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铃的脸色终于变了,抬起一双惊眸,颤声道:“你……你如何知道?”
话毕,她嘴角的惊愕褪去了些,又变成了方才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就好像先前那个人不是她似的,“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奴婢进了宫,宫中有规矩,宫女未满二十五岁不得出宫,算算日子,奴婢想要出宫只怕得七八年之后了。”
那个时候,他的孩子只怕都齐她腰了罢!
谢七爷换了本折子,这折子上头写的是汪世勤爱妾的弟弟在金陵为非作歹,强抢民女,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消息了,“你七八年之后出宫年纪虽不小了,可说起来也是宫中妃嫔的贴身宫女,就冲着这一身份,想要寻上高门大宅虽不容易,可找个小商小户当正妻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只怕你怕到时候熙妃还是不肯放你走对不对?”
“这宫里头险恶万分,你不想将自己的一辈子都耗费在这宫里头,实在没有办法,所以才动手杀了熙妃对不对?”
和铃昂起头,扬声道:“不,不是的,你不要诬陷我,是你,是皇上交代你的差事你交不了差,所以才将这顶帽子扣到我头上来,不是我,不是我……”
只是不管她怎么声嘶力竭,谢七爷都像是没听见似的,那一句句呐喊,像是拳头砸在棉花上似的。
等着她声音喊得哑了,谢七爷放下手中的折子,看向她道:“你说若是你那心上人知道了你做下的这事儿,会怎么想你?若是我这边没有查错的话,他在三个月之前成亲了,两个月之前他的母亲去世了,我想若不是他母亲病重,依照他的性子,只怕还要继续等你罢?”
“可就算是成了亲,他与他那位妻子关系也不大好,但我听说他那位妻子长相端秀,性格大方,若不是他心中有人,如何在新婚燕尔之际就与自己的妻子闹得这般疏离?只怕你也是因此才恨上了熙妃罢?”
和铃的身子猛地抖了抖,可到底没说话。
不是不想说话,却是不敢说话。
好像一夜之间,这所有的东西都变了样,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子?
只是她却不知道,熙妃之死这桩案子就像是一堆杂乱无章的绳子堆在一起,但昨夜吟霜的话,叫谢七爷找到了这绳子的一头,不过是轻轻一扯,好像所有的真相都明了了。
“你有没有想过,因为熙妃的死,你的家人会遭受到灭顶之灾!”谢七爷觉得和铃一点都不可怜,这人啊,在作恶的时候就该将所有的后果都想清楚,却可怜了和铃那一家十几口人。
就算是这般想着,可谢七爷看向和铃的目光之中依旧不带有任何感情,多年的朝堂厮杀已经叫他认识了什么叫做残忍,“你背后还有没有旁人?若是有,说出来兴许我还会保住你们一家人的性命!”
和铃的命,哪怕是神仙下凡,只怕都留不得了。
和铃却是讥诮一笑,道:“谢大人口口声声说这件事是奴婢做的?可是有证据?谢大人乃是朝廷命官,‘做贼拿赃’这四个字想必比奴婢清楚的多,可如今您一没有人证,二没有物证,哪里敢说熙妃就是奴婢害死的?”
顿了顿,她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皇上将这件事交给了您,您想要为皇上分忧是好心,可奴婢的命虽贱,但到底也是一条命,比您那乌纱帽重多了。”
“你的意思是我在诬陷你了?”谢七爷嘴角已经隐隐带了几分笑意。
和铃点点头,重重道:“没错,就算是奴婢真的想要杀了熙妃娘娘,可奴婢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就算是熙妃娘娘午歇的时候身边不得留人,可只要熙妃娘娘叫上一声,奴婢的行径不就暴露了?更何况,那日众人都瞧见了熙妃娘娘是悬梁自尽而死,奴婢如何有这样的本事逼迫熙妃娘娘自尽?”
她一句又一句,哪里有半点平日温柔的模样?
