年,这谢七爷只怕比当初的谢家二太爷更有建树！”说起这话来,他隐隐的都有些担心了,就算是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却依旧否定不了,关键这谢七爷是何时冒出头的,他压根就不知道,等着他有所察觉妄图打压谢七爷的时候,发现已经晚了。
这些话,原先他是从来不会与女儿说的,在他看来,不管女儿再怎么聪慧懂事,都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这样一来,岂不是为别人家增添了助力？
但这个大女儿就不一样了,说得多了,她帮助自己的地方也就越多了。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也发现了,皇上好像很喜欢谢大人似的,每次碰到了谢大人都问个不停,若这法子真的是谢大人想出来的,那谢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也是想要拉拢陈多功的意思？”
这个问题,倒是值得好好想一想了。
不过等着汪世勤好好想了想,就很快否决了这个预想,“如今谁都知道,朝廷中最恨云贵妃的就是陈多功了,不知道有多少次陈多功就堵在御书房的门口说要将云贵妃送出宫去,还说云贵妃即便不是下一个兰贵妃娘娘,也定然是下一个舒太妃娘娘的,只是皇上是个什么意思,陈多功也是看看明白了的。”
“若是换成了旁人,定不会与皇上作对,就算皇上是个傻子,可到底也是皇上,要陈多功生,陈多功就生,要陈多功死那更是比捏死了一只蚂蚁还简单,可就算是这般,陈多功依旧冒着被砍头的危险当众觐言,说要‘除妖妃,还太平’,可那个时候向来不理会这些纷争额谢七爷却出头为云贵妃说话,如今谢七爷与陈多功之间不是仇人就已经不错了,想要拉拢陈多功,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算是谢家有多年累积下来的人脉和底蕴,但谢家做事却是太低调了些,也太平和了些,所以如今的谢七爷对他来说只能算是个小威胁,远远达不到眼中钉肉中刺的地步。
皇后娘娘这才放心了些,现如今她担心的只是自己和汪家的娘亲等人,说实话,朝堂上的事情她不想管,也管不了,“既然这般,那谢七爷为什么要帮皇上？皇上并非太后娘娘所出,为了一个徒有虚名的皇上,与咱们汪家作对,这是何必了？更何况,之前我也听人说起过谢七爷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就不会做出这样得不偿失的事儿了。”
就算是在朝堂打滚多年了的汪世勤,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从来就没人知道谢七爷到底在想些什么事,看样子我得找机会探一探他的口风了。”看看那谢七爷到底是敌还是友,这样他也就能早做打算了。
而皇后娘娘看着面色阴沉的汪世勤,犹豫了许久,终于将藏在心底很久的话问了出来,“爹爹,娘他们最近可还好？”
“好得很,他们住在府里头,不愁吃不愁穿的,能有什么不好？你好好呆在宫里头就行了,多想想如何为汪家打算,别替他们操心了！”汪世勤显然没有将皇后娘娘的这个问题当成问题,不过是沉吟片刻,又继续道:“皇上那边你还得再费费心了,最好能够将陈多功留在京城里,要是他真的去了扬州,只怕没个三五年是回不来的,到时候他的话在皇上,在那些大臣们心中还有什么分量可言？就算是他到时候是有意与我交好,我也要斟酌斟酌他值不值得交好了。”
皇后娘娘的嘴巴动了动,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道:“好,那我就试一试罢！”
坤宁宫这边为陈多功的事情急的不得了,可延禧宫这边,顾初云为了皇上也是着急的不行。
此时此刻,顾初云刚送走了皇上,只觉得心累的很,白天的时候皇上在皇后娘娘跟前还是有几分威严的,可等着皇后娘娘真的拂袖而去之后,皇上却又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直问她皇后娘娘到底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难过,还问她汪大人会不会不开心……
就连看到他素来最爱喝的羊肉汤,也不过是略尝了几口就放下了,直说没胃口。
这小傻子当真是太善良了些,哪怕是个傻子,凡事都想的是别人,却不是自己！
顾初云只笑着告诉他,皇上是天子,本就是九五之尊,有些时候霸道一点并不是什么坏事。
可皇上却摇了摇头,道:“可谢大人说了,不管是天子也好,还是皇上也罢,说白了都是个凡人,既然是凡人,那总会有犯错的时候,万一我这件事做错了怎么办？”
顾初云只得耐着性子说道:“就算是皇上不相信臣妾的话,也该相信谢大人的话罢？谢大人都教你这样做了,那还能有什么错？您说是不是？”
如此听了她的话,皇上这才放心了些,又喝了两碗羊肉汤之后,才快快活活的走了。
顾初云却是直摇头,末了还不忘说道:“……这也难怪汪大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照着皇上这性子下去,只怕汪大人和皇后娘娘的胆子会越来越大的,不行,我得好好劝劝皇上才是,他这性子得好好改一改了。”
连素来好脾气的南景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直点头,“娘娘您说的没错,奴婢也是这样觉得的,要不然总有一天汪大人和皇后娘娘要骑到他头上去的,到时候您也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好在皇后娘娘膝下没有孩子,若是真的有孩子了,到时候汪大人和皇后娘娘也就更加猖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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