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左思鸢手里的腰带,娜真才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腰间。见身上的腰带被左思鸢解下,娜真脸一红,嗔道:“无耻,快将腰带还我!”
左思鸢手向后一收,只道:“不知公主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你未曾赢我,该放我出去了吧?”
“哼,你将本公主打成这样,还敢用这腰带要挟我不成?今日我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见娜真出尔反尔,左思鸢脸色一变,声音里也带了怒气:“好你个娜真公主,竟然翻脸不认账,还以为你多讲信用呢!便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要遵守约定!”
娜真得意地昂起头,道:“我好容易将你抓来,怎么能轻易放你走?若是要放你,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你离开京城,到衡王哥哥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离开京城,怎么可能!
左思鸢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鸢月楼开起来。如今一切好不容易步入正轨,要她放弃,谈何容易?
见左思鸢犹豫,娜真忙道:“你放心,你那个破酒楼,因此会损失多少银子,本公主都赔给你。”
“哼,公主,我看你是养尊处优惯了,不知道民间的艰难。那鸢月楼不仅是一个酒楼,更是我的心血。何况,我为何要因为莫须有的事情,便离开京城,往外乡去谋生?娜真轻飘飘的一句话,可知道对别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管你意味着什么!”娜真蛮横起来实在不近人情,她是南疆王最小的女儿,又是王后的嫡出,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几个哥哥皆护着她,自然养出来一副刁蛮性子。
娜真手一叉腰,理直气壮道:“你还敢和本公主吵架还价,若不是看在你方才同本公主打了一架,不似寻常的中原女人那样弱不禁风,叫我高看你一眼,可就不是叫你搬出京城这样容易的事情了。我劝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限你三天的时间,若是三天之后你还不离开京城,可就别怪本公主不客气了!”
左思鸢捏起拳头,心里却是一动。
她可真是犯了傻了,如今她的首要任务是保住性命,这公主让她离开京城,便是放过她的意思。她得先离开这里,往后的事情才能再做打算,若是在这同这个丫头片子一味抬杠,惹恼了她,那些侍卫一上,她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左思鸢打定主意,便道:“好,那就依公主所言,你先放我离开。”
见左思鸢答应得爽快,娜真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之色,大有你也不过如此之意。
“好,我会派人跟着你,直到你离开京城为止。要是你敢耍什么花招,跑去跟衡王哥哥告状,不仅是你,还有你鸢月楼的那些人,我都一并收拾了。”
娜真挥挥手,便上来两个侍卫要押着左思鸢出去。
左思鸢走到门口,忽然转过身问道:“公主今日将我抓来,一口一个衡王殿下,敢问公主殿下,那衡王究竟是谁?我总得打听清楚了,才能知道今天这场横祸是因何而起。”
见左思鸢到了如今还一口咬定不认识衡王,娜真见她的神色不似有假,心中也有些疑惑。
“你竟然不知道衡王?这世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衡王就是大穆盛安帝的胞弟衡王殿下牧青寒,也就是我南疆娜真公主的未婚夫!”
见娜真说出未婚夫三个字,木冬“呀”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左思鸢初来乍到,对皇室又没有什么兴趣,只以前打听过这个国家叫做大穆,地处中原,年号盛安。至于皇上和皇上的弟弟姓甚名谁,同谁定有姻亲,她自然是一概不知的。
只是听娜真说起衡王,左思鸢一惊,脑中蓦然闪过牧青寒的脸,忍不住道:“那你所说的衡王,是不是这般身材,容色俊秀,眉骨之上有一粒痣,形容纨绔,有些一根筋?”
左思鸢比划起来,却越比划,娜真的脸色越黑:“看来你果真是勾引了衡王哥哥,方才你还说自己不认识,这会所形容的,不正是他?衡王哥哥是上天入地难寻的美男子,可他聪慧果敢,成熟稳重,温柔体贴,一点也不是什么纨绔,你莫要在我面前抹黑衡王哥哥。”
听那些形容词一个一个从娜真嘴里蹦出来,却和左思鸢脑海中的牧青寒形象大相径庭,左思鸢忍不住一笑。
莫非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娜真才觉得他这样好?
看着面前这个光彩飞扬的小姑娘,在提到牧青寒时眼中的光亮,左思鸢便觉心中涌出一股酸涩。
原来如此,原来他是衡王牧青寒!
