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祥踩下刹车,“怎么了?”
桑余摸着自己的耳垂,面露着急,低头找东西,“我的耳钉丢了。”
那是桑凤萍送给她的,不能丢。
程祥把火熄了,“什么样的?我帮你一起找。”
“银色叶子形状的。”
来的时候还在耳朵上,副驾驶上找了一遍,不见踪影。
桑余回想,很可能是掉在餐厅里了,“我去里面找找。”
程祥解开安全带下车,“我让餐厅的工作人员帮忙一起找。”
桑余返回顶楼的包厢,她在那里停留的时间最长。
一辆黑色布帘遮盖的甜品推车停在包厢门口。
走过去倏然听见里面有奇怪的声音。
桑余推开门,意外撞见季明珠被两个穿厨师服的男人捂住口鼻。
“唔唔——”
她剧烈挣扎着,吸入手帕上的迷药昏了过去。
桑余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你们是谁?”
她转身就要跑,但已经来不及了,其中一个男人冲过来抓住她,死死捂住她的嘴,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方巾,如法炮制迷晕她。
桑余失去意识。
男人压低声音说:“这是季明珠的专属包厢,那她肯定是季明珠的朋友,一起带走,不然就坏事了!”
“好。”
比人还高的甜品推车,冰箱大小,容纳两人绰绰有余,布帘放下,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们推着车快步往员工通道走。
程祥在电梯口接了个工作电话桑余就不见了,每个包厢都找过,打电话也关机,他才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让工作人员调监控,却被告知顶楼的监控坏了。
明显是蓄意来的。
“其他出口的监控呢,人是在你们餐厅不见的,都给我找!”
经理惶恐,“我们这就找!”
程祥问:“季明珠呢?”
是不是季明珠的人把桑余带走了?
“季小姐?”经理拿出对讲机,问底下员工有没有看见季明珠离开,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
程祥勒令餐厅停业,先把人找到再说。
桑余要是出点什么事,谁也承担不起后果。
-
下午席靳白落地港岛,给桑余打电话打不通,心里莫名不安。
程祥的电话正好打过来,“席总,桑小姐她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席靳白声音冷冽刺骨,“我不是让你派人守着她吗?”
程祥快速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餐厅每个角落都找遍了也没发现踪迹。
唯一可疑的是有辆甜品车说要推出去维修,但维修店那边并没有接到电话。
席靳白沉声道:“去季家!”
“是。”
季家住浅水湾,程祥直接调直升机,二十分钟便抵达。
季菀宁正在书房处理文件,佣人匆匆忙忙前来敲门。
“太太,席公子来了,说要找季小姐。”
季菀宁放下钢笔,眉心不悦地皱起,“席靳白?他找明珠干什么?”
佣人摇头,“这,我也不清楚。”
看那位席公子的脸色,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季菀宁冷着脸起身出去。
先前的事两家关系已经彻底闹僵,可以说完全处于对立,连她和闵江悦那点同学情都没了,对席家人只剩排斥。
席靳白长身立于别墅门口,身形挺拔如松,眸底的神色无从窥探。
面对不速之客,季菀宁自然不讲客气,“你找明珠做什么?”
席靳白掀起眸子,直截了当地说:“季董,让季明珠把我的人交出来,如果她有任何闪失,我会把这笔账全都算在季家头上。”
他身上自带凌厉、震慑的气息,即便在别人的地盘上也不输气场。
纵使季菀宁比他多二十几年阅历,也对他有几分忌惮,“你的人?”
明珠这段时间都安分在家,哪里又惹了他的人?让他兴师动众地跑到季家来要人。
席靳白薄唇翕动:“桑余。”
一听到这个名字季菀宁就愠怒,“你找桑余找到我们季家来了?你们席家未免欺人太甚!”
