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听了她这话,啐了一口,怒道:“两百两银子,你也真是好大的口气,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茶香一把拉过左思鸢,圆鼓鼓的小脸皱起来:“小姐别理她,这样狮子大开口,两百两银子,怎么不去抢呢,咱们酒楼才买了五百两。”
木檀见茶香这般,腾一下站起身来。她眼泪止住,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来,“呵”了一声:“什么五百两银子,那是用五百两银子和我的清白换来的!我的清白,便是两千两银子也值得!”
见木檀的目光之中又现出愤恨,左思鸢心中一紧,冷声道:“你拿了银子,准备往何处谋生?”
“总之不再待在京城,你又何必管我去哪里?天地这样大,难道还没有我谋生的地方?”
“我是担心你,毕竟是一个姑娘人家。”左思鸢看向木檀,见她脸色仍旧不好,口气便软了几分,“去外头我终究不放心,你若是不愿去酒楼那边,便先留在这头照看着粥铺,反正我们每日还会回来。”
木檀闻言别过脸去,倒像是打定主意一般坚持道:“不了,小姐,留在你们身边,我总想起那些伤心事,不如到别处去,才忘个干净!”
见木檀这样,周嫂子又是连连叹气,恨铁不成钢地拉过木檀的衣袖道:“你这个丫头,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艰难。刚刚买了酒楼,处处都要用钱,哪里还有两百两给你?你若想要点盘缠,几十两银子小姐也不是不给你。何况,昨天小姐不刚答应了你,叫你好好吃饭,给你涨月钱么?你那时不也乐得高兴,怎么这短短一晚上就变了卦,要走呢?”
周嫂子毕竟是长辈的年纪,舍不得这一群年轻姑娘,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咱们这些日子也处得不错,小姐将我们当家人一样,到何处去寻这样好的主子?你留在这,日后嫁人了小姐还给你添嫁妆,当嫁妹子似的,你一个人到外头,又要去哪里闯荡?”
周嫂子温言软语地哄着,谁知木檀根本不吃这套,看向左思鸢道:“小姐若真心疼我,便给我两百两银子打发了我,权当做给我的嫁妆,日后再不跟小姐讨要了!”
见木檀这副模样,左思鸢失望透顶,开口道:“茶香,拿两百两银子给她。”
“小姐……这……”想不到左思鸢真要给木檀两百两,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普通人家两百两银子,十年也花不完的!
茶香心里肉痛,犹豫地看着左思鸢,示意她再好好考虑考虑。
左思鸢倒像是打定了主意,只道:“再捡几身衣裳给她带着,干粮也装一些。”
茶香闻言只得咬了咬牙,依言去了。
将沉甸甸的包袱递到木檀手里,茶香还有些舍不得,那一根带子始终舍不得松手。
木檀倒是眼里放出精光来,拉扯了几下,将整个包袱夺过来抱在怀里,生怕被人抢了似的。
她握着沉甸甸的荷包,脸上满是喜色,却见左思鸢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里有些不自在,就又将荷包塞回了包袱里。
“你一个人在外头,要小心些,若是不想再做佣人,这些银子也够你做点小买卖了。只是这笔钱放在身上,你一定要小心些,凡事留个心眼。”
听左思鸢跟自己絮叨这些,木檀很有些不耐,点着头应了,跟众人道了别,便迫不及待地踏了出去。
见木檀离去的背影,周嫂子一向心善,倒是不舍地擦了一回眼泪。
送走了木檀,左思鸢叹了口气:“这下子送走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怎么好了?”茶香脸上愤愤不平,“可刮走了我们二百两银子呢!小姐你也真够大方,给她这二百两,咱们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她也真是太贪心了,那副嘴脸,好像我们活该欠了她似的!”
“花二百两银子解决一个大,麻烦也不是不好,我不是嫌弃她,也是真心心疼她,可她如今跟咱们心不齐了,对咱们也有些怨念。留她在这,日后不定还要生出多少事端,这下放出去了也好。有这二百两,我也不算太亏欠她,心里过得去,也就罢了。”
茶香闻言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这木檀可怜虽可怜,可最近愈发不敬小姐,又成天耍脾气,倒像供了座菩萨在家里。只是这二百两花出去,咱们手头上统共剩了二三百两,酒楼各处都要打点,要招人手、修缮屋子、添置器具,哪里供得起这些花销?”