难怪他要用傅慕竹的名字欺瞒自己,他是怕自己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对他更加疏远吧?
眼前的娜真,论容色、年纪和身份,和他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这个时代,只有门当户对,才受世人祝福。
左思鸢开口之时喉间有些干涩:“公主误会了,他不过是到鸢月楼中用过一次饭,小女有幸与他谈过几句。若说别的,是断断扯不上的。我是和离之身,今生已不会再嫁,又怎么会和衡王有什么牵连?既然公主是衡王殿下的未婚妻,你二人一对佳偶,还是莫要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生出嫌隙才好。”
娜真隐隐记得中原女子,嫁为人妇的都要盘髻,想起之前左思鸢的打扮也不像未出阁的,且看她的年纪也有双十之华,一时信了大半。
“果真么?那日衡王哥哥拒我,我听他手边的人说,他与鸢月楼东家过从甚密,我才一时冲动绑了你来。若是一场误会,还请你一定要原谅我的鲁莽。”
见娜真一脸急切,左思鸢便知道她不过是被娇宠坏了,本性其实还是良善的,且也是真心喜欢牧青寒。
她心里倒是为牧青寒放心不少,因此笑道:“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是了。公主漂亮爽朗,与衡王是一对佳偶,日后必成佳话。”
“嗯,承你吉言,只是离开京城之事……”娜真垂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左姐姐既然答应了我,还是说到做到为好。”
她虽信了大半,但还是有许多怀疑。毕竟牧青寒身边那小厮说得神乎其神,将牧青寒如何为左思鸢伤身,如何在月夜写诗在寺中挂红绸描绘得极其详尽,为免生出事端,她还是不能留左思鸢在城中。
“这是自然。”左思鸢暂且应下,只是得知了牧青寒的真实身份之后,她确实起了离开京城的心思。
她曾经想过牧青寒是皇亲国戚,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这样的人她招惹不起,自然是能避则避。
娜真也不再纠缠左思鸢,派人用马车将她送回鸢月楼。
坐在马车里,刚才无心理会,这会整个人轻松下来,腿上的疼痛显出来,激得左思鸢出了一头的冷汗。
她掀开帘子,看向外头的景致。
自娜真所居的地方出来,便入了一条极宽敞的巷子。巷子两侧皆是高门大户,到了街上,繁华热闹比城南更甚。
隐隐能看见远处皇宫的飞檐一角,黄色的琉璃瓦在日光之下流光溢彩。
看来这里在皇宫脚下,所居的都是达官贵胄。
左思鸢抬头一瞥,马车自一座府邸门前经过,那府邸的牌匾之上烫金的三个大字“衡王府”,倒是十分夺目。
衡王府。
她将这三个字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马车已然过了门前,她转头紧紧凝视着那朱红色的高门,恢宏气派在这成群的高宅之中也毫不失色,可见其间主人不凡的身份。
仅仅是一道朱门的间隔,却似有一条无法逾越的深洪巨沟横在两人面前。
直到那府邸从视线之中消失,再也看不见一砖一瓦,左思鸢才默默转了过来,放下车帘,思绪万千。
左思鸢在南山寺中无端失踪,将茶香和碧珠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她们二人将胥山翻了个遍,也未寻着左思鸢。
若非是询问过侍卫,左思鸢也不知道自己生生消失了一天。她在娜真那里醒过来时便已经昏睡了一整夜,又纠缠了这么久,已然到了次日午间。
茶香和碧珠一大早就去官府报了官,连鸢月楼也闭门不开,酒楼里的所有人都出去寻找左思鸢了。
故此,左思鸢进鸢月楼时,只有一个周嫂子在照看酒楼。
看见左思鸢一身狼狈,周嫂子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我的小姐,你是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伸手拢了拢左思鸢散乱的头发,又瞥见她流血的左腿,许是有木檀的阴影在前,她颤着嘴唇道:“小姐你这是……你这是遭了强人了?”
知道周嫂子胡思乱想了,左思鸢忙安抚地笑道:“周嫂你宽心吧,我没事。”
看见随左思鸢一起进来的几个侍卫打扮的人,看见他们身上的长剑,周嫂子眼中有些惧色,护着左思鸢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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