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左思鸢下意识想要隐瞒,站起身来跨出门外:“你怎么想起过来了?”
牧青寒唇角轻扯:“我想你了嘛。”
他把左思鸢的手握在手中,惊叫一声:“怎么这么凉啊!”
“让井水泡的。”左思鸢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却令牧青寒更加心疼不已,把她的双手包在手里,不停揉搓着。
牧青寒的语气带怒:“我去找皇嫂讨个说法去。”
“你可千万别。”左思鸢摇摇头:“你又不能整天在我身边待着,你跟你皇嫂讨了说法,等你不在的时候怎么办?”
牧青寒一时无言,心疼地握紧她冰凉的小手:“都怪我,让你受苦了。”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声重重的咳嗽,两人回头,看见皇后站在主殿之外,脸色很不好看。
左思鸢忙把手抽出来,走到皇后面前:“皇后娘娘,民女已经把正殿的地板擦过一遍了。”
皇后一见牧青寒,急忙换上副笑脸:“本来想叫几个宫女帮你一起做的,你怎么动作这么快,真是辛苦你了。”
左思鸢看着她脸上的虚伪笑意,嘴角无奈地抽动了下,若皇后真有心找人来帮她,怎会一个上午正殿都没有宫人?
“到晌午了,该进午膳了。”皇后悠然一笑,瞥了牧青寒一眼:“衡王不妨也跟着一起吧。”
这话刚好合了牧青寒的心意,他颔首一笑:“那臣弟便不跟皇嫂客气了。”
午膳时分,饭厅里面却是一片静寂,左思鸢看着满桌的珍馐佳肴,也都产生敬畏之感。
皇后坐在主位小口小口吃着饭菜,吞咽咀嚼都没有一丝声响,左思鸢忍不住偷瞄了身侧的牧青寒一眼,见他吃东西也是不声不响,跟在宫外吃饭时简直判若两人。
难怪牧青寒在吃她做的菜时就像是没见过饭一样,原来在皇宫里吃饭是这么憋屈的事情。
“时七,吃菜。”
正在发呆之时,牧青寒夹了一块蜜汁鹅腿,放进她碗里。
左思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有样学样地小口吃了起来。
这时,殿外传来一声传唤:“娘娘,木统领到了。”
皇后给银雀递了个眼色,银雀立即走出去将木夕颜带进殿里。
与那日的玄黑色劲装不同,今日她换了件银白色常服,精致的细金软甲上带着梅花的镂纹,一头青丝绾起,上面斜插着一支镶着水沫玉的银簪固定。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见了木夕颜,皇后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木姑娘来了,快落座吧。”
木夕颜应了声是,自然而然地坐在牧青寒的身侧。
皇后又道:“到了云轩殿便无需拘谨着了,木姑娘当差忙碌,午饭可要吃好才是。”
左思鸢这才了悟,难怪方才牧青寒要留下吃饭,皇后没多说什么,原来是还请了木夕颜过来。
牧青寒神色如常地给左思鸢夹了块海参:“时七,快吃。”
左思鸢侧过眼眸看他,嘴角噙起一抹淡笑,把他夹来的菜放入口中缓慢咀嚼着。
木夕颜冷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觉心里泛酸,抓着筷子的指节发白。
皇后不动声色地看了左思鸢一眼:“青寒,你别只顾着给思鸢夹菜呀。”
牧青寒头都没抬一下:“她离着远。”
“青寒,我想吃虾。”木夕颜瞥了眼离她稍远的那盘芙蓉虾道。
牧青寒眉间微动,起身把那盘菜端过来,放在木夕颜面前:“吃吧。”
看着木夕颜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左思鸢险些憋不住笑意。
吃得差不多了,牧青寒拿起一旁的锦帕擦了擦嘴,冲着皇后道:“皇嫂,臣弟吃好了,先退下了。”
顿了顿,又看着左思鸢:“对了,臣弟找左姑娘有点事,请皇嫂让她一同退席。”
说罢,便拉起还在一旁发着愣的左思鸢,径直出了饭厅,徒留下皇后跟木夕颜在那里面面相觑。
出饭厅后,他拽着左思鸢闷头朝前走着,直到她忍无可忍,一把甩脱了他的手:“你说话就说话,把我拉到这儿我一会儿找不回去了怎么办?”
“时七。”牧青寒把手放在左思鸢肩膀上,深邃眸子静静盯着她的眼睛:“我们不跟木夕颜比了,我今日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不好。”左思鸢认真地说道:“这可是唯一一个能让皇上接纳我的机会了,这才一天,干嘛就要走了呀?”