左思鸢毕竟也是第一次开酒楼,虽大体知道需要些什么,但上起手来也不是件易事。
“你再去我屋子里瞧瞧,前阵子刚添置的那两副头面,就再拿去典当了吧。”
“啊?小姐?”茶香闻言一惊,倒比左思鸢还着急,“之前典当了一批,统共还剩那几对好的,若是都当了,酒楼东家没几件像样的首饰,被别人看见哪像个样子?”
左思鸢见茶香一脸急切,忍俊不禁道:“开了酒楼挣了钱,想要什么首饰没有?先拿去当了补上这个窟窿再说。”
几人于是开始忙起酒楼的事情,又听说那收了左思鸢银钱的县令被人弹劾落了马,入了大牢待审。神奇的是得知这消息的晚间,官府那边来了人,将左思鸢之前打点的钱财一分不少地送了回来。有了这一笔银两,左思鸢手上又宽裕不少,布置起酒楼也不必处处掣肘。
将新买的桌椅摆放起来,楼梯墙壁上重新粉刷一遍,看着焕然一新的酒楼,茶香叹道:“要我说啊,小姐的命里真是有福星高照!”
左思鸢笑了一声,道:“此话怎讲?”
茶香一脸兴奋,拉着左思鸢:“小姐,你想啊,你在李府里头,想和离,不仅和离成了,还讨回来一大笔嫁妆。开了粥铺呢,粥铺又红红火火的,连外地人都闻名赶来。想开酒楼,这酒楼快开成了,拮据的时候,还刚巧有人给咱们送银子来!小姐的命实在是好,旁人都没有这样的福气!”
左思鸢摇摇头,要是她的命真好,又怎么会到这异世里来艰难求生,怎么会遭遇那场车祸?要是真有什么福星,那她上辈子就已经在全国开连锁菜馆,成了上市女总裁了!
“我要是真那么顺当,刚开始就不会嫁给李端,不会遇上那样的恶婆婆,败了我那么多家财。也不会遇上成英郡主,屡次三番挑事陷害。更不会买到这个出过命案的酒楼,那送来的银子,本也是我自己花出去的,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左思鸢敲敲茶香的脑袋:“有这功夫奉承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帮我多挣点银子,才叫我高兴。”
说到命案,这酒楼的后院里头的确挖出来不少白骨。大柱二柱这样的男子汉当时都吓软了腿脚,左思鸢又怎么会不心惊不害怕。可这节骨眼她也不可能反悔,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
好在当地的百姓知道这件事的不多,左思鸢让大柱二柱将这些白骨拉到城外好好安葬,又好好做了一场法事。另请风水师看过屋子,确认这里头没什么污秽,才敢放心大胆地布置酒楼。
忙活了月余,一串鞭炮声响过,鸢月楼挑了个黄道吉日,正式开门营业。
这一开张,便将全城人的目光都吸引了个遍。
是日,六个少女分成两排,站在鸢月楼的门口,个个生得清透水灵,穿着一式的杏色衫子,扎着乌黑的长辫,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对着每个进楼的宾客大声道:“欢迎光临”
进了鸢月楼里头,扑鼻而来一股香气。这香气乃是食物的馥郁味道,一下子便叫人食指大开,垂涎三尺。
酒楼分成两层,一楼是散桌,有两人位四人位和大圆桌,小桌靠窗,大桌在内堂。这大堂里头,竟凿出来一个细长小池子,从南到北,蜿蜒了半个厅堂。里头水流清冽,做出铜制的莲叶和绢花制的荷花,水声潺潺,那荷花看起来似是真花,奇异的是,闻起来竟还有荷花的香气。
荷叶下头游着红色的锦鲤,恣意悠闲,倒成了清雅的一景。
二楼为包间,布置得清新雅致,以价格区分,越昂贵的装修得越富丽。每个包间里头都悬着一幅字画,左思鸢自然没钱弄来那么多真品,却找到了一位才高八斗却晚年落魄的大师,以低价收进来不少佳品,有几副甚至是即兴现作的。
不过开张三日,鸢月楼便已然车水马龙,座无虚席。最主要的,自然是因为鸢月楼的菜品,样样都好吃到叫人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头。
鸢月楼原本是定下这样的规矩,先到者拿一个号牌,若是没了位置,便按号牌的顺序在辟出来的区域等着。那些达官贵人家中,一般都派出小厮拿号等候,可是后来拿号的太多,等到半夜也吃不上一顿饭。
左思鸢便改了规矩,每日只招待五十桌,接受预定,排不上的恕不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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