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当然知道巴图尔坦所说的自由之子实行起来的可怕。当她还是公主时,记得在夏那日,有一个跟随她的奴隶,求了都冷仓的恩赐后,她再也无法差遣那奴隶,给予再多的财帛也无法打动这个自由之子。真的如果所有的人都成为了自由民,那自己又算什么?也是自由民吗?那自己不再是公主了,那自己没有特权了,真的会活不下去的。水灵除了公主的身份和美丽的容貌,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懂,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需要会什么。
水灵情不自禁的后退,她想不通当初父亲为什么要实行这可怕敕令,没有人看好这个敕令,她也不喜欢这敕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敕令在夏那日真的活了下来,虽然不是所有的奴隶都喜欢,可真的有人会去争取每年二十人的名额。她还记得那个获得了自由之子以后的女婢,再也没有向自己下过跪,她不知道原来一个女奴的背可以申得那样直。
“不,可汗,你不可以。”水灵情不自禁的歇斯底里喊道,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有孕之身:“海拉苏这么多的老族人们是不会答应的!”
巴图尔坦露出一个烦躁的表情,将扯着自己水灵的手扯开,答道:“这并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你明日回夏那日吧!”
“我不可以回去,可汗,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苛责下人了。”水灵一副深深忏悔的样子:“您再原谅我最后一次吧!”
巴图尔坦看着眼前自己的妻子,笨重的身子在抽泣,那腹中之子,是自己的孩子,心中终于动了恻隐之心,可又怕水灵死性不改,再三斟酌说道:“那,便在你生下孩子之前,若果你不再犯错,我便收回这敕令,不然,你回去夏那日后,便不用再回来海拉苏了。”
水灵终于明白了巴图尔坦的决心,惊惶不安的点头,感谢巴图尔坦最后的怜悯。
“可汗”热奴的声音打破了帐篷中紧张的氛围:“息奴来了。”
息奴看着倒在吉尔格勒怀中,坐在地上的水灵,心里便知道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她自是看不惯这位娇滴滴的公主,可也知道事不关己便不要去蹚浑水的原则,装作视而不见,向巴图尔坦行礼道:“可汗,乌莹斡儿朵身子不大舒服,本来我是巫医帐篷里找高勒奇的,可阿希格说高勒奇被水灵公主带走了,辗转几番我才找到这里。”
“乌莹怎么了?”巴图尔坦觉得最近诸事不顺,向高勒奇问道:“你可还有精神过去看看?若是累了,先在我这歇息片刻吧。”巴图尔坦没有即刻让高勒奇奔走让息奴大为不满,毕竟公主身体不适是实情,不等高勒奇开口,便抢先开口:“巫医,斡儿朵当真不太舒服,我来之前,她便说腹中疼痛,所以我才找您找的这样着急。”
高勒奇在海拉苏德高望重多年,做来没有做派,此刻息奴这番着急,他也怕出事,于是对巴图尔坦说道:“可汗,我此时还有精神,毕竟乌莹斡儿朵的胎像没有水灵公主根基稳妥,我现在就随息奴去吧。”
“好,我同你一起前去。”巴图尔坦听高勒奇这样说,心里也担心起来,于是一行人甩下怨恨的水灵,一同离开。
水灵恨恨的望着那离开的人群,在心中燃起了滔天的怒火:“为什么要这样的偏心?为什么?”
吉布楚和的手背水灵掐的生疼,但她知道此时公主心中的疼肯定不比自己轻,她轻轻的叹息,问道:“公主,若是真的所有的奴才婢女都成了自由之子,我也不会离开你。”
水灵愣住了:“吉布,你在说什么?夏那日这样多少年来,自由之子也没有超过百人,海拉苏怎么会这么快就实现这些没有根基的事情!”
吉布楚和自然知道水灵对此事的敏感与反抗,摇摇头:“我们这位可汗,可不是达兰台。公主,你要是没有了我,真的会死掉。毕竟,你真的什么都不会。”
水灵听了一时无言以对,可感激之情却无法超过自己对此事的厌恶之意,只得缓缓的起身,慢慢的迈着沉重的步子往自己的帐篷折返,突然她记起来,她是来送消息卖人情给巴图尔坦的,立刻对吉布楚和说:“快,去告诉可汗,他那个格格吉尔格勒在安胎的药里放了东西!”
吉布楚和这才反应过来,对水灵说道:“公主,你一个人在这里不稳妥,我们一同去吧,你慢些慢些,来人,轿子,轿子!”
