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来的郡王府,只知道自己出来上了马车后,周围的侍卫便都换了,自己也不用去问,定然是皇帝要将他带回京都了。
他的心里是苦涩的,从他自己以为自己是魏无敌的儿子的那一日开始,他就悄悄的去寻找自己的生父的事迹,知道自己原来是一个英雄的儿子,心里很甜蜜,又知道原来是皇帝毒杀了魏家满门时,便心里便滋生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有些人,只晓得恩将仇报,并不懂得什么叫以怨报德。
魏平十几年富贵的日子,扭曲了他的心,完全忽略了皇帝对自己的照顾和栽培。若不是夏天君,他哪里有命活到今日,哪里有这样识文断字的本事。
魏平离去不久,殷兆的情况也稳定了下来,夏满仓还是怕又闪失,让黄优陪着韦驼一同回去将军府,保证殷兆的平安后方可离开。
殷兆在马车上,躺着不能起来,韦驼和黄优就坐在她两侧把她守着。听着车轮子转的声音,累极了困极了的殷兆,终于睡了。
将军府道郡王府还有几段陆,黄优看着韦驼那样深情的看着殷兆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恍惚,一声:“元帅”脱口而出。
黄优自己也被自己的话吓了跳,他再望向韦驼,他却没有听分明一般还是握着殷兆的手没有抬头,这才放了心。他不仅仅是太医,他还是魏无敌的好友。
韦驼其实听见了,他心里也在想方才郡王府里天明公主的眼泪和言语。
将军府到了,韦驼亲自抱着还在梦里的殷兆快速的回了寝殿后,又出来去迎了黄优,等着黄优给殷兆把脉,确定她没有问题后,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韦驼送黄优走时,黄优突然十分小声的说道:“将军与我有缘,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只要是我能力所能记的,我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是可以的。”
韦驼笑了笑,并没有搭话,只是目送黄优离去。
药不可以乱吃,话自然也不可以乱说。
出乎魏平意料的是,他并未被送走,而是送回了原本居住的画舫。夜深人静以后,他便活络了心思。自己是韦驼,韦驼是自己的事情已经是毋庸置疑,如果谋国的大事做不成,那如何能保证自己一辈子的荣华?那男爵府是个什么情形,不过是依靠了宫中的韦贵妃才有了爵位的,根本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魏平翻了个身,对着船外的映月,心里想起了韦贵妃。如果自己真的是韦驼,那么韦贵妃就是自己的亲妹妹,如果她能是生下儿子,自己再拥戴他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岂不是一样可以只手遮天?!这样一想,他又觉得没有那般绝望,甚是决定了明日就去探访自己的额亲生母亲男爵夫人。只是自己以什么样的身份前去呢?魏平久久想不到由头,竟然也睡着了,睡醒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
韦驼这夜里也睡得不是很好,因为殷兆做了梦,胡乱的喊叫着:“厄儿,厄儿!”
韦驼知道,殷兆喊的这个厄儿,是还在海拉苏时,他是巴图尔坦,她是其木格时的第一个丢掉的孩子。
按说这一世两人都有了两个孩子了,不应该在这时殷兆魇着,他夜里把殷兆从梦里叫醒了三次,每一次殷兆醒来都是一身汗,然后紧张的摸了肚子,生怕自己丢了孩子的样子,叫韦驼看着好生担忧,可除了担忧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殷兆每次只要睡了,就能看见一个女子,不知道在说什么,总是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在辱骂自己,梦中每次都被咒骂的丢了孩子,可她并不知道自己如何惹了这样的煞星,也不知道为何老是重复这个梦,等到天亮便再也不想睡,整个人怏怏的,对着还在假寐的韦驼说道:“将军,你可愿意去叫一下三弟过来,我觉得不舒服。”
韦驼心里是赞同的,伊仁台专治这些神鬼之事,可也不想她太影响心情,就嗯了一声,道:“等过了早膳时间,我便过去。”
等韦驼过去尚书府,一路上骑着他的战马,十分的引人注目,自然也引起了擦身而过的魏平的注意。
魏平今日出门,想好了去拜访男爵府的理由,说是早年去父母失散,经由高人点化来投亲的,也不说投哪个亲。他想着天明公主能对韦驼又那样的偏爱,自然男爵夫人对他也必然是会有这份偏心的。
怀着这样的心思,魏平信心满满的与飞驰而过的韦驼擦肩而去。
韦驼到了尚书府,没有通报就直接飞身到了殷壮的书房,招呼也不打就闯了进去:“伊仁台,其木格到底是怎么了?”
