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娇超度了产难鬼和婴灵,自觉法力又精进许多。
还没来得及高兴,傅如镝谈及她的身世,让她心情瞬间跌落。
“一开春翠微湖就能化冻,那半枚玉佩定能找到。”
“嗯。”
傅娇托腮。
她忍不住想,傅嫣好歹还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可她借用驱壳原主仍旧不知父母是谁。
又和傅如镝说了会儿话,傅娇便打算去找傅嫣,问她是想留在府衙还是回傅家去住。如果她要留在府衙,也不是不行,只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免不得她少给几分好脸色。
岂料傅娇万万没想到,推开房门,床铺被褥已经叠得整整齐齐。
傅嫣在桌上留了一封辞别的信,不知何时默默离开了。
傅娇非常诧异。
她还以为傅嫣会死乞白赖留在府衙,如今看来是她多虑。
信中的内容更是特别,傅嫣不仅承认了以往过错,还言辞恳切地向傅娇道歉。她细数过往的错误,表示以后不会再犯,更不会在傅娇和傅如镝跟前碍眼。她不想留在京城,而是想出去闯闯,走遍千山万水,独自过出自己的人生。
傅娇带上信,将此事告诉傅如镝,皱眉问:“要让司南司北他们去找找吗?”
傅如镝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
“她信中说的很明白了,不希望我们去找她,想独自出去静静。”
“我知道。”傅娇撇撇嘴,“她又不比我,一个人出门在外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你觉得你很厉害?”
傅娇皱皱鼻子,骄傲地哼了一声:“对比别的小姑娘来说,我一点儿都不让你操心。”
傅如镝失笑。
她才是让他操不完的心。
傅嫣的成长让傅如镝欣慰,她能意识到从前的过错,证明她并非愚昧之人。而且,傅如镝也有预感,傅嫣她不会出事,她这人虽不如傅娇聪明,到底不会让自己吃亏。
“她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也好,我让人暗中保护她,不让她察觉便是。”
傅如镝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比起待在阴沉沉的傅家,整日面对陈姨娘和傅镇卿两个疯子,傅嫣这个决定反倒不错。
就在二人说话之时,外间的司南奔来禀报,说是皇上有急事传召傅如镝进宫。傅娇转念一想,她许久没去找赵玉懿玩了,赵玉懿估计在宫里闷得发慌,主动道:“哥哥,我与你一起去吧。”
“好。”
傅如镝求之不得。
即便每天都相处,傅如镝始终觉得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少。
大抵是之前傅娇住在傅家的日子太难捱,那样思念的滋味他不愿意再体会。
午时刚过,两人一同前往皇宫。
门口守着的秉笔太监周海,见到傅如镝,还不忘揶揄两句:“哟,傅大人入宫也要妹妹护送啊?”
不等傅如镝开口,傅娇便甜甜笑道:“公公想多了,昭福公主挂念我,邀我去找她玩呢!我呀,这是厚着脸皮蹭我哥哥的马车,要说护送,也是哥哥护送我,并非我护送他。”
傅娇三言两语将周海不怀好意的话挡了回去。
她年纪稚嫩,说话仿佛没有经过大脑,周海也码不准傅娇什么意思。
“哦?是么?那昭福公主派人来接傅小姐没有?”
“当然有的。”
傅娇微微一笑,“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她一会儿就来。”
宫门守卫和傅娇是老熟人了。
赵玉懿也早就打过招呼,只要看见傅娇,就第一时间通知她。不多时,就会有人来接她入宫。
“如此便好,怕就怕傅小姐在门口干等着呢。”
周海皮笑肉不笑,懒得在宫门前与丫头片子多费口水,面对傅如镝,朝宫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傅大人,跟咱家来吧。”
“嗯。”
傅如镝转过头,不忘叮嘱傅娇,“你若先出来,就在宫门外等我。司南在马车上,不会乱走。”
“好的哥哥。”
傅娇乖乖应下,听话极了。
待傅如镝离开没一会儿,负责接傅娇的宫女也快步赶来。见到傅娇,宫女眼睛都在发光,喜笑颜开地迎上去:“四小姐,你可算来了,我们公主天天都在念叨您呢!”
