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水患之事还需收尾,越庭舟伏案思索,五年前就曾加固过的堤坝为何经过数年便又再次损毁?此事与五年前的慕府贪污案又是否有何瓜葛?
越庭舟双指弯曲,缓慢而又节奏地敲击着桌案。
看来还是得去找慕柔一趟。
三日后,宫宴——
云香鬓影,脂粉裙裾。翩跹的蝶绕着簇簇热烈开放的鲜花飞舞,花香萦绕在整个御花园之中。
董家小姐是大学士的嫡孙女,一向自诩才情。此时一见牡丹,便觉得诗兴大发,不禁吟诗一首:“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白沅沅有点无语,回头小声和月兰吐槽:“多少年了,一听牡丹就这一句,就没有点儿新花样吗?”
月兰也很小声:“可能当年夫子教她的时候只教了这一句。”
白沅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董家小姐董艳娇听见这话,脸都绿了,正想反驳,却听见尖利的声音传来——
“皇后娘娘驾到——”
一时间,所有的豪门贵女、青年才俊统统屈膝下跪,为天地间第一尊贵的女人行跪拜大礼。
也许这就是权力的魅力,白沅沅想。
皇后绕过别人,只独独扶起了白沅沅。
“近日我看牡丹开得好极,便不由想邀请大家一同前来欣赏。一会儿太子同诸位京城中的青年才俊也会前来,大家可千万不必过于拘礼,就权当是在后花园赏赏花。诸位平身。”
皇后脸上含着三分笑意,松松地握着白沅沅的手,像是在安抚。
怪不得皇后今天这么给她面子,还亲自扶她起来,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什么赏花,这分明要是给太子选妃呢!
定然早就打定了主意,却半分风声不透露给她,不知皇后到底安的什么心。
白沅沅心有不满,但想到自己的逃跑计划一部分还需依靠皇后,便也不得不按捺下来。
董艳娇幸灾乐祸:“皇后娘娘这是有意为太子选妃吧?太子妃,这还是要怪你这肚皮不争气,都四年了也没个动静,也难怪皇后娘娘要着急。”
白沅沅从不受这闲气,露齿一笑,直接回怼:“比不得董小姐,肚皮未免太争气了些,才……”
话未说完,知道内情的夫人小姐们就已经笑开了。
董艳娇的爷爷是大学士,教导出的孩子也个个知书达理。而董艳娇是举家唯一一个女儿,个个儿对她娇宠的不得了。
于是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竟还学着男儿一般寻欢作乐,尚未出阁时便已落过一胎。
以至于董艳娇如今已是个二十二岁的老姑娘了,却至今无人敢娶。
愁得她爷爷为了她的事整日哭天抹泪。
董艳娇听见这话,气得脸憋的通红,但又说不出来一个字。
就在众人都在看她的笑话的时候,太子来了。
董艳娇不知看到了什么,轻蔑一笑,阴阳怪气道:“我先前还当太子数年只有太子妃一人是深情不改,原来是早有佳人在侧,心有所属啊。大家快瞧瞧太子身边站着的那位多眼熟啊!”
她说完话便朝着太子那边走了过去,像是想瞧个真切,路过白沅沅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极为挑衅。
白沅沅皱了皱眉,却更为好奇越庭舟那边是什么情况,便没再理会董艳娇。
能让越庭舟把人带到这种场合来的,难道是他新看上的什么人?也不知是哪家的贵女。
白沅沅悄悄踮了踮脚,想看清那人是谁。
乌泱泱的人不断向前挤着,正正好好遮住了白沅沅的视线。可怜她直到越庭舟走到了眼前,才看清他身边的那人到底是谁。
白沅沅看见的那一瞬间,几乎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竟然把慕柔一介罪臣之女带到宫宴上来?!
他这样冷静克制的一个人,居然会失去理智做出这样的事,难道真的是爱惨了慕柔?
“天啊!居然是慕柔?她可真是好福气呀!她父亲都获罪下狱了,她还能攀上太子这棵大树……”
“啧啧。你看真爱果然是超越一切的。就算那太子妃身份尊贵又如何,不照样还是比不过区区一个罪臣之女?”
“哈哈,可别这么说。这话要是让太子妃听见了,她可得多伤心啊?”
“伤什么心?太子与慕柔原先就是一对,要不是慕家出了事儿,哪里轮得上她?要我说,伤心也合该是慕柔伤心才对。”
大抵是因为无聊,或许又有那么些微漠的嫉妒,那些名门贵女们对于白沅沅的婚姻状况一向十分关注。
现下算是抓住了好时机,能够当场八卦,她们个个兴奋地不得了。
以至于她们连说话的声音都控制不好,那些聒噪刺耳的讨论直往白沅沅的耳朵里钻。
白沅沅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倒是给月兰急坏了,甚至想冲上去给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们两巴掌,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不得非议皇室”。
白沅沅回头朝月兰安抚性的笑笑,说:“别急。”
左右不过是些酸话,又不能让她少块肉。
相比起白沅沅的神色如常,皇后看起来才更像当中被夫君下了脸子的那位。
皇后脸色隐隐发黑,原本脸上还能看出些许笑意,现在只能从她漆黑平静的瞳仁中看出蓬勃怒气。
她就立在那里,等着太子上前行礼。
“儿臣参见母后。”
“民女参见皇后娘娘。”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的响起,越发引得皇后不悦。
皇后索性不去理会他们两个,反而回头伸手拉住了白沅沅的手。
“好孩子,你觉得这些牡丹里,哪个颜色开的最好?”皇后语气意外的和缓。
白沅沅眨眨眼,随口应付:“粉色吧。粉色娇嫩,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皇后轻笑一声,说不出的轻蔑,意有所指道:“你呀,还是年轻了些。粉色虽然娇嫩,却也只不过是掌中玩物,登不得的大雅之堂。唯有红色,轰轰烈烈、花团锦簇,才是最与你相配之色。”
啊。这是拐着弯地给慕柔脸色看呢。
白沅沅懂了,却装作似懂非懂,乖巧道:“母后教训的是。”
她偷偷瞄了一眼慕柔,果然她伏跪着的孱弱身子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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