就连站在不远处一棵大树后的顾初云都忍不住看花了眼,这和铃当真是有几分厉害的人,也怨不得当日熙妃娘娘进宫的时候非得带着和铃了,若不是有和铃一直在熙妃娘娘身边,这熙妃娘娘怕早就在宫里头待不下去了。
倒是站在她身后的吟霜还是头一次见着这样子的和铃,脸色忍不住白了白。
和铃,杀了熙妃娘娘……
顾初云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莫要害怕,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可奴婢却是害死了和铃姐姐……”吟霜的声音之中隐隐透着一股子悔意。
顾初云的目光却落在石桌跟前的那人身上,淡淡道:“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是有因必有果的,既然种下了因,那就必然会有果的。”
可吟霜的身子还是忍不住微微发抖。
此时此刻的和铃却是一点都不怵,只冷笑看着谢七爷,一字一顿道:“……还请谢七爷拿出人证物证来!”
“人证就是熙妃身边伺候的吟霜,至于物证,那就是你自己了。”谢七爷淡淡道,“你从小就身有异力,力气甚至比寻常男子都要大得多,等着长大了之后这力气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想要将熙妃的尸首挂到房梁之上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我没有……”依旧是辩解的话,可和铃的声音却是渐渐低了下去。
这话不假,她的力气的确是比寻常女子大得多,原先小时候并为觉得有什么,可越长大越觉得自己是个怪人了,只好拼命将自己的大力气隐匿起来,装出一副温柔娴淑的模样来,生怕旁人会因此瞧不起自己。
甚至就连平素熙妃娘娘要人伺候着净面,她也命了别的小宫女端着铜盆……只是谢七爷怎么知道?
殊不知谢七爷手下养的那些暗卫,只要想查的事情就没有查不到的,从南景与他说了和铃的事情之后,他就命人吩咐下去了,不过是一场早朝的时间,就已将和铃身上的事情查的清清楚楚了。
谢七爷索性站起身来了,“有没有,你不必与我说,与皇后娘娘说去罢!”
这人他已经找出来了,剩下的那些事儿就该交还给皇后娘娘了。
可谁知道他刚走了没两步,和铃却是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谢大人,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若真的将奴婢交给皇后娘娘,依皇后娘娘和熙妃娘娘的过节,定然是折磨死奴婢的……”
她跟着熙妃娘娘,自然也是见识过皇后娘娘那一张温婉贤淑的皮囊下,藏着的心有多恶毒!
“不是我见死不救,是你自己不愿放过自己,你说了实话,我虽不敢保证能保住你的性命,但我和熙妃的父亲却是有几分交情的,到时候能保证你一家无恙,更能保证,你在临终之前不会受到任何皮肉之苦。”谢七爷瞥了一眼闻讯赶来要将和铃给拽走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忙退了下去。
和铃犹豫了好一会,才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接着,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监都退了下去。
倒是站在不远处看着的顾初云忍不住嘀咕道:“这是怎么呢?好端端的,这伺候的人怎么都走了?难道还有隐情?”
玉萤撇了撇嘴,不屑道:“能有什么隐情?原本奴婢还觉得和铃跟着熙妃娘娘委屈了她,如今一看这和铃也不是个简单的,倒真的是应了臭味相投这话呢!”
“你啊,还是少说两句罢,这熙妃娘娘都已经没了,说这么多做什么?”南景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你也不怕熙妃娘娘晚上来找你?”
玉萤给了她一个白眼,道:“我有什么可怕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就算是半夜熙妃娘娘真到了我跟前,我也不怕!”
……
她们俩儿在这儿吵吵嚷嚷个没完没了,可顾初云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这目光只落在不远处。
和铃跪在地下说些什么,磕头如捣蒜。
可谢七爷背对着她,她看不清楚谢七爷脸上的表情,更听不到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到了最后,谢七爷却是连和铃都顾不上,抬脚就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呢?
顾初云原本是打算上问一问和铃的,可她前脚刚上前去,后脚那和铃就已经被小太监给带走了。
这事儿,倒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顾初云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了一句,刚提了裙子朝着谢七爷方才走去的那方向赶去,可刚走了没两步,这谢七爷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玉萤,你去打听打听,谢七爷将和铃带到哪儿去了!”顾初云只觉得有些不对劲,按道理这熙妃的死已经查出来了,谢七爷就该将和铃交给皇后娘娘,他的人怎么会又将和铃带走了?
玉萤应了一声就下去了,一个时辰之后回来了,只道:“娘娘,奴婢四处打听,可众人都不知道谢七爷将和铃带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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