“最近家中事忙,想必公主也听说了,能够体谅。”
“能的,能的。”
宫女连连颔首。
见她这模样,傅娇约莫猜到了,皇宫里的人对她家的事了如指掌,不然建明帝不会在这个关口传召傅如镝,搞不好他哥哥今天要被问罪。
如此一想,傅娇顿时不大高兴。
傅镇卿和谢氏的事儿总该不会连累到傅如镝吧……
她心情忐忑的来到赵玉懿所在的宫殿,人刚刚跨过门槛,就被热情的紫衣宫装美人华丽丽地抱了个满怀。
“傅娇!你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当朋友啦!”
傅娇哭笑不得。
她道:“傅家最近出了事,我以为你清楚。”
赵玉懿灿烂的笑容果然在听到此话之后僵了僵。
她讪讪松开傅娇的胳膊,轻咳道:“我听说,谢氏因为私藏七色芙蓉入狱了?”
“嗯。”傅娇摊手,“我哥哥说了,会被流放宁古塔,一辈子都回不来京城。”
“如此也好,免得她总私下对付你。”
赵玉懿忍不住又打听傅嫣,“可是她女儿还在京城。你就不怕谢氏的女儿报复你吗?哎呀,我越想越不放心,要不然一不做二不休,把谢氏和傅嫣都解决了,免得她们再招惹你。”
傅娇没想到赵玉懿一动念头就是永绝后患。
她摆摆手,“不必了。傅嫣这次幡然醒悟,已经给我道了歉;还有谢氏,她有情饮水饱,和情郎一块儿去宁古塔跟踏青似的。”
赵玉懿也不知是不是当公主当久了。
动不动就想将人杀掉。
她还在规劝:“我就怕她们报复你……”
“谁能报复我?”傅娇冷冷一哼,“和我做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这可是冥冥中老天爷注定的。”
赵玉懿顿时噎住了。
她自己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暗算傅娇不成,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现在还得担惊受怕,生怕东窗事发。不过看样子,谢氏和傅嫣嘴巴还紧着,傅娇对她当初所作所为一概不知。
许是一心二用,赵玉懿和傅娇今日相见总心不在焉。
傅娇挂念着傅如镝那边的情况,时不时唉声叹气。
赵玉懿见状,忍不住奇怪。她心不在焉还能理解,傅娇心不在焉是为什么?
赵玉懿问出心里疑惑,傅娇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道:“我哥哥被皇上召进宫,估摸是因为被父母的事情牵连,要被骂个狗血淋头了。”
一听是这茬,赵玉懿当即摆摆手,让她不用胡思乱想:“傅如镝深受我父皇宠信,他本来就和父母关系淡薄,傅家的事儿连累不到他。大不了被指责几句,不痛不痒,没有任何影响。”
“当真?”
“你不信别人,难道还不信我?”
赵玉懿抬头一哼。
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傅娇便也放心了。
闲来无事,傅娇便将最近发生的事都说给赵玉懿听。这比赵玉懿道听途说听到的详尽多了,当得知周芳君和谢氏还想通过产难鬼生孩子,赵玉懿“噗嗤”笑出了声,“没想到老大不小的人,对生孩子还如此有执念。”
相比之下,她还佩服傅嫣一些。
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一个人出去闯荡见见世面也挺好。执意嫁人,万一嫁到傅镇卿这样的,岂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淡,夜幕降临,皇宫内院华灯初上。
按照以往的习惯,赵玉懿还要挽留傅娇在宫中小住,让御厨做顿珍馐佳肴喝酒赏月,通宵促膝长谈。
但今天赵玉懿心里装着事,而傅娇又挂念傅如镝,趁夜要回府衙。
辞别赵玉懿,傅娇来到宫门外,却见司南还守在马车上,一问才知傅如镝到现在都没被建明帝放出来,也不知道在谈什么紧要的大事。
“哥哥很少入宫这么久吧?”
傅娇坐在马车上,像望夫石一样,时不时地张望宫门。
司南点头,“是啊。”
“司南,你说皇上召见哥哥会说什么?”
