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云只佯装惊讶,含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什么事儿？臣妾怎么听不明白了？在您回宫的前一夜,臣妾本打算将那一百遍《女戒》交给花嬷嬷就回延禧宫的,可花嬷嬷却说臣妾在坤宁宫都呆了那么些日子了,难道再多等一晚上都等不了了吗？臣妾想想也是,这一百遍《女戒》臣妾还是亲自交到皇后娘娘手上的好。”
纵然是嘴上含笑,可她缩在袖子里的指甲恨不得要将掌心里面的肉给她掐破了,“只是到了半夜,臣妾实在是想南景玉萤想的厉害,所以连那场夜雨都顾不上了,就匆匆回了延禧宫。”
“云贵妃,这件事你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有必要撒谎吗？”皇后娘娘毫不留情揭穿了她,讥诮道:“这钟情蛊是春药,是无药可解的毒药,除非行那男女之事后,这药性便自行解开,那日本宫回宫的时候,云贵妃可好端端的,可是没有一点不对劲了。”
说着,她更是顿了顿,道:“云贵妃也莫要与本宫说你是与皇上行房了,那日本宫将皇上拘在了御书房,侯在门口的小太监说皇上是一夜都没有出御书房的门,那本宫倒是好奇得很,那夜是谁帮云贵妃解的毒？”
顾初云淡笑着说道:“皇后娘娘在说什么,臣妾实在是听不明白,莫不是皇后娘娘知道自己怀有了身孕,高兴坏了？所以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
这件事哪怕是到了阴曹地府,她也得紧咬牙关不能松口。
皇后娘娘脸上的神色渐渐敛了起来,“若你要装傻,本宫拦不得你,可本宫却要告诉你一声,如今你我乃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本宫讨不得好,到了九泉之下也得拉了你一起作伴的。”
“你也莫要以为这件事不承认就算是了了,纵然钟情蛊的毒药一解,这脉象之中便什么都看不出来,可只要本宫将这件事捅开了,太后娘娘知道了定会细细查下去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但凡是有点蛛丝马迹,这消息总是会被查出来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没查出来也不要紧,依照着太后娘娘那样护短的性子,只要这流言蜚语一旦传出来,危机到了谢家和谢七爷的前途和运道,你觉得太后娘娘会容得下你吗？你进宫的时间短,怕是不知道咱们这位太后娘娘是面慈心狠的主儿！”
顾初云依旧没有说话,不得不承认,皇后娘娘的这番话倒是极有道理的。
皇后娘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后,这才瞥了她一眼,“不过本宫倒是听说太后娘娘最近冷落了你,更是处处抬举了你的好姊妹宁嫔,若本宫没有猜错的话,想必如今你就已经领略到了太后娘娘的手段了。”
“好像事到如今你也并没有别的选择了,和本宫联手,云贵妃觉得如何？”她有孩子在手,顾初云有皇上的宠爱在手,如此算来,好像她们的胜算远比太后娘娘要多上那么一些了。
顾初云淡淡笑了笑,轻声道:“若臣妾没有选择和皇后娘娘联手了,那皇后娘娘可是要将自己的这些猜测都宣扬出去？如此一来,皇后娘娘您又会落个什么名声？”
“之前宫中众人都说皇后娘娘贤良淑德,但如今众人却道皇后娘娘是个面善心狠的主儿,可打死了几个不听话的宫女,在宫里头也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皇后娘娘您说要是这种事儿传出去了,旁人会怎么想您？更何况,这件事臣妾压根就不会认的。”除非她是个傻子,才会认下这事儿。
皇后娘娘的眼睛眯了眯,“云贵妃这是不答应的意思了？”
“臣妾自以为话都已经说明白了。”既然说明白了,那就无需再多言。
顾初云心中明白得很,若依靠她一人之力来对付太后娘娘,的确是很难,可若是真投靠了皇后娘娘,兴许会短时间内觉得轻松不少,但依照着皇后娘娘的性子,但凡是太后娘娘倒下了,那她也觉无生还的可能性了。
还不如如今谁都不依靠,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鹤蚌相争,兴许她还能有一线生机了。
皇后娘娘连说了几个好字,最后才道:“只希望云贵妃能永远这么有骨气,到时候你哭的时候,本宫见了可是要笑的。”
“皇后娘娘您放心,就算是臣妾真要哭,也不会当着您的面儿哭的！更何况,事到如今,谁哭谁笑还不一定了。”顾初云恨不得冲她丢个白眼,好像如今自己哭了,她不会笑似的。
说完这话,两人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了,顾初云抬脚就走了。