水灵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乌莹那里走时,巴图尔坦已经在乌莹的里帐,看着一脸苍白的她,疑惑的问道:“高勒奇,怎么回事?”
高勒奇在进帐篷时就闻到了不属于他配制的安胎药的其他味道,看了乌莹用的药渣,心里跳的突突的,自然是有人动了手脚。他自然知道这个动手脚的人不是阿希格,他自然也知道谁对巴图尔坦怀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他更害怕巴图尔坦问自己知道什么。思索再三,高勒奇决定隐瞒一些事情,装作思索的样子,半是试探的问道:“似乎是中毒了。”
“看来高勒奇也不是那样的老实,哼”水灵的尖锐的声音传来,把帐篷里的人都惊了一跳:“可汗,吉尔格勒在安胎的药物中做了手脚,医术高明的高勒奇怎么会不知道?”
巴图尔坦看看一脸自信的水灵,再看看略显心虚的高勒奇,想起高勒奇对自己苦苦哀求的事情,心中澄明,顾及高勒奇对自己从头到尾的照顾,隐下心中不快,替他开脱道:“高勒奇想必今日是来回走动的太累了,热奴,给高勒奇去拿个座椅来。”
高勒奇听巴图尔坦这样讲,知道可以保下自己的之女吉尔格勒,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缓缓说道:“是,可汗说的是。”
高勒奇还没有回答,突然乌莹剧烈的呼叫起来“疼,息奴,我疼。”
高勒奇觉得不可能,不等巴图尔坦吩咐,立刻上前查看,脸色大变:“快去,去叫阿希格带着我的药囊过来!”
热奴知道事态紧急,直接让武士过去请阿希格。
高勒奇那银针封锁了乌莹的几个穴位,乌莹才能渐渐的冷静下来,但她头上已经是汗水涟涟。
高勒奇知道乌莹这胎是保不住了,立刻给巴图尔坦递过去一个眼色,乌莹也不是傻子,自然看懂了这眼色,虚弱的开口道:“巫医,可是我腹中之子不妥?”
高勒奇点了点头,看向巴图尔坦,神色坦然:“本来这胎就不稳,受了毒物惊扰,应该在三日前就去了,如今乌莹公主才反应上来而已。可汗,只能先救公主了。”
巴图尔坦知道孩子没有了,心痛万分,此刻高勒奇的问话简直是雪上加霜:“怎么,乌莹还有事?”
“胎死腹中却未曾发现,是阿希格的失误。”高勒奇懊悔的跪下来,他真的大意了:“可汗,这绝非你所想之人所为,这手段高明,不是她能做到的。”
巴图尔坦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你先说,乌莹如何了?”
“唉,若是早就发现,拿掉死胎,乌莹公主还可能再有子嗣,如今死胎已经形成毒素,毒气攻心,乌莹公主自己也是危险重重。”高勒奇也想阿希格快点出现,阿希格手中的药囊才是救下乌莹的良药。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些着手?”巴图尔坦反问跪着不动的高勒奇。
高勒奇叹气:“我在等我的药囊!”
乌莹挣扎着说道:“可汗,可汗,我想同你说几句话。”
巴图尔坦让众人都退到外帐,只留下他们二人:“你说,乌莹,你放心,我一定要治好你。”
乌莹露出一个惨白的笑脸:“可汗,自由之子一事,你要缓缓而行,不可操之过急,海拉苏的老族长们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要知道他们还有克烈部。”乌莹突然一阵猛咳:“还有息奴,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她,她这一生都围着我,没有过过一天属于自己的日子。”
巴图尔坦擦掉乌莹嘴角溢出的血说道:“你怎么竟说些有的没有的,胡思乱想什么,赶紧好起来,我们还可以再有子嗣。”巴图尔坦说这句话时,心中对乌莹的关心是真实的。
“不,我总觉得,今日我们是最后一面了,可汗。”乌莹这时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要流逝了,身子也轻飘起来,想趁着自己还清明,说出自己最后的心愿:“可汗,若是有来世,你愿意只娶一人吗?”
巴图尔坦不明白为什么乌莹好像再跟自己诀别,明明高勒奇说的情况没有这样的坏,想着定然是病重忧思,宽慰道:“自然,我可以答应你的。”
乌莹扭过头,盯着帐篷顶,轻声说:“想必可汗心中那一人,是其木格吧,可汗很久没有去看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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