“……圣意难揣。”
司南抓抓头发,脸都皱成了苦瓜。
傅娇咬着唇,不再和他闲聊,只是一颗心高高悬起,强迫自己忍住消耗功德替傅如镝占卜算卦。
另边厢。
傅如镝跪在御前,默默接受建明帝的指责。
建明帝听说了傅家的事情,的确有问罪,但更多的却是指责他办事不力。丹阳道人没有眉目,失踪的公主也查找不到,偏偏他傅家乱七八糟出了这么多案子,他是一件办的比一件漂亮。
傅如镝不敢为自己争辩。
他只能再三表示尽力追查。
建明帝到底是不忍心,他叹了口气,坐在龙椅上喟叹:“罢了,朕数落你也不起作用。你父母犯的错与你无关,朕还没有愚昧到这个地步。再说了,大元朝绝不延续前朝连坐的那一套。”
“皇上圣明。”
傅如镝低头躬身。
建明帝轻轻摆手,“你也别拍马屁。朕因为失踪的公主彻夜难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你将妖道的案子放一放,专心追查公主下落。”
“可是妖道为祸人间,微臣担心他一日不除继续作乱。”
“你有那么多精力去抓捕吗?又要找公主,又要找妖道,还要处理盛京府衙大大小小的案卷,饶是把你分成十份儿,也忙不过来。”建明帝捋了捋龙须,“朕可不想将爱卿累死。”
“为皇上效力,是微臣的殊荣,不敢有累。”
建明帝懒得听他整这些虚头巴脑,直言道:“莫说了。将丹阳道人的案子放一边,全力追查公主下落。”
傅如镝垂下头,应声答是。
这一次,建明帝在傅如镝面前回忆起公主的点点滴滴,只是襁褓中的女婴太年幼,回忆来去始终乏善可陈。
傅如镝静静听着。
待建明帝自己念叨累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告退,让周海服侍建明帝休息。
傅如镝拖着疲倦的身子出宫。
正因为找寻公主的下落而发愁,就听见熟悉清脆的声音甜甜地高喊:“哥哥!”
一抬眼,就看见那张如朝霞的笑靥,霎时所有的疲惫一扫而光。
“等久了。”
傅如镝加快步伐,来到傅娇身边。
傅娇忙给他让出马车上的空位,示意傅如镝赶紧上车,“哥哥,陛下让你吃晚饭没?”
“还没有。”
她这一说,傅如镝才猛地记起自己没有用晚膳。建明帝太过思念公主,也没来得及吃东西。
傅娇不禁埋怨:“皇上也真是的,召臣子入宫都不管一顿饭……”
“慎言。”
还在皇城脚下。傅如镝赶忙伸手,轻轻掩住她的嘴。
掌心触摸到她柔软饱满的唇瓣,傅如镝心跳猛地漏掉半拍。仿佛触摸到了什么炽烫的东西,他飞快缩回手,还要若无其事地责备:“为人臣子,去取一顿饭而已。若传入有心人耳中,免不得被参奏一本。”
傅娇一想也是。
伴君如伴虎,她以后说话还是小心为上。
傅娇吐吐舌头,指着前面那条街:“反正我也没吃东西,哥哥,我知道那里有家馄饨摊,我带你去尝尝好不好?”
语毕,也不征求傅如镝的意见,傅娇便让司南往馄饨摊去。
司南也不问傅如镝。
反正他习惯了,只要傅娇提出的不过分要求,他家大人那是上赶着去迎合。知道傅娇也没吃饭,别说是路边馄饨,饶是天上的龙肉傅如镝也得给她弄来垫垫肚子。
年后便是春天。
可夜晚仍旧寒凉。
刺骨的冷风吹在人面颊上,忍不住裹紧了衣衫。
来到馄饨摊面前,小贩已经准备收摊。
“还有馄饨吗?”
司南问。
小贩忙不迭答道:“有的有的,客官要几碗。”
司南道:“我就不吃了。你煮两碗吧。”
傅如镝跳下马车,伸手扶着傅娇。待见她今日没有穿防风的斗篷,抬手就要解开自己的外套,往傅娇肩上披。
“哥哥,不用!”
傅娇赶忙阻拦。
傅如镝皱了皱眉,执意要给她披上,“夜里风大。”
“现在的天气已经不算冷啦。”
傅娇俏皮地眨眨眼。
她其实是不好意思,抿了抿唇,悄悄指了指一边煮馄饨一边偷看他们的小贩。
瞧在外人眼里,一个俊美的男子非要将衣服脱给一个娇俏的女子御寒,怎么看都不对劲儿吧……
傅如镝才不管这些。
他态度强硬地让傅娇披上外衫,固执地道:“我说冷就是冷。”
万一傅娇感染风寒,他怕是无比心疼,所以必须防患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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