韦驼进去书房,虽然料想他不会再读书,可也没有想到书房里头烟雾缭绕,殷壮竟然在炼丹。
“嘘,不要大声,成败在此一刻了!”殷壮双目有神的的盯着那半人高的丹炉,生怕韦驼坏了他的好事:“其木格的事,不是什么要紧的,你且等一等,你坐远一点。”
韦驼本着上辈子对伊仁台的信任,压根不会想到伊仁台会因为一炉子药而让自己怀有身孕的妻子等着,可确实殷壮更在乎这炉子丹药。
韦驼在尚书府焦急等候的时候,魏平已经被门房的老人领到了韦大春的面前。
韦大春从来就知道韦驼不是自己的孩子,突然见到一个跟自己年轻时九分相似的少年,心中激动的不行,如果是东嫂在玉姐生孩子时做了手脚,那自然,眼前之人才最有可能是自己亲生的儿子。
韦大春多少年积攒的父爱这一刻最大程度的爆发了出来,对魏平嘘寒问暖,并差人去通知了玉姐儿,他相信玉姐儿定然是会比自己更加激动的。
玉姐那边,下人只说是府上来了贵客,要玉姐前去想见,玉姐儿还生着韦驼的气,哪里有心思见客,烦躁的说道:“不见,我不见。”
那下人见了一眼魏平,看魏平的样貌,说他是男爵的子嗣是怕是更容易叫人相信些,可韦大春不让说,只说一定要请夫人过来,便又说了一句:“爵爷说,一定要让夫人去。”
玉姐儿一听,忍下一口气,随意的收拾了一下,便转进了客厅,只看见一个年轻的公子对着韦大春说话,韦大春笑的一脸春风,心里一跳,莫非是韦大春背着自己还有别人,儿子还这样大了,敢来投亲!
“我跟你拼了!”玉姐越想越气,自己跟着他是如何的忍辱负重,如今,竟然让外头的儿子进到家里来了,真是没法再忍了,说罢玉姐就上前与韦大春扭打起来。
魏平看了懵了,想去劝,可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的亲生父母如此上不得台面的胡闹。
韦大春最后一巴掌拍了过去,玉姐才停止了撕扯,可两个人衣衫和头发都凌乱了,还当着下人的面,哪里有半点男爵的样子。
魏平叹了口气,韦大春看见了儿子在叹气,立刻红了脸,叫人都下去,这才对玉姐吼道:“他才是你亲生的儿子!你这个婆娘看清楚了!”
若是再平时,玉姐还能冷静的听下去,可这回已经气的没有了头脑,不管不顾的吼道:“我只有委托一个儿子,他是那个地缝钻出来的东西,不清不楚的就想来胡乱攀亲!我是死都不会认的。”
魏平心里一酸,都说自己的娘对自己的儿子是最疼爱,可显然自己的娘是个糊涂的,还是个没规矩的,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出生,难怪郡王对自己是淡淡的,天明公主对自己也是拒人千里的样子。自己如何能高攀的起?
魏平想着总是自己的亲娘,于是亲自上去扶她起来,一脸痛惜,不是作假。
玉姐这才看清魏平的脸,九分像韦大春,一分像自己,心里一沉,莫非方才韦大春说的是真的,于是抖着手去摸了摸魏平的脸,母子连心的情愫,让魏平和玉姐两个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韦大春见他们母子相认,心里舒坦:“好好好,这才是好的。”
听讲韦大春的话,玉姐的身子突然僵硬了起来,如果这才是自己的儿子,那韦驼呢,韦驼怎么办?
那时候韦大春留了她一个人在家里,韦驼就是她全身心的支柱,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就像韦大春那样,说放下就放下,想到这里,她放在魏平脸上的手又拿了回来,擦了擦眼泪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孩子,你回来男爵府是对的,你也是我的孩子,可韦驼也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们将来能处的好。”
魏平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凭什么他韦驼就可以又天明公主这样强大的生母,还爱他爱到一眼就能记住,凭什么自己的亲生母亲也如被迷惑了一般,明知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儿还那样的待他如初。
韦大春听见玉姐的话,这才觉得做得过分,韦驼毕竟孝顺了自己多年,实在不应该有了亲子,就排斥他,起码应该为他留个名分,于是深思了片刻,对玉姐说:“只说你生产时,是双胎,只是被人抱走了一个,如今回来了。这样,我们也算是对得起韦驼了。”
韦大春怕魏平不满,对着魏平安抚道“韦驼已经是镇远大将军,三公爵位,定然不会在乎男爵的世子之位,为父定然让你做男爵府的世子。”
“谢父亲。”魏平要的就是一个清白的身份,如今这样子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有了韦大春的保证,自己才能将心中的欲念不断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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