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疆的性格就是如此,军中任何事务,都是他的一言堂,他几乎不怎么跟别人商量,只要是认定的事情,直接就是下令下面的人负责执行就可以了。
即便是靳老,也多是负责后勤和政务上的事情,偶尔给陈无疆出谋划策,但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陈无疆手里,一旦拍板,绝不更改。
命令下达以后,风军这边立刻调整了战术,几个统帅商议了一番,将手下的兵马重新调配,分做三班倒。
一班攻城,一班砍树采集石弹,给破城弩、破军弩和投石机准备弹药,一班休息睡觉。
三班轮换不停的进攻敌人的城池。
当天晚上就开始了。
他们也不强攻城墙,几乎不派兵往前压,就是冲着城头上扔石头,放箭矢,在最大化避免几分伤亡的同时,尽可能的不让敌人休息。
他们的攻击是一波一波的,毫无节奏可言。
有时候上一轮打完,敌人等半天,也不见下面敌军上来,正要下去休息的时候,下一轮攻击过来了。
有时候上一轮打完,城头敌军以为敌人要休息休息的时候,过了还没五分钟,下一轮就又来了。
他们也不敢全下城墙去躲避,因为谁也不知道敌军这虚虚实实的战术,什么时候会突然派攻城部队上城墙。
要是都下去休息了,敌人突然上来,谁来抵挡啊。
三天三夜啊,整整三天三夜!
城头下面的风军像是不知疲倦一样,对着城墙狂轰滥炸。
城头上的靖国士兵们,不堪其扰,来回奔波。
这边刚上去,攻击就到了,赶紧趴下躲避。
这边刚下去,外面又在喊杀,又得赶紧上去,烦不胜烦。
伤亡不算大,但这种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让他们几乎崩溃。
三天的时间,他们是吃不好睡不好,往往正吃饭呢,敌人的攻击就到了,把他们吓得赶紧丢下饭碗防备。
有时候刚刚躺下睡着,就被人叫起来,赶紧上城墙,外面的敌军攻城了。
来到城墙上后,发现敌人又跑回去了。
他们气的都想把将军砍死。
每个人都挂着熊猫眼,面色憔悴,脑瓜子嗡嗡叫,精神衰弱到了极点。
这种根本看不到丝毫胜利希望的战斗,让他们的士气已经跌落到了谷底,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默不作声,连最基本的交流欲望都失去了。
第三天晚上的时候,这些士兵们,依旧是抱着饭碗,麻木的站在城头上,喝着稀粥,啃着杂粮馍馍,神情麻木。
忽然,有一个士兵兴奋的大喊道,
“敌军退了!敌军退了!”
众士兵们闻言大惊,立刻冲上前去,趴到城墙下面看了过去。
果然,一直留在城下不停攻击的那些重弩、投石机,全都跟随着大军向着后面撤了过去。
“风军退了?风军退了!”
一个憔悴到极点的士兵,难以置信的说道。
他想要欢呼,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欢呼了。
一个还算清醒的士兵,摇头说道,
“他们只是累了,回去休息了,明天还会再接着来的。”
一句话,像一盆凉水一般,浇到了这些士兵们的头上,让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扑灭。
“算了,退了总是好事,回去睡觉吧,三天没睡觉了。”
说着话,不少士兵都向着城墙下面走去。
将军立刻大喝道,
“不能走,这可能是敌人的疑兵之计,他们就是想要我们放松警惕,晚上肯定要偷袭!”
此言一出,众士兵们勃然大怒,一个个怒视向了将军。
“敌人在的时候你不让休息,敌人走了你还不让睡觉!我们是铁打的吗?”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敌人在外面吃得好睡得好,几班倒的来打我们,我们吃不了饭睡不了觉,现在敌人走了你还不让我们睡觉?!”
“你自己试试三天不睡觉,妈的我们半夜守城的时候,你睡得可香了!”
“你要么就把我们全杀光,要么就让我们去睡觉!”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逼死我们吗?!”
看着面前义愤填膺的士兵们,他们那通红的眼睛和杀气腾腾的表情,吓到了那个将军。
那将军也明白了过来,这些士兵们的精神已经到极限了,再逼迫他们,他们可能真的要造反了。
将军连忙说道,
“我不是不让你们休息,是不能都走,第一营留下来继续守城,如果晚上敌人不偷袭,那明天其他人守城,第一营放两天假,回去睡个够!
兄弟们再辛苦辛苦,咱们也倒倒班,你们也不想敌人杀进来砍光你们的脑袋吧?
外面是平西王陈无疆,不是征北王聂辰,陈无疆可不要俘虏,全部都是杀光的,你们忘了平凉郡四十万大军全都被杀了吗?”
想起这件事,士兵们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最后说道,
“行,将军,我们听您的,第一营继续留下来,明天早上我们过来替他们。”
“好,快去休息呢,第一营继续布防。”
其他三面城墙,跟这边情况差不多,能混到将军的,也没几个傻子,敢去一直逼迫士兵。
这些士兵们,大部分都回去休息了,剩下的继续守着城墙。
将军们其实做的没错,士兵们也确实非常需要休息,但也不能没有人防备,敌人真的可能会夜袭。
大部队回到了城里营帐之中,不少士兵饭都没吃,直接便进营帐里休息了。
也不卸甲,身上腰间还挎着刀,倒头就睡。
这个时候,便出现了两种人。
一种人是能够立刻睡着的,一直以来的劳累让他们疲惫不堪,倒下的那一刻就跟昏迷过去了一样,当场睡着。
另一种,是神经衰弱到极点的,脑瓜子嗡嗡响,耳朵里像是有一只知了一样在不停的叫,一躺下就天旋地转,想要呕吐,难受至极,怎么也睡不着。
很多时候,在长时间不睡觉后,大脑会过度亢奋,一时间想要睡觉,还真睡不着。
失眠带来的焦虑,让他们更加的烦躁,即便是脱掉铠甲盖上被子,用最舒服的姿势,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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