牧青寒心疼地轻抚上她的脸颊:“可是你在这一点也不高兴,我实在看了心疼。”
“我没有。”左思鸢拨开他的手,急忙否认。
牧青寒无奈地把她身子扳正,让她面对着自己:“你高不高兴,别人看不出来,我还能看不出来吗?时七,你这么勉强自己,我很不是滋味。”
“我勉强自己不要紧,要紧的是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这就够了。”左思鸢星眸微闪,把手放在牧青寒手上:“青寒,我都选择了你,自然不会被现在的困难所吓跑的。”
牧青寒一时感动,深深凝望着她那双杏眼,良久,轻叹了声:“我的好时七。”
“好了。”左思鸢瞥了眼云轩殿里来来往往的宫人,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有什么话赶紧说。”
“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给你送来。”牧青寒道。
左思鸢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给我弄二斤阿胶来,最好今天下午就给我弄到。”
“阿胶?”牧青寒蹙眉,旋即在拉住她认认真真检查着:“那不是一味药材么?你要这个做什么,你生病了?”
“反正我留着有用,你就别多问了。”左思鸢匆忙撂下句话,便转身循着来时的路走去:“不跟你多说了,对了,这几天你别想着总往这儿来了,要让你皇兄知道,又要怪罪我了。”
牧青寒看着她一路小跑着的背影,半晌挠挠头,低头无奈道:“知道了。”
真不出左思鸢所料,这云轩殿又大又绕,她兜了好几个圈子,都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非但如此,周围还愣是一个人都没有,左思鸢在殿内瞎转,不知不觉间走到一处假山茂密的地方,迷了路。
正在原地懊恼之时,突然不知从哪儿飞来个小石子,正砸在她的额头上。
左思鸢“哎唷”一声,看向石子飞来的地方,却只捕捉到灌木丛上的叶子轻轻一晃。
“谁?”她不露声色,却朝那灌木丛走去。
“嗖”又是一声,从灌木丛里飞出另一颗石子,左思鸢眼疾手快伸出两根手指,把石子夹在指间,快步上前从灌木丛后面拉出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
他一身衣裳滚得满是泥土,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泥痕,倒像个小叫花子一般。
却没想到这小子倒蛮横得很,未等左思鸢开口,先问道:“你是谁呀?”
“你又是谁?”见他不停挣扎,左思鸢觉得好笑,拎着他领子的手往上提,把小家伙拽离了地面。
那小子吓得哇哇大叫,嘴上仍不饶人:“是我先问你的,你来回答。”
“我是……”左思鸢发现跟眼前这个小不点儿解释起自己的身份来有点困难,便道:“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
“骗人。”小不点儿撇了撇嘴:“你是皇后娘娘宫中的侍女,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八成是刺客。”
左思鸢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把他放回到地面上,伸手拧了拧他的脸蛋儿:“你人不大,懂的倒是挺多的,你说得没错,我是刺客,你现在发现我了,那我是不是应该……”
她一面说,一面阴恻恻地看着那小男孩,佐以一阵冷笑。
“哇啊!”小男孩从地上跳起来,躲到一棵松树后面,只露出一颗小脑袋:“你别杀我,我就当没看见你了,你走吧。”
左思鸢不屑地撇嘴:“你一个小男孩,怎么熊成这样?”
“我叔说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小男孩嘴上仍旧不服气。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左思鸢被他逗笑,绕到树后把小男孩拉过来:“你的脸怎么这么脏啊,这附近有活水吗?”
小男孩手一指假山后面:“那边有泉水。”
左思鸢点点头:“跟我过来吧。”
她牵着小男孩,绕到假山后面,果真找到一泓清泉,她从衣襟里掏出手帕,用泉水浸湿了,帮这个小泥猴儿擦着脸。
“啧啧,没想到你还挺白净的。”擦完了脸,左思鸢用一根手指挑起小男孩的下巴,左右端详着:“给我乐一个。”
看着那双黑漆漆圆溜溜的大眼睛,小男孩咧开缺牙的嘴一笑:“你好像跟皇后宫里其他宫女不太一样。”
“轮到我问你了,小东西。”左思鸢用手撑着下巴,一双杏眼圆瞪着打量着他:“你是哪个宫里贪玩的小太监啊?”
“你才是小太监呢。”小男孩瞪她一眼,挺起小小的胸脯:“我是太子身边的伴读。”
“太子伴读?”左思鸢蹙眉。
小男孩煞有介事地点头:“就是朝廷官员的儿子,陪太子殿下读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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