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二少奶奶站起身要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还坐在梳妆台前的曹大少奶奶,她大嫂还看着首饰匣子发呆呢。
选只发簪而已,有这么难吗?潘二少奶奶忍不住走到梳妆台前,往她大嫂装着各式发簪的首饰匣里看了一眼。
大少奶奶用来专门装发簪的是个嵌着翠玉,螺钿,彩石,珊瑚这些的百宝嵌象牙匣,里面的发簪更是各式各样,件件名品,珠光宝器的。别人不好说,但这绝对是个会让谢九欢为之羡慕又惊艳的首饰匣。
“大嫂你想选个什么样的?”潘二少奶奶问。
“我不知道,我,”曹大奶奶停顿了一下,小声说:“我现在反而羡慕四弟妹了。”
潘二少奶奶觉得她这大嫂是急昏了头了,四弟妹这会儿都生死不明了,你羡慕她生死不明啊?
曹大少奶奶:“我们遇这等事,只能在家等着,哭瞎了眼睛也没用,而四弟妹……”
四弟妹是跟四弟并肩作战的人,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谢九欢这叫自己的命自己做主,再说的现代点,谢九欢这叫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曹大少奶奶的未尽之语,潘二少奶奶想了一会儿后,想明白了。二少奶奶是正儿八经的将门之女,比起从小就文静的大少奶奶,她更羡慕谢九欢。同样是嫁作人妇,为什么谢九欢 就可以过得肆意张扬,她可以骑马,可以远去江南, 她还可以挥刀斩敌寇,可以为国出力,没人数落她不守妇道,也没人说她不安于室。二少奶奶少女时随父兄驰骋沙场的梦想,在她一身嫁衣,坐上花轿的那一刻,就宣告破灭了。她以为世上女子都是如此的,结果她的身边出了一个谢九欢……
死了又如何啊,潘二少奶奶很是愁怅地想,要她等在家里无能为力地哭,她宁愿跟林微一起在通云城面对蛮夷啊。
潘二少奶奶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是啊,”二少奶奶说:“我们中最有出息的人就是小九儿了,我也羡慕她。”
“是啊,”曹大少奶奶轻声一叹。
曹大少奶奶和潘二少奶奶一起出了屋,大少奶奶往正院去,二少奶奶去找家里的第三代们,她要带他们去后花园玩。从表面上看,秦国公府又一切正常了。
林三公子在帝宫门前等了好一会儿后,有个在文渊阁伺候的小太监出来,领着三公子进宫见林爹。
三公子心急如焚,但他跟这个面生的小太监说不上话,就只能一路沉默地跟着小太监走到文渊阁。
三公子到文渊阁的时候, 胡阁老正好从文渊阁里出来。
“胡相公,”三公子给胡阁老行礼。
胡阁老嗯了一声,冲三公子挥了挥手,说:“你快进去见你父亲吧。”
三公子又冲胡阁老躬身一礼,这才快步往文渊阁里走了。
胡阁老又看看给三公子领路的小太监,这个小太监他也瞧着面生。由这个小太监,胡阁老这才猛地发现,他刚才在文渊阁里看见的人,大部分都是生面孔啊。
林咏已经将文渊阁里的人换过了,胡阁老的脸色突然又变得不太好了,林咏换的人里,可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人啊。在魏盛文手下,他是个充人数的木雕,如今首辅姓林了,他胡竣竟然还是个充人数的木雕。
胡阁老的这个变脸太明显,以至于在文渊阁门口的人都看见了。没人敢上前跟胡阁老寒暄说话,大家伙儿都猜,胡相公这一回啊,应该是又跟林大相公谈崩了。
胡阁老黑着脸离开文渊阁,不过他走出宫门的时候,脸色就又恢复正常了。林咏让他去户部盯着,比起魏盛文那个老东西,林咏至少还愿意分权不是吗?
“胡阁老来做什么?”文渊阁里,三公子一见着林爹,开口就是这句问。
林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能不过来问问?”
三公子:“他又要反对什么?”
林爹摇摇头,说:“胡相公也同意在西南用兵,为父请他去户部坐镇了,钱粮之事不能出岔子。”
三公子直愣愣地道:“父亲信他?”
“我为何不能信他?”林爹眉头都皱起来了,他这个儿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啊?他幸亏没让这儿子进官场啊,官场上哪有绝对的敌人,和绝对的朋友呢?
魏盛文今天要还是首辅,他要着手解决西南夷人之乱,林爹一定会跟魏盛文通力合作啊。
“你来找为父何事?”现在不是教儿子的时候,所以林爹问三公子道。
三公子心里对林爹也有想法,您说我跑来是为了什么啊?大哥二哥四弟,还有四弟妹都出事了,我能不过来问问情况吗?
“外头都在传大哥他们出事了,”三公子看着林爹说:“朝廷又在这时候往西南增兵了,儿子想问父亲,大哥他们是否平安?”
林爹:“你四弟写了求援信,你大哥和二哥的处境不好,但你四弟也不能肯定。至于你四弟妹,前日 谢老将军的折子到了京城,据他所说,你四弟妹跟她舅父在一起,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三公子说:“我大哥和二哥是怎么个不好法呢?”
我大哥到底死没死啊?这话三公子十分想问,但他愣是问不出口,他总觉得他要直接这么问了,他像是在咒他大哥一样。
林爹:“不清楚,如今唯一能确定的是,林行和林微在通云城。”
三公子:“那您倒是派人去通云城看看他们啊。”
林爹:“朝廷已经在征派援兵了。”
三公子:“援兵过去需要时间,您先派个人过去啊。”
这是一点不开窍啊,林爹在心里摇着头,一边跟三公子说:“你四弟那边有了确切的消息后,他会往京城报信的。”
是我派人一来一去的及时,还是你四弟派人报信来的快?
三公子:“那就只有等了?”
林爹点点头。
三公子:“那儿子想去西南。”
在京城等消息,这太折磨人了,林三公子想去西南了。
林爹:“你们都去西南,把你们母亲丢在京城吗?你想你母亲的病情雪上加霜吗?”
三公子一下子就泄了气,他是不能在这时候离京去西南。
“对了,四弟妹的舅父是谁?”三公子突然又想起谢九欢来了。
“她亲生母亲的弟弟,”林爹说了句。
四弟妹的舅舅是怎么到的西南,又怎么找着了四弟妹的,这个三公子就暂时不问了,他就想知道,前天谢老将军的折子就到了京城了,父亲你为什么不告诉家里?
面对三儿子的怒气,林爹说了句:“为父还没有回过府,等回府之后,为父自然会与你母亲说。”
三公子:“……”
烦,真的好烦,他真想以下犯上一回,可他又挑不出他爹的错来。
直到走出帝宫,上了马往家里走了,三公子才突然反应过来,他爹没空回府,他不能派个人回府说一声吗?
三公子都对自己绝望了,在父亲面前,他的脑子怎么就变笨了呢?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毛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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