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辗转睡去,他竟然梦到了余妙音。
梦里,余妙音哭得梨花带雨,哭诉他忘恩负义,占了她的清白就想要用钱摆平,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吵得他脑袋疼,他附身就堵住了她的嘴,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陈今弛睁开了眼,朦朦胧胧间,他好像又看到了余妙音桃红粉面,低低求饶……
草!
有毒!
看了一眼时间,他才睡下两个小时。
草!梦里的他肾不行啊!梦里他是没吃鳖汤吗!
陈今弛一身戾气地换了床褥,强迫自己继续睡。
他刚睡着,又梦到了桃红粉面的余妙音,躺在软蹋上朝着他伸手……
草草!
有、有毒。
第二天一大早。
陈家的晾衣杆上晒了三床被褥,陈今弛一脸默然地将刚洗好的床单挂在了另一条晾衣杆上。
陈奶奶昨晚只囫囵地睡了几个小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一早就醒了。
一起来就看到了白花花的被褥迎风招展,三条牡丹花床单也被风吹得咕咕响。
陈奶奶被这壮观的景象给惊到了,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他孙子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总不能一晚上三条床单,都梦到三个女人吧?
不可能,不可能,阿弛没那么滥情。
陈奶奶殷勤地帮陈今弛将晒好的床单抖了抖,浑浊的双眼冒出了精明的光,“阿弛啊,你是不是有中意的姑娘了?”
说完,手还指了指床单。
陈今弛抬眸,也看向他一晚上打下的江山。嗯,挺壮观。
“中意哪个姑娘,你跟奶奶说,奶奶回头去给你探探口风。”
这样,就是中意吗?
不是想要补偿的执念吗?
陈奶奶看陈今弛眼底一片茫然,心知他还没懂得自己的心意。
为了抱孙子,陈奶奶豁出老脸来跟孙子谈论房中事。
“这几次,都是同一个姑娘吧?”
陈今弛没说话。
陈奶奶再加把劲:“男人吧,对一个姑娘念念不忘,要么见色起意,要么就是做梦都想得到她。”
陈今弛胸膛一震。
做梦都想得到她吗?
陈奶奶见陈今弛在沉吟在深思,知道他这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陈奶奶试探地问:“那个姑娘,我认识吗?要不要我帮你说说好听的?”
陈今弛眨了眨眼,“都认识。”
“都?都、都??”
“浑小子!我看你又皮痒了!”陈奶奶不客气地给了陈今弛几拳头。“你竟然不学好,看我不狠狠地揍你一顿,免得以后跟陈良宵一样闯祸!”
果然,她就多余指望陈今弛能开窍,他日天日地也弄不回一个姑娘。
被陈今弛这么一打岔,陈奶奶一扫颓废,中气十足地吆喝着让陈母把户口本拿出来,又让陈曼曼将结婚证也拿出来,指使着一家子团团转。
陈今弛吃了早饭就回屋找结婚证。
翻出压箱底的结婚证后,一转身就看到了摆在桌上的存折。
陈今弛一怔,默默地将存折压到了箱底,带着陈曼曼可不适合去存钱,毕竟让人知道他有钱可不好。
“嗯,不是我悔言,是今天不合适,改天,改天吧。”
陈今弛将存折怼到了最底下,又扯了厚棉衣压得严严实实,这才放心地给柜子挂上了锁。
他去了村办开离婚证明。
没想到有人来得比他还早。
余妙音:“老书记,我要离婚,还请你帮忙开张证明。”
陈良宵和陈曼曼的事情闹出来后,陈奶奶被气晕。
幸亏她早有防备,没让陈奶奶摔着。
等陈奶奶醒来,就让她赶紧去离婚!她是一点半点都不愿意跟陈家扯上关系。
昨天太晚了,所以一大早陈奶奶就要陪着余妙音来村办开证明。
她没办法,只能稳着陈奶奶,自己一个人来了。
她原本是想让陈家人主动跪求她离婚,但是她忘了考虑爱她心疼她的家人。
老书记皱眉:“余妙音啊,我们村子还没有出现过一对离婚的。要不你们回去再商量商量?你们才刚结婚就离婚,是不是草率了点?”
余妙音挑眉,“按照老书记您的意思,我得考虑考虑,最好等到陈家给陈良宵过继个孩子,我再给他们养孩子?”
老书记长叹了一口气,“余妙音啊,这世道就是如此,你离了婚后二嫁不都得给人养孩子?好歹现在陈家愧欠于你,你可以谈谈条件。
你也理解理解叔,马上要过年了,你们家闹出了这么多丑闻,咱们村的名声都差了。
马上要开年度表彰大会了,我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果你执意要离婚,那过了年再来商量商量成不?”
余妙音认真地看着老书记:“成!叔你的意思我也听懂了,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个建议?”
老书记还以为自己劝住了余妙音,一听有建议,连忙让她坐。“组织上说,一定要虚心接受群众的建议。你说。”
马上要开年度表彰大会了,他可正愁没有话说,赶忙拿出纸笔,示意余妙音说。
余妙音薄唇轻启:“叔,你年纪大了就考虑退位让贤吧!”
老书记的笔一顿,“余妙音!你!你懂不懂感恩!我刚刚对你说的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你自己想想,就凭你的家世,无父无母,二婚头,你能嫁的要么是老鳏夫,要么老光棍。
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执意不听劝要离婚的话,那我只能将你们家赶出村子去!反正你们也是外来户!”
