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血液溅在了脸颊上,楚欢颜陡然一愣。
利箭射出的那一刻,萧瑾之来不及思考,已经下意识飞身上前。
在韩阳倒下去的那一刻,伸手将楚欢颜拽进了自己怀中。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直到韩阳的身体重重的倒在地上,楚欢颜才回过神扭头看向射箭之人。
皇甫陵!
“韩左相……”凌七愣愣的看着,刚才殿下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以至于他甚至都没能回过神来。
所以,殿下竟然亲手射杀了韩左相?
楚欢颜和萧瑾之对视了一眼,随即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倒地的韩阳。
利剑正中心脏,血液涌出,一下子浸湿了胸前衣襟。
可韩阳的脸上……却挂着笑容。
这一刻,楚欢颜终于彻底明白过来,或许从一开始,韩阳为的就不是让萧瑾之做出什么承诺和保证,他想要的就是这一幕!
皇甫陵为了救自己,也为了阻止萧瑾之发誓,当众射杀他。
一开始,韩阳将自己抓过来虽然是自作主张,但对方毕竟是丹越国的左相,这件事情和丹越脱不了干系。
可皇甫陵这一箭下去……清楚的表明了立场,严苛的惩罚了始作俑者。
不仅仅一下子丹越将功赎罪,而且自己和萧瑾之甚至还欠了皇甫陵一个人情。
毕竟,自己安然无恙,韩阳也罪不至死,可皇甫陵还是亲手射杀了他。
一国左相,就此命陨。
皇甫陵扔下了从身后侍卫手中夺过的弓箭,走到了韩阳身边,他没有开口,可眸光之中却风云翻涌,复杂非常。
韩阳躺在地上,看着走近的皇甫陵,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了些。
“殿,殿下,回到丹越之后,记得用微臣的命,堵上那些人的嘴……”
殿下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那些人总不能再说,是殿下和天逸交恶了吧。
至于北墨……
“殿下,对不住,微臣只能做这些了,北,北墨那边,就靠,靠……”
话未说尽,韩阳再也支撑不住,气息断绝。
皇甫陵看着韩阳,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之时,眼眸之中的沉痛之色已经被压下。
“天逸皇,尸体是否要交给你们处置?”
“不必了,如此忠心耿耿的臣子,摄政王还是带回去好生安葬吧。”萧瑾之摇头开口。
不得不说,韩阳刚才的举动实在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相信皇甫陵应该一开始并不知道韩阳的打算,但是刚才,皇甫陵懂了韩阳的言外之意,而且按照他期望的做了。
这一刻,就连萧瑾之都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去看待韩阳的选择。
“韩阳犯下大错,既然本王亲手诛杀了他,那他……自然不配被好好安葬。”皇甫陵缓缓吐出一口气,“凌七,传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收尸,就将韩阳留在此处。”
凌七看了看韩阳的尸体,又看了看皇甫陵,最后还是咬牙拱手:“是,属下明白了。”
不知何时,天边的那轮弯月也已经被阴云遮住,四周黑暗茫茫,只余下火把的亮光。
萧瑾之背着楚欢颜,一步一步往山下走着。
靠在萧瑾之的背上,楚欢颜轻轻的打了个寒颤。
“是不是太冷了些?”萧瑾之立即问道。
“没有。”楚欢颜抿了抿唇,轻声开口,“我只是在想,真的值得吗?”
韩阳以如此冲动和不计后果的方式,为的或许就是让皇甫陵在回到丹越之后,面对那些责问,能够多一些底气。
而皇甫陵在明白他的想法之后,射出了那支箭。
她不知道皇甫陵在射箭之前有多少犹豫,但不管皇甫陵是如何想的,他终究还是射出了那支箭。
一条命,换了在他们面前的一点儿人情,换了在丹越那些朝臣面前的一点儿底气和理由。
这真的值得吗?
萧瑾之脚步未停,一步一步继续往山下走去。
“颜颜,不管值不值得,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萧瑾之,如果是你呢,你会做出和皇甫陵同样的选择吗?”楚欢颜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抱着萧瑾之脖颈的手也稍稍加重了力道,像是在害怕什么,和萧瑾之贴的更近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种种,在她的心里面,从来没有将萧瑾之真正的当做一个帝王那般去尊敬。
又或者说,虽然她清楚萧瑾之是皇帝,可萧瑾之给她的纵容和爱意,让她足够有底气能在对方面前抛开这一点无所顾忌,不管是直呼其名,又或者是发脾气或者使性子。甚至,在秦离他们面前,自己也未曾佯装出多少对萧瑾之的尊敬来。
可是今夜,皇甫陵射出的那支箭,却突然让她看到了一个上位者,一个掌权者的冷酷抉择。
韩阳甘愿以命献祭,而皇甫陵也就真的要了他的命。
她自然不会觉得萧瑾之和皇甫陵一样,可同样作为掌权者,若面对同样的处境,萧瑾之又会做到何种地步呢?
萧瑾之脚步随着楚欢颜的问题有一瞬间的凝滞,但紧接着便又恢复如常,感受着背后人的呼吸,他一字一句的开口。
“颜颜,别怕,我永远不会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
楚欢颜眼眶一热,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掉进了萧瑾之的脖颈。
这其实并不是她想要听到的那个答案,或者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但这个回答,却让她慌乱的那颗心陡然平静了不少。
伏在萧瑾之的背上,楚欢颜慢慢闭上眼睛,连带着混乱的思绪,一起沉沉睡去。
等到她在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营帐之中,萧瑾之坐在床边,正拧着帕子,替她小心的擦去脸上沾染的血迹。
见楚欢颜醒来,萧瑾之问道:“是不是我动作太重,弄醒你了?”
“不是。”楚欢颜摇头,“我们回来多久了?”
“刚到营帐不久,虽然没有受伤,但今夜这么一通折腾,你定然受了惊吓。”萧瑾之放下手中的帕子,又转身倒了杯热茶,“颜颜乖,先喝些水压压惊。”
“我没事。”楚欢颜在萧瑾之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伸手接过了茶杯,可手指却发软无力,茶杯刚到手上,便直接掉了下去……(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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