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莹自打再次怀上了孩子,对身边的吃穿用度格外的上心,连巴图尔坦送来的吃食都是让来送的人先试吃,如此谨慎小心的呵护才让这个天赐之子,足月的顺产在了秋日,与巴图尔坦的弟弟拔都的儿子在同一个月先后出生。
巴图尔坦望着襁褓中稚嫩的婴儿,心中升起了仁慈与柔软,那洪亮的啼哭声仿佛比佛音来得更加的悦耳动听,如是这般,他在乌莹的帐篷里连着歇了十日,直到水灵三番五次的来请,乌莹才劝说他去看看这个恩宠不多的小公主,莫要伤了夏那日可汗的心。
巴图尔坦带着不悦,一路无话的往水灵那边走,热奴在一旁开玩笑的提了句:“水灵公主别出心裁,将树叶做成了扇子,甚是有趣。”
巴图尔坦眼中精光突然闪过,好似无心一问:“不过是树叶编织的扇子,有什么有趣的。”
热奴笑嘻嘻的回答道:“可汗您不知道水灵斡儿朵还在夏那日草场时,就喜欢戏弄侍从,将写了字的树叶丢到河中,再让侍从去捡起来,洗干净了再写再扔。如今这水灵公主也从了以前的做法,在我们海拉苏的灵湖,将片片的秋叶写了祝福,用湖水洗净再写再洗,反复如此,最后才编织成手中的扇儿,说是有千言万语的祝福,也不为过的。”
巴图尔坦笑着说:“确实有趣,热奴,你去其木格那里对她说,我稍后还过去她那里休息,到了水灵那里后,你就过去吧。”
热奴笑的痴傻的点点头:“可汗对其木格格格真好。”
“再好我也不能封了她做斡儿朵不是吗?”巴图尔坦在心里说:“我只能委屈她做个格格,那里是好了?”说话间,水灵的帐篷已经在眼前。
巴图如图对这个帐篷有说不出的感觉,每次来都没有什么好事,这一次,心里的那个想法若是印证了,以后这帐篷说不准就不用再来了。
“水灵。”巴图尔坦不想再与这个不知道轻重的女子纠缠,直接开门见山:“你记得蔑儿乞德灭族之祸后我在夏那日的草场遇到你的事情吗?”
水灵娇羞的点头:“自然记得,可汗你还问我,为何要往河里扔树叶。说起来,这树叶还是我与可汗的媒人呢!”
巴图尔坦点头称是,继续问道:“你从何时起开始习字?”
水灵不知道巴图尔坦为何要突然问这样的事情,坐在了他手边,诚惶诚恐的回答:“五岁或者六岁,记不清了,怎么了可汗。”
巴图尔坦闭上了眼睛:“原来是我想错了,不是你。”
巴图尔坦的话让水灵感到了危机,水灵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好安静的待在一侧。
巴图尔坦睁开眼,捏着水灵精致的下巴说道:“原本不是你欺骗我,是我想错了,这不是你的错,所以只能怨我自己,以后你一定要规矩,不要再任性,我不会再惯着你。”
巴图尔坦说完这句,厌恶的看了一眼水灵,抬脚就要走。
水灵慌了神:“可汗,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对我这样的凶,若是我做得不对不好,你也要让我是哪里做的不对不好啊?”
巴图尔坦甩开水灵抱着自己的手,说道:“你我之间的那些情谊,是来自我以为我儿子收到的叶子,可是你五岁才开始学写字,那时我都已经十二三,早过了捡叶子的年纪,所以你不是她,以往我念着叶子的恩义,对你纵容,你也很会利用这份情感,如今你我都知道了,所以你就不必再惺惺作态。你好好的做你的第二斡儿朵,再勿生事了。”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水灵的帐篷。
水灵不明白巴图尔坦的话,她确实猜到过巴图尔坦对自己的情谊是因为叶雨河边她在玩弄树叶的样子,可她并不知道这些叶子的背后有这样多的往事。等巴图如图走出了帐篷,水灵才委屈的哭了出来:“吉布,我哪里错了?我哪里有做错了?”
