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笑了一声,盯着左思鸢满含深情:“牡丹身份尊贵,自是鸢尾所难比。但是在我心中,却只有那一朵鸢尾。”
李端背对着成英郡主,看不见她面上的不敢置信。左思鸢眼看着方才还满怀欣喜的少女如今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心中也生出了些许的不忍。
不说成英郡主性子如何,但就这份对待李端的心意,却是世间少有的真诚。
“李端!”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叫听见了声音的李端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颤颤巍巍转头,就见成英郡主手中提着食盒巧巧就站在他的身后。
“郡主,”李端匆忙从椅子上站起,看着成英郡主像是要解释什么,却被她一把拦住。
想要将手中的食盒砸在李端头上,可提起放下机会,却总是狠不下心。成英郡主眼含泪花用力将食盒扔在了桌上,狠道:“没想到你和那些男人一样,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李端,我真是看错你了。”
做完了这一切,成英郡主再不留恋,狠狠瞪了一眼无辜的左思鸢,愤而跑出了安静的茶馆。
李端见此,抬脚就要去追,可看看还安安稳稳坐在对面的左思鸢,又有些为难。
“去吧。郡主虽说脾气不好,性子却是天真,你现在快些去哄哄她,还是来得及的。”也是难得看见如此优柔寡断的男人,左思鸢对他扬了扬手中刚上的茶,不免带出了几分不屑出来。
李端见她如此大度,抱歉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刚走了几步,却又被左思鸢叫住。
“李大人,”左思鸢冷下了脸,十分严肃:“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莫叫成英郡主再误会。”
李端闻言脸色一白,还想要反驳,可再看成英郡主越跑越远,都快没了影子,也没了与左思鸢多说的心思,咬了咬牙拔腿就走。
当时两个人都出了茶馆,只留了左思鸢一人。安静的茶馆也渐渐开始热闹起来,躲躲闪闪的视线如针一般扎在了左思鸢的身上。
又坐了一会儿,喝完一碗茶,左思鸢叫小二过来结了账,也离开了这多事之地。
左思鸢本想着早早回去了,可快要到家了才想起来还有几样食材没来得及买。好在东西也不多,她一个人拿的过来,因此转头便去了集市。
怕是左思鸢今日冲撞了太岁,刚走了个李端,又遇见了牧青寒。这两个男人对于左思鸢来说都是洪水猛兽,一个是不愿搭理,一个却是不能搭理。
左思鸢想了几日都理不清心中对于牧青寒的想法,这段时间日日都避着他,没成想还是功亏一篑,在这集市上直直撞了上去。
牧青寒早从茶香那儿知道左思鸢今日回来集市,特地在这守了一天,真叫他逮到了人:“你为什么躲着我?”
左思鸢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无奈扶额:“我哪里敢躲着你啊,这不是没看见啊。”
牧青寒见左思鸢目光躲闪,总有些半信半疑:“为什么我感觉你刚才是躲着我。”
左思鸢急忙发誓:“没有,真的没有,绝对没有!你要相信我。”
她的神情太过认真,牧青寒哪怕知道这人躲着自己,却还是心下一软,不再追究。见她两手空空,牧青寒苦着一张脸问道:“你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左思鸢不假思索便拒绝了他的要求:“不行,我还要去买点东西的。”
牧青寒脸又一次皱了起来,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瞧着左思鸢,满是祈求:“一点点时间也不行吗?”
左思鸢暂且下定了决心不愿与他多交流,认真道:“我们平民百姓不比你们达官贵人,每日都要为了生活奔波,并没有多少休息的时候。何况您官拜丞相,想来平日里也是事情颇多,就别为了我浪费时间了。”
牧青寒听见丞相一说,整个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之前借了傅慕竹的名头,一时之间也有些心虚。
可转眼想想左思鸢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又来了底气:“近日朝中事务不多,我才能挤出时间来,不如,我陪你一同去集市吧?”
生怕左思鸢拒绝,他又连忙添了一句:“你要买的东西肯定不少,你又是一个女儿家,还是让我陪着你一起去比较好些。”
想说的话都被他堵住了,左思鸢也狠不下心来对着他说狠话。上下打量着牧青寒,直将人看的头皮发麻,左思鸢也不知怎么着,脑中闪现出牧青寒一身华服却抱着一大堆食材的囧样,忍不住笑出声。
牧青寒不解:“有什么好笑的。”
轻轻推了一把牧青寒,左思鸢将脑中奇怪的幻想摇掉,哄孩子似的道:“去去去,不要打扰我,我还要赚钱养家呢,你去不是给我添乱嘛!”
牧青寒撇着嘴,拉着左思鸢的袖子摇啊摇:“为什么我不能去呢?”
左思鸢任由牧青寒撒娇,仿佛看见了大型的二哈,“我是去买菜,你穿成这样怎么去。”
牧青寒看着自己的穿着,也有点尴尬,但还是嘴硬道:“怎么会呢,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
牧青寒的眼睛太过清澈,像是有魔力,左思鸢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应了下来。见牧青寒欢喜的样子,左思鸢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也想给他一个教训,叫他看清楚两人之间的差距,左思鸢想了想,还是带着人去了集市。
牧青寒走到集市,才开始真正的后悔。左思鸢也有些后悔,站在一个移动的电灯泡身边,左思鸢都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叫她难得没有讨价还价的买了菜,甚至还忘了几样要买的。
狼狈地从集市中出来,两个人面面相觑,没过一会儿却都忍不住放声大笑。
左思鸢收拾好手中的菜,难得撅了嘴:“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们俩也不用这般丢人。”
头回见着左思鸢撒娇,牧青寒意识到两人之间似乎又近了一步,就是被她敲了两下也没生气,反而好脾气道:“行行行,都怪我,别生气。要不,我们再回去买?”