席靳白不想浪费时间,“季明珠到底在哪?我今天找不到桑余,明天你们季家的股价就要再跌。”
不加掩饰、明目张胆的威胁,他完全有这个底气。
季菀宁气得胸口郁结,强忍下这口气,问佣人:“明珠去哪了?给她打电话。”
“打过了,一直打不通。”
“怎么会打不通?马上派人去找!”
“好。”
就在这时,季菀宁的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摁下接听键。
男人的声音传来:“季菀宁,你女儿在我手上,我只给你一天时间,准备好一千万美金赎人,千万别报警,否则我就撕票。”
“你把我女儿怎么了?”季菀宁拔高音量,急切地问。
对面用了变声器,“你女儿现在好好的,哦对了,还有她朋友也在我们手里,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不然后果自负。”
“你别伤害我女儿!钱我给你!”季菀宁快速冷静下来,“在哪里交易?你说清楚!”
“到时候我会把时间地点发到你手机上。”
“我要确保我女儿现在平安。”
“拍了张照片发给你。”对面再次警告,“交易之前不会动她,但如果你要耍花招,我就不敢保证了。”
说完电话掐断。
季菀宁点开短信,照片里,季明珠和桑余都被绑住了手脚,黑胶带封着嘴,靠在脏乱的角落昏睡。
“桑余呢?”席靳白目光沉沉地开口。
季菀宁此刻焦头烂额,顾不上那么多,把手机上的照片给他看,“对方要一千万美金。”
席靳白二话不说,吩咐程祥,“去银行准备一千万美金。”
-
桑余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醒来,四周狭窄昏暗,只有一缕从窗外透进来的弱光,灰尘弥漫。
意识渐渐清晰,鼻翼间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铁锈和汽油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不适反胃。
地面在轻轻晃动,判断所处的地方应该是船上。
季明珠躺在旁边还没醒。
桑余无法动弹,手和脚都被绑得牢牢的,嘴里也发不出声音,心脏狂跳,紧张的恐惧感从四面八方袭来。
脑海里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包厢门口,她看见季明珠被人迷晕,转身想要逃跑,结果也遭牵连。
那两个人是冲着季明珠去的。
他们绑季明珠干什么?要钱还是有其他目的?
走神之际,门口突然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耗子,那俩小妞醒了没?”
“应该没有,剂量挺重的,估计还得睡上一阵。”
“醒了记住给人喂点水,季菀宁可宝贝她这个女儿,钱没到手之前可不能出差错。”
“放心吧老大,万无一失。”
听见钥匙在锁孔里转动,桑余立即闭上眼睛装睡。
光线从门口倾泻而入。
脚步声靠近。
男人走进来巡视一圈。
耗子盯着昏睡中的桑余和季明珠瞧了瞧,“果然还没醒。”
付东转着手里的钥匙把玩,“走吧,晚点再来看看。”
耗子点点头,视线从桑余脸上收回,随口一感慨:“本来以为季明珠已经长得够漂亮,没想到还有更漂亮的。”
付东若有所思,“她们俩长得有点像,如果不是认识季明珠,我都以为另一个才是季菀宁和乔明辉的女儿。”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小妞细看和季菀宁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
门重新被锁上,隔绝外界光线,谈话声渐行渐远。
桑余睁开眼睛,舒了口气,幸好只是要钱。
-
季家再次陷入死气沉沉,所有人提心吊胆。
1月29号下午,季菀宁收到对方发来的具体交易时间和地点。
【30号凌晨一点,西陵码头,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我要是听见有一下警车声,我就拉着你女儿陪葬。】
季菀宁回复:【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拿我女儿的命开玩笑。】
一千万美金席靳白已经命人准备妥当,用行李箱装好。
夜深人静,季家上下灯火通明。
十二点,黑金铁门缓缓拉开,白色保时捷驶出庭院。
刚到门口,溘然出现一个人影闯出来拦车。
乔明辉及时刹停,看清前面的人,“怎么是她?”
季菀宁降下车窗,面色阴沉地看向窗外,“你干什么?”
林秋霞跑过来扒着车门,着急道:“季太太,你们是不是要去救人?我跟你们一起去!”