余妙音听笑了:“醒醒吧叔,现在都是1982年了,人户一致,不是你想赶就能赶得走的。莫非叔你这么大的野心,想做陈家村的土皇帝?”
老书记的脸沉了下来,“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离婚的事情,你再回去考虑考虑。”
余妙音也不多纠缠,转身就走。
谁想,一转身就撞到了陈今弛的怀里。
陈今弛及时搂住了余妙音的腰,下意识地捏了捏,竟然只捏到棉絮???
也是,这天挺冷的。
余妙音身形一晃,鼻子撞得生疼,泪眼婆娑地瞪了一眼陈今弛。
陈今弛心一痒,她娇嗔的模样,与昨夜完美重叠。
难怪他能打下那么一大片江山(被子),确实挺可人。
余妙音丝毫没感受到陈今弛的小动作。
“不用你扶,我摔不死!”
余妙音气鼓鼓地拍开陈今弛的手,“你们陈家,都不是好东西!”
说完,人就跑了。
老书记早看到了陈今弛,有些话他也是故意说给陈今弛听的。
陈今弛也不多废话,与老书记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外姓人都是忘恩负义的,果然还是得自己族人懂得我的苦衷……”
陈今弛跟着余妙音出去,一出门就遇上了老书记的长子长孙陈东奎。
因为陈老爷子辈分高,所以陈东奎见了陈今弛还得叫一声小叔。
“小叔,找我爷爷什么事?”
陈东奎说着就掏出了一支烟分给陈今弛。
陈今弛停下脚步,接过点了火,抽了一根,“还能有什么,来开证明想离婚,你爷爷不让。”
陈东奎忍不住骂了娘,“我爷爷是不是老糊涂了,都这样子还要让你们绑在一起!”
陈今弛拍了拍陈东奎的肩膀,“走了。”
他刚刚看到余妙音跑着出去时,抹眼泪了。
余奶奶见陈今弛两手空空地回来了,一问才知老书记不给开证明。
余奶奶没忍住就骂上了,“那老东西为了村荣誉,连村民过得幸福不幸福都不管了,瞎了算了……”
陈今弛也附和道:“陈家,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余奶奶瞪了他一眼,“浑小子,骂陈家不是连你自己都骂上了。我让你爷爷跟他去好好说说,你别急……”
余妙音揉着鼻子回了余家。
余奶奶也盯着余妙音的手里看,余妙音也没隐瞒,“老书记不肯开证明,但是没事,我可以告陈良宵重婚,到时候陈家不离婚也不行了。”
余哲在一旁义愤填膺,“嗯,就该告死他们!我有一个同学他爸就是个律师,我去打听打听这个重婚案要怎么打。”
余奶奶这才放了心,“阿哲,这件事你一定要多上点心,陈家人心坏,想要拖死我们音音。过两年等音音年纪大了,到时候再嫁人就不好嫁了。”
“奶,我知道的,我明天就去问问。”
院门口传来了嘀嘀咕咕的说话声。
“兄弟啊,最近风声紧,你就别往我家凑了。我奶和我妹可一直在骂你们陈家不做人。”
陈今弛声音没有波澜,“陈家是陈家,关我什么事?如果姓陈的不能进你家门,我可以从母姓,以后就叫我邱今弛。”
陈今弛懒散地倚着院门,抬眸见恰好看到了余妙音。
四目相对。
不知道是不是余妙音的错觉,她总觉得陈今弛改姓这话是对着她说的。
余哲笑了一声:“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为了进我家门看我,竟然愿意改姓!”
余妙音:……!!!他们不愧是亲兄妹,两人都觉得陈今弛是冲着他们说的。
差点儿误会大了!
为了掩饰尴尬,余妙音垂着头转身就往厨房去。
余奶奶到底年纪大了,被气晕了后便是病来如山倒,一时下不了地。
余妙音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给余奶奶调理调理,所以这几顿她都给余奶奶做的药膳。
“我妹妹没反对,应该是没把你当成陈家人。”
那可不一定,刚刚余妙音还当着他的面骂他呢。
余哲让开了身,将陈今弛放了进来。
陈今弛在院子里晃来晃去,看余哲改装他的二手被坑旧自行车,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余哲说着话。
“哥,水缸里没水了。”
余哲应了一声,“我这就去挑水。”
余哲拿了水桶和扁担就往外走,陈今弛瞅了一眼厨房。
以前,他们几个好兄弟来余家,余妙音也都躲着他们,能不露脸就不露脸。
他们知道余妙音看不上他们,所以也极少自讨没趣地凑到余妙音跟前,双方达成了一致的平衡。
这个平衡,从余妙音嫁到陈家后,好像慢慢地被打破了。
现在,余妙音又不待见他了,躲回了她的厨房里。
厨房里,传来了一股好闻的药香混着肉香……
陈今弛晃悠着就凑到了厨房口,抬腿就进了厨房。
他一个打工仔,见自己老板还要理由了?
陈今弛弓腰进了逼仄的厨房,“有事?”
陈今弛嘴角微翘,“老板,我来打饭。”
一声老板,可算是唤起了余妙音的记忆,她还请了陈今弛做护工。
“我忘了知会你一声,陈良宵那边以后都不用去了。”
因为陈良宵的破事抖落了出来,如果还有领导不开眼地来劝她去照顾陈良宵,她就敢用大扫帚给打出去!反手再告一个助纣为虐!
陈今弛有些为难,“这、这临时毁约,让我有些猝不及防啊,我都没提前去找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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