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奴还未走回乌莹的帐篷就觉得眼前一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一声:“息奴,你怎么了?”就晕了过去。
息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高勒奇的帐篷的羊皮毯子上,自己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她心中一惊,挣扎着要起来时,高勒奇正进来,高勒奇示意她躺下,说道:“息奴,你醒了,别着急起来,我叫阿希格去跟公主说过了,你今日就不要乱动了。”
息奴还是不放心,坐起来对高勒奇说道:“谢谢你,高勒奇,我睡了多久了?”
高勒奇放下手中的一堆在息奴看来乱七八糟的东西,回答道:“睡了半日了。你不必担心。”
息奴敏锐的捕捉道了高勒奇脸上的一晃而逝的担忧,追问道:“族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与公主相关的大事?”
高勒奇点点头,知道隐瞒不过,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息奴说:“其木格被封了侧妃,乌莹公主还亲自帮她整理了冠幅。”
息奴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可汗与乌莹公主已经和好了。”
高勒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在说话。
息奴回到乌莹那里已经是半夜,越女拦住她说巴图尔坦与公主歇下了,息奴很高兴,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却说不上来,转身回了自己的休憩之地。
其木格看着自己的帐篷里所有的礼物,焕然一新的用度,周身华丽的服饰,可只有独自一人坐在里帐,心中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
一个婢女进来向其木格行礼,说道:“格格,我叫海那赫乌日娜,是阿木尔的堂妹,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
其木格连忙将她扶起来,拉到身边坐下:“我本是自由民,确实不喜欢这样束缚的日子,可我也没有办法去改变,我只当你是朋友,你如果愿意离开,就直接与我说,我定然能放你走的。”
乌日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心想难怪哥哥阿木尔说其木格是难得的好主人,跟了她定然不会受苦,心下喜悦,点了点头,问道:“今天格格封了侧妃,但可汗却去了乌莹斡儿朵那里,你心里会不会不舒服?”
其木格脸上始终是柔和的笑意:“我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就知道他将来是海拉苏的额驸,注定不能只守着我一个人。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命运,那么我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乌日娜比其木格大两岁,此刻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年轻却这样豁达的女子,心下就生了几分敬佩,感慨道:“我知道女人都渴望爱情,可这样一味付出的爱情,我真的不羡慕你。”
其木格没有回答乌日娜,只是呆呆的看着帐篷的顶端,再也不能任性的睡在苍天下看夜空里闪耀的星星了。
夜深人静,几家欢喜几家愁。
乌莹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侧颜,心中五味杂陈。
当初是因为其木格的孩子,巴图尔坦再难得对自己有一个好脸色,如今也因为其木格,让她这个冷落多时的斡儿朵有了本该就属于她的尊重。
“还没有睡?”巴图尔坦突然开口把乌莹吓了一跳。
乌莹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什么才能够应这个情景,一时愣在了一侧。
巴图尔坦睁开眼睛,望着身旁瘦削的乌莹,月色透过帐篷的缝隙,落在乌莹的双眼上,乌莹本就是那种贵气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女人,此刻借着月色的柔和,让她的刚强去了三分,多了七分柔情,这样安静的乌莹,这样柔弱的乌莹,是巴图尔坦不能忍心践踏的妻子,毕竟她受了那样的苦难,毕竟,自己确实对她太残忍。
乌莹看着巴图尔坦对自己望着,她渴望这样温柔的眼神多久了,久的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久的连她都以为这是做梦了,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捧起巴图尔坦的脸,只是默默的任凭眼泪流下,没有说话。
