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这话无异于是平地惊雷。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被司南司北押着的傅嫣一直在剧烈挣扎,一听周芳君才是自己的生父,瞬间如一盆水兜头淋下,僵在原地不动。
傅娇看了眼司南司北,二人瞪着眼睛,也傻了。
半晌,傅嫣才回神,颤声道:“母亲,你……你不要乱说。”
“我没有乱说。”
谢氏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反倒释然了。
她苦笑了一下,“生下长健以后,傅镇卿嫌弃我身材臃肿,不曾与我同房,夜夜眠花宿柳,要不就是和丫鬟妾侍搅合在一起。我是人,我也会寂寞,遇见芳君,我不后悔……”谢氏看向傅嫣,不管再怎么大逆不道她还是爱惨了这个孩子,“你知道的,母亲月事向来很准。可那一次之后,我没来月事,私下问诊医生,果然是喜脉。”
说到这里,谢氏竟然开怀大笑。
“老天爷都在怜悯我和芳君啊!让我们数年后的重逢,可以再续前缘!”
即便被家庭阻挠没有成婚又怎样?
他和她还是有了骨肉。
他们谁都不愿意打掉这个孩子,于是谢氏铤而走险,在某个夜里,故意灌醉傅镇卿,装作恩爱后的假象。
七个月后,傅嫣出生了。
傅镇卿等人一直以为傅嫣早产了两个月,还担心傅嫣身体状况好不好养活。没曾想,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众人鸦雀无声。
傅嫣得知自己身世,想到年幼时的一些经历,总被亲戚打趣长得和哥哥父亲不像,她当时还理直气壮觉得女子和男子本就长得不同,如今想来,她的秀气模样,是要肖似周芳君一些。
“嫣儿,芳君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别说了。”
傅嫣泪如雨下。
她无力跌坐在地,慢慢消化这个惊天消息。
或许是傅嫣的泪水刺激到了谢氏,她从符箓和酒水中慢慢抽离,恍惚的精神也逐渐集中。
关键时刻,傅娇紧接着问:“那周芳君是苗疆人?”
谢氏摇摇头,“他不是。”抬起眼又说,“但他很喜欢苗疆风俗文化。早年在苗疆唱戏,后来找到我之后,才在京城定居。”
“怪不得他会送你七色芙蓉呢。”
傅娇故意提高音量。
傅嫣本来如一潭死水的情绪在听到“七色芙蓉”几个字的时候大惊失色。
她厉声道:“傅娇,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母亲和周芳君有首尾不假,但除了这件事,别的都没有掺和。如今谁不知道周芳君私藏七色芙蓉罪不容诛,你别把屎盆子往我们身上扣!”
“我又没问你?我在问母亲。”
傅娇不理会傅嫣,弯腰看向失神的谢氏。
果不其然,谢氏老老实实地点头:“嗯,他是有七色芙蓉。还送了我一株。”
“是么?”
傅娇差些高兴跳起来,她给司南司北疯狂眨眼睛,“周芳君送你的七色芙蓉在何处?他为什么要送你七色芙蓉?你把七色芙蓉用来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无疑是给了傅嫣重击。
她不知道平时精明的母亲今日为何像换了个人。
焦急地大吼:“母亲!母亲!你可不能再胡言乱语了!”
另一边,傅娇又在蛊惑谢氏,“母亲,说吧,把藏在心里的秘密委屈都宣泄出来。你压抑太久了,痛苦太久了,说出来,你和芳君说不定能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傅嫣还想说什么,却被司南一把捂住嘴,“听听夫人说什么,再质疑不迟。”
谢氏迷茫的看了看傅嫣和傅娇。
一个是不知为何大喊大叫的女儿,一个是让她宣泄情绪的缺口。
思考了半晌,谢氏到底是张了张嘴,如实答道:“七色芙蓉在苗疆,除了是乱人神智的毒药,也是象征贞洁爱情的花朵。芳君送我七色芙蓉,是为了对我表达坚贞不渝刻苦铭心之爱意。”
就这?
傅娇不太相信。
谢氏迷迷糊糊的,她继续道:“这七色芙蓉,我本打算给傅镇卿服用的……傅镇卿疯了,家里一切由我独揽大权。到了那时,我便可以和芳君双宿双栖。”
傅嫣快疯了。
不!
她母亲也疯了!
岂料更疯的还在后面。
谢氏痴笑了下,“七色芙蓉提前被我用了半支,喂给了陈姨娘。因为我要让陈姨娘帮我顶罪。”
“顶什么罪?”
司南忍不住想知道一切。
谢氏被他打断,犹豫了片刻,才指着傅娇道:“因为她。一开始,我就要将她除掉。”谢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怜傅嫣被捂嘴,想解释想阻拦都做不到!
她竹筒倒豆子般将当初绑架傅娇过程说了。
怕司南司北不信,还指了指院子外面,“喏,兰心奶娘就在那边,你们可以抓她们审问,保证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司南眼珠子一转,将傅嫣交给司北,转身就去拿人。
傅娇看了眼桌子上还在咕嘟嘟煮的竹荪鸡汤,问谢氏:“你说给陈姨娘服用了半支,剩下那半支呢?”
“那半支……”
谢氏目光呆滞地望像傅嫣。
虽然被控制了情绪,但是她内心深处还是舍不得供出女儿,对自己这种状态茫然至极。
傅娇扯扯嘴角,“哦?看样子是在三姐这里?”
她示意司北松开捂住傅嫣嘴巴的手,傅嫣大口呼吸了几下,脸色铁青地大吼:“傅娇!我母亲今日喝多了酒,她说的话做不得数!什么七色芙蓉八色芙蓉的,闻所未闻!”
“闻所未闻?”
傅娇冷笑,她指着面前的鸡汤,“我闻这锅汤里就有七色芙蓉!”
“你——”
傅嫣骇然。
这一刻,她的情绪再也维持不住了,彻底四分五裂。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脑海里炸开,望着面前表面人畜无害的少女,仿佛看到了恐怖的洪水猛兽,“傅娇,你……你什么都知道?”
该获得的消息都获得了。
傅娇懒得再装模作样,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来赴姐姐的宴,那必须得未雨绸缪啊。”
“你怎会知道?”
傅嫣踉跄几步,若非司北架着,人都要倒在地上。
想不通,她完完全全想不通!
邀请傅娇只是临时起意,就算府里有丫鬟仆人通风报信也都来不及的吧。难道傅娇这个倒霉灾星,已经开始转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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