想起刚才在集市里的事情左思鸢就后背发凉,一听牧青寒的提议连忙拒绝:“别别别,你再叫我过去这不是要我命吗?还是算了吧。”
见她如此反应,牧青寒轻笑了一声,到底没有将人拉回去,反而带着人去了茶馆。左思鸢真的觉得自己今天是和茶馆耗上了,遇见两个人就去了两个茶馆。
只是和李端带去的不同,牧青寒带她去的却是如意楼,算是京中最高档的酒楼之一了。
刚一进门就被引去了雅间,牧青寒随手点了壶常喝的,又点了几盘点心,看着左思鸢发起了呆。
左思鸢不懂茶,却也能喝出这茶非同一般。又吃了两块点心,左思鸢心中不免升起一种怨念,小声说道:“嫉妒让我丑陋。”
牧青寒常年练武,耳力非凡,只是听见了左思鸢的话却不明白意思,随口就问出了声,“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牧青寒将靠近自己的点心递给了左思鸢,一边开口:“嫉妒让我丑陋?”
左思鸢闻言一惊,反倒将自己给呛到了,咳得撕心裂肺。牧青寒连忙坐到一旁给她顺气:“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左思鸢气的想要骂人,可口中咳嗽不停,连着气管都难受非常。自己不好过,又哪里能让这个罪魁祸首好过?想了想,左思鸢掐上牧青寒腰间的肉。
“哎哟,哎哟!”虽说并没有什么感觉,可为了让她高兴,牧青寒却还是做出了一番夸张神情,对着左思鸢连连讨饶。
左思鸢狠狠的瞪着牧青寒,偏偏这一眼在牧青寒眼中却是风情无限,两个不在同一脑回路的人竟然意外的和谐。
到底没有忘记惹得左思鸢咳嗽的根源,见左思鸢好了些,牧青寒又开了口:“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嫉妒使你丑陋呢。”
左思鸢见他穷追不舍,认命开始解释:“你有钱,很有钱对吧。”
牧青寒点头,又摇头,左思鸢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牧青寒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又多少钱,但是按着你的说法,我应该也算是有钱的吧。”牧青寒作为王爷自然有自己的封地,加上皇帝,太后每年的赏赐,牧青寒从不管自己账上又多少钱,只知道应该不是个小数目。
左思鸢听了这话更想咬他一口了:“看吧,你有钱到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而我穷到自己有几个铜板我都知道。
牧青寒眼睛一亮,趴到左思鸢身边歪头道:“那你跟着我好了,以后我的钱都给你!”
左思鸢听他这么说只觉得好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对着他好声好气解释:“你的是你的,不是我的。只有我自己赚来的才是我自己的,我拿着才踏实。”
左思鸢的思想又岂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牧青寒能够明白的,在他的心中,女人终究是附属品,女人可以有才华,但是那样的才华是为了嫁给一个更好的男人:“可是你为什么要努力赚钱呢?女人不就应该是靠着男人嘛?”
“女人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自己活着,为什么要靠着男人?纵使活的辛苦一点,但好歹有自己的尊严,而不是被别人看不起的花瓶。”
牧青寒反驳道:“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女人难道活的体面吗?”
左思鸢闻言皱眉,反问道:“那你是觉得我活的不体面了?”
牧青寒急忙摇头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的,”左思鸢打断了他的话:“我孤身一人在外摆摊养活我自己,按着你说的不就是抛头露面?可我从来不认为我这么做不体面,我甚至觉得我这样做是对我自己的尊重。”
看着牧青寒还是有些不解,左思鸢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问道:“你有没有佩服的女人呢。”
牧青寒不假思索的说出琼花公主,左思鸢又问:“你为什么会佩服琼花公主呢。”
为什么会佩服琼花公主呢,是因为她也曾一个人带着邺城兵坚持等来了救兵,是因为她为了朝廷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还是因为她放弃儿女情长,让自己的夫君镇守边关。无论是那一件事情都值得世上的男儿敬佩。
听到牧青寒对琼花公主的肯定,左思鸢谆谆善诱:“其实,我现在做得事情和长公主做得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长公主是在保家卫国,而我是在保护自己,长公主抛头露面的时候,你们不会说什么,那为什么到了我身上就有这么多的反对了呢。”
牧青寒疑惑:“可是,公主是为了家国百姓啊。”
左思鸢盯着牧青寒,认真道:“长公主有自己的信仰,我也有自己的坚持。同样都是为了自己的坚持而奋斗,除了身份高低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区别。你既然尊重长公主,那就更不能看不起那些为了自己和家庭努力的女人。”
牧青寒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胡乱点了点头揭过了这个话题。
左思鸢也强求牧青寒能够认同自己,毕竟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的话,这样的思想终究太过惊世骇俗,牧青寒能安静的在这里听自己讲这些废话,证明起码他还是比其他人好上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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