吉布楚和一边收拾着满地散落的残骸,一边摇头,默默无语。
水灵的心是失落的,乌莹有了孩子,其木格虽然没有孩子,可她有可汗的爱,可怜自己,最美最好的年华都给了巴图尔坦,到头来,除了第二斡儿朵的名头,她什么都没有。水灵不甘心,她有不低于乌莹的出身,不输于其木格的美貌,凭什么她们都可以,自己却不可以,这样的想法将水灵束缚,越缠越紧,到头来勒紧了自己,勒到窒息。
巴图尔坦来到其木格的住处时,她就如往常一样,安静祥和的待在自己的毯子上,做着手工编织的活儿。
“怎么做了侧妃,还要亲自做这些活?”巴图尔坦拿过其中一个精巧的平安扣,柔情的问道。
“可汗,你来了。”其木格没有起身,在她心里,她与巴图尔坦之间永远不会需要这些虚的礼节,他们之间是心灵之间的交融,是灵魂的伴侣。其木格又拿出几个平安扣递给巴图尔坦,就像一对老夫老妻一样闲话家常:“可汗,这是给拔都和莎林娜公主的,这是给乌莹斡儿朵和您的孩子的。”
巴图尔坦感动其木格的大度:“你真是善良,其木格。你如今还想要属于我们的孩子吗?”
其木格一愣,笑的略苦涩:“是想要,可是高勒奇不是说了吗?我已经不太可能有孩子了。”
巴图尔坦想到这里,不禁万箭穿心的心痛。那时其木格与自己双双都中了罂粟花的毒,自己靠着意志克服了,可其木格日日靠着高勒奇的药物与之抗衡,虽然解除了罂粟花的毒,可终究是伤了心肺,这几年下来,再没有怀孕的迹象。
其木格看着如此难过的巴图尔坦,仿佛看见了儿时的他,过来轻轻的抱住他的头,轻言细语的说:“可汗,我不需要孩子,我有你的爱,就足够了。你也有了继承人了,你不必担忧。”
巴图尔坦拉过其木格的手,万般的不忍千般的不舍:“其木格,你这个傻瓜,我知道你想要孩子,我定然会找到最好的巫医,不,我要找到我的师父,他来至大宋,是十分厉害的人,他一定会帮我们实现心愿的。”
其木格没有相信巴图尔坦的话,但还是开心的点了点头,有巴图尔坦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乌日娜进来看见其木格和巴图尔坦如此深情的样子,不忍有些心酸。同样是女人,为什么有的女人就可以在自己心爱之人的怀中,自己却要与心爱之人分离,就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耀。
乌日娜进来后那失落的眼神,并未逃过其木格的眼睛。其木格轻轻的从巴图尔坦的怀中站起来,向她走过去,真诚的问道:“乌日娜,你是阿木尔的亲妹妹还是表妹?”
乌日娜听见其木格如此敏锐的问话,吓了一跳,赶紧跪下:“我是阿木尔的表妹。”
其木格扶起乌日娜,冲不知所以的巴图尔坦一笑:“我说过,我们之间,没有主仆,既然你是阿木尔的表妹,又是这样如花的年纪,怎么就舍得让你来侍奉我。你可以心仪的人?”
乌日娜听着其木格的话,感受着她掌心里传来的真挚,再回忆自小作为其他主子时的奴婢时过的日子,忍不住留下眼泪,浑身颤抖的说道:“阿哈说得对,你是难得的好主子。我能跟随你,是我的幸运,怎么还敢有其他的奢望。”
其木格摇摇头:“可是就算跟随我,也得成婚生子,莫不是要做一个老姑娘,定然是不成的,听你这样的说法,定然是有心仪的人。今日可汗大喜,得了王子,我便做个人情,替你保个大媒,让可汗去帮你说和,你看可好?”
乌日娜听其木格这样说,脸色突然变得雪白,紧紧的抓住其木格的手:“不,格格,是否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快的撵走我?”
其木格叹了叹气:“不,乌日娜,就算你成婚了,也可以跟随我的!”
“为什么?”乌日娜听其木格这样讲,就不明白了:“难道不是婢女成婚后就会跟随那个男子去生活吗?”
其木格望着巴图尔坦笑了笑,见巴图尔坦点头,继续解释道:“这就是奴隶和自由民的差别。虽然可汗不说,但你在我们心中,是自由民。草原上所有的奴隶,都会成为自由民,你跟随我,帮助我,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也会帮助你独立,生儿育女,自信的享受草原上的阳光雨露。”
乌日娜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第一次明白了阿木尔所说的巴图尔坦与以往所有的可汗不同的话,是吗,所有草原上的奴隶,都会成为自由民。
“现在,你愿意告诉我们了吗?”其木格笑着说道:“不如让我猜一猜,你心中爱慕的人儿,可是你的表格,海那赫阿木尔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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