一出门,南景那关切的目光就在她身上扫了个遍,低声道:“娘娘,皇后娘娘没为难您罢？”
“如今皇后娘娘哪里还有心情为难我？一心顾着自己的孩子,要么是提防着太后娘娘。”顾初云一出门,只觉得心情像是好了多少。
她和那日夜想着怀有孩子的妃嫔不一样,从来到这个地方,她想的就是安然度过此生,皇后娘娘有没有怀有身孕,对她的影响还真不大。
玉萤瞅了瞅四周,轻声道:“娘娘,您说皇后娘娘是当真怀孕了么？”
“怎么,你觉得皇后娘娘这一胎是假的吗？”顾初云瞥了她一眼。
玉萤点了点头。
顾初云笑道:“原来我是觉得纳闷为何皇后娘娘病了,为何不请太医,原来是想要见了皇上之后将这消息透露给皇上,依照皇上那性子,定会心软的,可若是被太医知道了,这消息定会第一时间传到太后娘娘那儿去的。”
“太后娘娘明面上虽巴望着后宫中的妃嫔能够开枝散叶,可谁都不知道太后娘娘能够容不容的下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不过皇后娘娘倒也是运气好,若今儿还是太后娘娘独自一人去了坤宁宫,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就是未知之数了。”
不过若太后娘娘并未带着后宫的妃嫔前去坤宁宫,依皇后娘娘那小心谨慎的性子,定不会出言反驳太后娘娘的,更不会让太后娘娘知晓她坏有了身孕的事儿。
这宫中已多年没有这样的喜事了,有了腹中的孩子,皇后娘娘之前那犯下的一切错好像都被抹平了。
不过是静静养了几日,这皇后娘娘就再次出现了众人的视线里,有了孩子,这底气更是足了些。
可就算是再趾高气昂,皇后娘娘却是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着,饶是皇后娘娘去了御书房好几次,却都被挡在门外头了。
她明明见着王安九在门外头候着,这皇上定是在御书房里的,可门外候着的小太监却说皇上不在。
若换成了之前,皇后娘娘定会出言训斥那太监一番,但如今,她只能笑一笑便走了。
太后娘娘知道她腹中孩子对皇家的重要性,可皇上是个傻子,哪里知道？皇上只知道自己害死了三天人命,乃是十恶不赦之人,想要皇上接纳自己,哪有这么简单？
皇上就是这般想的,就连到了顾初云跟前也一点都不避讳,“……虽说朕压根不知道花嬷嬷和死去的那宫女长什么样子,可对秋怜却还是有几分印象的,记得他带朕一起掏过鸟蛋,陪朕一起看过蚂蚁,为什么皇后要害死她们？”
他眉眼低垂,眸子里还透出些许伤感来,就像是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似的。
顾初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也不想在皇上跟前为皇后娘娘说好话,只道:“皇上,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为什么的,就像你不知道这老天爷为何要下大雨似的,若真的烦心于这种事,只怕您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
“有这个时间,您不如多跟着张大人多学学如何看奏折,如何为民分忧,如今汪世勤虽已经被流放西北了,可谁知道这朝堂之上还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像汪世勤那样大胆的人来？只有皇上多学些本领,才能为民造福。”
她是真心待皇上好的,如今也不光是一味顺着皇上来,时不时给皇上讲上些浅显的道理。
好在皇上也是极为听她的话的,点点头,道:“如今朕已经开始学着批阅奏折了,只是总也做不好,还有张大人,未免也太凶了些,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总是要朕多用些心,可朕已经够用心了。”
说起这话来,他只觉得有几分委屈,“若谢大人在多好,谢大人从来不会这样与朕说话的,初云,你说谢大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顾初云愣了愣,挤出几分笑来,“虽说如今大雨已经停了,但黄河那一带的水流却是更加猛了,哪里离得开谢大人？想必等着那边没危险了,谢大人便也会回来了。”
阔别多日再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她却是没有一点陌生,这些日子南景等人虽刻意在她面前不提这名字,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若自己不是这后宫之中的妃嫔,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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