“你怎么知道的?”季菀宁问。
“我无意听你们家佣人说的,拜托你让我跟着一起去。”
林秋霞和季家的一个佣人认识,听说季明珠和桑余被人绑架,心里非常不安。
季菀宁想到桑余,犹豫片刻还是松了口,“上来,别耽误时间。”
林秋霞拉开后座车门,感激地道谢。
十二点四十五抵达西陵码头。
车子停在路边。
这是个输货的小码头,晚上几乎不会有人。
四下寂寥,路灯伶仃昏暗,风声呼啸而过。
水面一片暗色,码头停靠着一艘体积不大的货船。
季菀宁边环顾四周边拨通电话,“我们已经到了,你在哪?”
“往前走,到岸边来。”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在晚上听起来有点诡谲。
乔明辉牵着季菀宁走过去。
不敢冒然去太多人,林秋霞只能在车边等。
货船上传来脚步声。
付东从船舱里出来,朝季菀宁和乔明辉勾了勾唇,“好久不见,老熟人。”
季菀宁惊诧地看着他,“付东!是你!”
季家和付家在生意上向来是死敌,去年付家的公司资金周转出现严重问题,最终宣布破产。
付东这人记仇,季菀宁当初没少在商场上给他使绊子,付家走到破产那一步必然有她一份,如今他落到这步田地,索性破罐子破摔,狠狠出了这几年的恶气。
他洋洋得意地笑着,“没想到吧,你女儿如今落到我手里了。”
季菀宁垂在身侧的手握紧。
乔明辉问:“明珠呢?她在哪?”
付东见他们两手空空来的,刹时动怒,“我要的钱呢?你们不守信用?看来季明珠在你们心里也没有多重要……”
季菀宁急忙打断,“马上就送过来!还在路上再等几分钟!”
“你们最好别耍花招。”付东捏着手里的刀柄上下摩擦,动作漫不经心,语气却异常狠厉,“我这刀,可是不留情面的。”
季菀宁紧张地拧眉,“不会耍花招,你总得先让我看看我女儿怎么样了。”
谅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付东朝船舱里喊了声:“耗子,把她们俩带出来。”
随后,一个五大三粗、脖子上纹着复杂纹身的男人拽着两个纤瘦的姑娘走出来。
季明珠一看见季菀宁和乔明辉就激动地发出声音:“唔唔……”
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手脚被麻绳磨破皮,除了水和面包,什么吃的都没有,两天下来整个人憔悴不堪,头发蓬乱,衣服脏兮兮,完全不似往日的风光。
“明珠!”季菀宁眼眶泛红。
付东一把扯过季明珠的胳膊,将刀抵在她脖子上,锋利的刀片贴近皮肤,“别乱动,钱还没到。”
季明珠吓得一激灵,眼泪夺眶而出。
季菀宁扬声道:“你别伤害她!”
难得一见沉着冷静的季董事长也有担惊受怕的一天,付东嘴角的笑意加深,“快点把钱交出来不就没事了。”
桑余微微耷着眸,平静地看着他们,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说话间,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伴随万向轮滚过地面的声音传来。
路灯下,身形颀长挺阔,一身黑色大衣,远远看一眼就知道气质卓然。
待付东看清来人,脸上闪过震惊和不解,“席公子,你怎么来了?”
先前参加商业峰会时偶然见过一次席靳白,财阀继承人,站在商业链顶端,位高权重,谁都想上前攀一攀关系,可惜没那个机会。
“席公子”三个字让桑余如梦初醒般的回神,下意识抬起头,毫无意外地撞进一双深邃的黑眸里。
在这里困了两天,说不害怕是假的,只是强装镇定而已,现在看见他,桑余悬着的心便安然落地。
席靳白眸光暗了下,握紧行李箱拉杆,迈步走近。
皮鞋踩在地面的声音清晰入耳。
他声音却十分薄凉,“我的人在你手里,我自然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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