巴图尔坦终于对这个可怜的女人生出了悲悯,他没有去掀开乌莹的手,任凭她干枯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脸,眼看着乌莹伤心至此,大约也感受到了如其木格深爱自己一样的爱恋,终于握住了她的手,说道:“乌莹,以前是我没有看清你的真心,从此,就好了。”
只这一句话,乌莹就满足了,巴图尔坦安然的睡了,他觉得自己做的很好了。
乌莹靠在巴图尔坦的肩膀上,终于懂得了她的可汗。原来他只是想要一个温柔的顺从,一个柔弱的羔羊。是啊,自己以往多么啥,表现的那样强势又有什么好呢?一个女人,想要不过是自己丈夫的爱情,如果温柔体贴就可以做到,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乌莹大概是孤单了太久,这天晚上不仅睡着了,甚至睡得很香。她梦见自己在满是格桑花的草原骑着白马狂奔,巴图尔坦远远的看着欢乐的自己,她笑的很舒心。突然她一个不留神,从马上跌落了下来,接住她的不是巴图尔坦,却是已经失去的父汗。乌莹便知道这是梦了,乌莹给父汗磕了头,说:“父汗,巴图尔坦如今待我是真好了,您可以不用担心我了。”
宝力道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担忧的看着自己,乌莹想再次投进父汗的怀中时,父亲就不见。乌莹见没了父汗便开始喊巴图尔坦,可是茫茫的草原上竟然只剩下了自己,骏马也不见了,格桑花也不见了。乌莹很失落,突然一个孩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摇摇摆摆的抱住了她的腿,喊道:“阿妈。”
乌莹激动的抱起他,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孩子,你是我的孩子吗?我苦命的孩子吗?”乌莹将脸贴在孩子的脸上时,孩子突然又不见了,乌莹突然看见了蔑儿乞德的灭族之夜,看见了漫都拉图王叔对父汗说:“你定然不得好死”的画面。血那样的多,蔑儿乞德族人的喊声如此的凄厉,乌莹不愿再这样梦下去,无数的人在她身边倒下,死去,哀嚎。
巴图尔坦早早就离开了乌莹的帐篷,息奴进来看见面色异常挣扎的乌莹,知道她定然是梦魇了,赶紧过去推乌莹的胳膊,一遍又一遍的呼唤:“乌莹,我的公主,快醒来,快醒来。”
乌莹一把惊得坐了起来,一头的大汗告诉自己方才确实是梦境,乌莹看见一脸担忧的息奴,一把抱住了她:“息奴,息奴,我梦见父汗了,我也梦见那嘎其哦伯各(外公)了。”
息奴见自己心心念念都爱护的乌莹哭成了这样没有主张的样子,只当她还在梦里,一遍一遍的安慰道:“醒来了,醒来了,都过去了,乌莹。”
乌莹从息奴的怀里坐端,拉着她的手,伤心的眼泪根本挺不住:“息奴,我还梦见了我那苦命的孩子,他抱着我,叫我阿妈。”
息奴听乌莹这样说,就知道她平时装着冷静的样子,实际心里根本没有办法忘记自己那个苦命的孩儿,可是她又能如何去安慰乌莹。乌莹不知道的是,息奴当年为了保护年幼的她,失去了当母亲的机会,从此,乌莹在她心里,就成了她的孩儿。
乌莹终于哭累了,息奴才轻轻的梳理她的头发,说道:“可汗一早走了。”
乌莹脸上的神情已经没有了刚成亲时的渴望与失落,只是淡淡的说:“是啊,走了。他怎么可能一直待在我身边,他连其木格都落下了,还怎么可能待在我身边。”
息奴不理解乌莹的话,反问:“可汗冷落了其木格,水灵公主我也已经有了对付她的办法,您为什么还要这样悲观呢?”
“息奴,你不知道,我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乌莹摇摇头:“我梦见了蔑儿乞德的灭族之夜,阿尔斯楞还那样小,他是那样的善良。”
息奴叹气的安慰道:“可草原上的部落中,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这不是你的错啊!”
乌莹没有再说,心里却在说:“可这是我的讷呼日(丈夫)和父汗做下的错事啊,长生天收回了我的孩子,便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乌莹这般欢喜,其木格那里沉寂,可水灵却静不下来。
“吉布,你说我怎么可能跟一个女奴平起平坐?!”水灵知道巴图尔坦白日封了其木格侧妃却去歇在了乌莹那里,摔碟子摔碗,最终平静了怒火:“那个老女人竟然用这样的方法来夺回可汗的心,太狡猾了。”
吉布楚河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等公主自己开口,于是静静的待在一边。
“哼,我定然不会让她如意!”水灵瞪大了站在一边默默无语的吉布楚和:“都怪你,一点主意都没有,什么事情都要我自己想办法!真是太没有用了!”
吉布楚河还是那样笑容满面的点头称是,水灵拿吉布楚和这样不温不火的样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好自己一个人恨恨的说:“吉布,去拿那东西来,我还要给其木格去送一点!”
“你要送什么给她?”巴图尔坦的声音从外帐传了进来,水灵马上欢乐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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